第五十章 叫我公子
梅花开在百花先，故而诗人文人以梅花为花魁。
梅三娘艳绝群芳，故而权贵士子以三娘为花魁。
一般来说，青楼里的风尘女子，除了少部分人外，很多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路的，她们也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心中渴望着自己的爱情。
而人有三六九等，青楼也是如此，从它的名字上便可看出一二。
在大周的习俗里，最高等的青楼一般以“楼”命名，就如这明月楼；稍次一级的便称作“阁”；再往下便叫“馆”或者“院”。
最下等的那些就较为凄惨了，被称为“店”、“室”甚至是“下处”，连青楼之名也配不上。而等级越低，那里的烟花女子待遇则越差，所接的宾客也多是些刺头百姓，素质极低，稍有不如意便是一顿打骂，备受摧残。
那些最高等的青楼，除了富丽堂皇、姑娘众多、后台较硬外，便是要靠最大牌的名伶称场面，最佳的便是花魁。
有云，才子尽风流。
追古溯今，那些集高洁与才气于一身的大文豪恐怕寥寥无几，烟尘女子温声细语、柔情如水的宽慰才是骚客们灵感喷涌最好的引子。更有甚者，以妓入仕，吟诵风花雪月，诗词文章远扬，惊动一方。
这，便是才子佳人。他们互相依靠，心照不宣，很多感情也因此而生，成就一段佳话。
因此，这些最高等的青楼女子们，虽沦落风尘，违背了贞德的古训，但却并不会因此而受到过多的口诛笔伐，上至帝皇之家，下至平头百姓都对她们有足够的宽容与尊重。
青楼靠花魁撑面门，而花魁除了自身才品色皆绝外，便要靠达官贵人的追捧与评选。
那些具备成为花魁潜质的女孩，从小便与一般的青楼女子不同，她们不需要接客，而是被当做大家闺秀一般培养：诗文、音律、书法、棋画等皆懂一二，品行端正，举止得体，高贵而优雅。
一旦成为了花魁，那身价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们有自己的厢房，卖艺不卖身，顶多是接些陪酒的工作，但客人们想单独私会她，却是极难。
除了自己本身是显贵、一掷千金的主儿，得到青楼的认同外，还得博得花魁的好感。不然私会之时，若是花魁看你不顺眼，是有权力把你赶走的，这样之前花的钱就全打了水漂。
此刻，那红墙绿瓦、琼楼金阙的明月楼外，一男一女阔步而来。
看门的小厮见男子气质不凡，又领着一个邋遢的少女，心中有数，满脸微笑的便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是打算卖姑娘吗？”
“带我去见三娘。”
“啊？”看门的小厮微微一愣，语气变的嘲讽起来：“咱家的花魁是你想见就见的？还三娘？叫的这么亲切？我看你是……”
墨君拿出一块玉牌晃了晃，那小厮吓得急忙闭上了嘴。
那是花魁才能拥有的恩牌，她赠予的人，便表示受到了她的认可，随时可以去见她。而一般这种人……
小厮吓得腿抖了起来，他只听说过那朝中的大将军持有梅三娘的恩牌，眼前这个俊美秀气男子莫不是……
“快请！快请！”
一楼的大厅内，人声鼎沸，也显得尤为杂乱，只见一群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们像花蝴蝶一般翩然飞舞，往来在各个绿丛之间，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李慕君双耳赤红，拽着墨君的袖子往后缩了缩。
而墨君刚一进门，顿时便抓住了厅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若是女子目光如水，他此刻已被淹没，若是男人目光如刀，他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不过墨君倒是早已习惯了。
“哎呦这位公子生的好俊啊，不知想翻我家哪位姑娘的牌子呢？”迎面飘来一约莫三、四十岁的老鸨，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画着浓妆，身上散发着一阵隐隐的香味。
那引路的小厮神色紧张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老鸨闻言，灿烂的笑容瞬间铺满在脸上，她亲昵地贴近墨君身边，点头哈腰道：“公子，这边请。”
李慕君咂咂嘴，暗暗称奇。
随后两人被领到一处厢房前，那老鸨暧昧地瞟了墨君一眼，嬉笑着告退了。
墨君轻轻地扣了三下，声音清脆好听。
“大将军？”门内传来一声惊喜的莺语，鸣玲婉转，让人陶醉。接着又是一阵杂乱，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一般。
“你在干嘛？”
“大将军稍等，奴家刚起床。”那声音略带羞涩道。
墨君痛心疾首地拍了一下额头，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了，这妮子真能睡。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李慕君本就腿疼，这会更是几乎站不稳了，她瞄了一眼墨君，小声问道：“还要多久。”
“再等半个时辰吧，女孩子化妆要很久的，选衣服也要很久。”
李慕君哀嚎一声，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你为什么这么懂？”
“习惯了。”
“……”
墨君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挠了挠头，看向李慕君道：“对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李慕君神色黯淡了下来，她低着头，咬唇不语。
片刻后，她抬起头道：“要不你收留我？”
墨君想了想，点点头：“可以，但入了我家门，就得有点规矩。”
李慕君叹了一声，神色复杂道：“墨府这么大，你总不能让我当个下人吧，好歹本姑娘也是……”
“什么墨府？”
“你家不是墨府吗？大将军府啊？”
“谁跟你说我开府了，我家就我一个人。”墨君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啊？”李慕君的神色更为古怪，像是见了鬼一般，她难以置信道：“你一个堂堂朝廷大将军，家里就你一个人？”
墨君翻了翻白眼，气道：“你还知道我是大将军？李姑娘，请注意你的态度！”
李慕君捂着小胸脯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家真的就你一个人？”
“嗯。”
“那我再考虑下。”
“随你便。”墨君摊了摊手道。
良久，李慕君咬了咬牙，一跺脚，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吧，什么规矩，但你可别妄想些别的什么……”
“我对小姑娘不感兴趣。”
李慕君气急，暴跳如雷，怒骂道：“你说谁小！”
墨君懒得理她，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淡淡道：“一，你进了我家门，平日里要对我放尊重点，本将军不要求你跟个大家闺秀一样端庄，但不能好吃懒做。”
李慕君点点头，这个要求很正常，即便是他不说，自己也会这样做的。
“二呢，既然初心在你手上，就不能把它荒废了，你得跟我学剑。”
“真哒？！”李慕君两眼放光，脸上笑开了花，激动的语气都变了。大将军的本领，世人皆知，跟他学剑，简直是白捡好处，这算什么规矩？
“规矩就是，你不能喊我师傅，也不用喊我将军、大人之类的，这样会显得我很老，太难听。”
李慕君撇了撇嘴，眼神中充满着不屑：“那我喊你什么？”
墨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叫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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