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不来。
沈琬看着慕容胤这副人畜无害中略带委屈的面容, 心里“呸”了一声。
他一口气宠幸十个章如寄都与她无关,再说如何就宠幸了,他能宠幸吗?
不过心里这么想, 沈琬嘴上还是道:“难道陛下是臣妾发发脾气就能回来的吗?”
慕容胤歪了歪脑袋, 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见状, 章如寄马上又缠上去, 怯懦道:“陛下不要和贤妃娘娘争执,都是臣妾不好, 下次臣妾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沈琬斜睨了她一眼, 与慕容胤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这时, 慕容胤竟上前一步, 拉住了沈琬的手:“阿茕, 朕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 你到底对朕是什么感觉?”
他也说不上多喜欢沈琬,但自从孙荷儿死,他的心空了出来,便考虑把一直陪伴着他的沈琬填上去, 但沈琬总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慕容胤不明白, 沈琬到底有什么对他若即若离的理由。
就像今日,她演一出大戏, 却将他视若无物, 只是一个看客。
沈琬回头,垂下眸子:“陛下是皇帝, 是臣妾的夫君。”
慕容胤愣了愣,这个答案令他说不出对,也说不出不对。
他只得放开沈琬, 眼前的人不是孙荷儿,会肆意对他无限度地索取与胡闹,也不是章如寄,会低眉顺目地乖巧顺从。
她是沈琬。
他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却又好像从没认识她过。
慕容胤记得以前他问过沈琬一个问题,她怕不怕他。
她当时的回答是不怕。
如今看来,她也没有说谎。
彼时她说不怕,他还很高兴,但这也意味着,她不会臣服于他。
他是君王,是她的夫君,她怎么可以不对他臣服?
孙荷儿和大皇子都死了,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流逝,从前还抱有一丝希望,如今已经彻底不想了。
所以他只能疯狂地折磨着那些可怜的宫人。
已然如此卑微,难道连他的妃嫔也不能俯首称臣吗?
慕容胤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沈琬被他打得一个趔趄。
章如寄先惊呼出声,眼中掩盖不住的得意。
虽然她也知道慕容胤根本不是为了她打沈琬的,但沈琬前一刻还在教训她,接下来却被慕容胤打,她很开心。
让她惊讶的却是,沈琬被打了之后,只是抚了一下侧脸,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问,也没有苦恼。
仿佛是她已经意料到会如此。
“臣妾告退。”她再度对着慕容胤一福身。
慕容胤摆摆手,自己重新回去了座上,章如寄紧跟其后。
沈琬出去,因脸上有些红肿,便避着人走。
这会儿天倒已经暗下来,不会有什么人看见。
谁知才刚出了长乐宫,沈琬就遇到了前来见慕容胤的慕容樾。
沈琬下意识侧过头去,用手挡了挡脸,又匆匆对着慕容樾一点头,算是见礼。
慕容樾目光敏锐,即便周遭昏暗,但仅仅是借着宫灯的光,他早在原处时就发现了沈琬的脸红了一片。
她面色悻悻,不过也不见得有多难过,慕容樾略一思忖,马上便明白了。
一想到慕容胤那个病秧子还有力气打女人,慕容樾就恨不得把他从皇位上提下来。
眼见着沈琬就要坐着轿辇离去,慕容樾赶紧问道:“娘娘这便回去了?”
沈琬笑了笑:“里头有章昭仪,王爷进去也无妨的。”
“娘娘的身子可有好些?”
“好多了,不劳王爷挂心。”
两个人一来一回,得体无味。
本该就此分别,慕容樾的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团火苗。
他终究没忍住,竟鬼使神差问了一个连日来一直纠缠着他的问题。
“下月初四,陛下生辰开宴,贤妃娘娘可来?”
“本宫身子还未大好,”沈琬的手一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指腹,“不来。”
慕容樾抬头,她病了多日,整个人拢在轻薄的衣衫中,弱不胜衣,就像一团云雾。
“等王爷迎娶乐溪郡主,本宫自会将贺礼奉上。”
慕容樾下意识要反驳,但沈琬已经扬长而去。
一直等到沈琬的身影不见,慕容樾才转身往长乐宫里面去,一双桃花眼在黑夜中愈发阴沉邪气。
沈琬既收拾了章如寄,可侯府毕竟是宫外,她一时也有心无力,鞭长莫及,想管也没有头绪。
从前家里的事除了章氏就是卢姨娘做主,崔若仙不大管,如今卢姨娘人已经没了,崔若仙也病了,府上这一摊事,不就自然而然又落到章氏手里?
即便不是眼下,也是早晚。
沈夔不善于打理家事,更不可能去管理内宅,过不多久说不定又要离开侯府。
可青寒却同沈琬道:“彭城王妃已经为夫人引荐了一位早年出宫的女官,老太太年纪大了,怎么还能胜任侯府这么多事呢?”
“这女官……”
章氏虽表面上对彭城王妃恭敬,但私底下却不屑,认为彭城王府如今只领闲职没有实权,所以对于姨母引荐的女官,沈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怕压不住章氏。
“娘娘放心。”青寒压低了声音。
沈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但很快便低头去拨弄香料,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几日,义恩侯府果然传来消息,崔若仙的病已经不碍事,卢姨娘的后事也与卢家商议妥了,章氏的休书不作数,仍旧让她葬入沈家祖坟,而章氏要说给沈瑜的那门亲事也作罢,沈夔亲自去了对方府上登门道歉。
章如寄被沈琬一而再,再而三教训,大抵也自知暂时不是沈琬的对手,便更加安安分分起来,太后得知沈家的事,也不喜章如寄憋着坏水,去别人家里兴风作浪,便是章如寄去请安,也不乐意见她。
宫中却是又新进了一批舞姬乐伎,都是戎国所进献的贡品,那些女子风情别样,艳丽婉转,与大齐后宫中的很不一样,慕容胤见了很是新鲜,于是常把他们召到广阳殿来。
但戎国也不是无端端向大齐示好称臣的,除了这些活物之外,亦献了许多珍贵的珠宝皮毛,一来是为了前次杀了大齐子民而赔罪,二来便让使臣向慕容胤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乐溪郡主重新嫁回戎国。
林宝瓶好不容易才从赫连琊休手里逃出来,又怎么可能再回去,但赫连琊休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这次派了使臣过来又满是诚意,大齐不可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朝中倒有人想了办法,以礼法为由拒绝,毕竟林宝瓶是戎国先王的遗孀,这无异于是父子聚麀,实在有伤风化,但慕容氏当初也自戎国一带而来,曾经亦有过这种风俗,若用这个理由实在敷衍。
太后没了法子,只得提前先放出风声,林宝瓶和慕容樾青梅竹马,不日就要定亲。
因对方是慕容樾,戎国自然也被震慑住,暂且不再提起林宝瓶的事,只等过了八月初四,慕容胤的寿辰再说。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四这天,沈琬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赴宴,这段日子便一直借病闭门不出。
慕容胤倒是着人来问过一遍,沈琬倒也没说不去,只说看身子会不会再好些。
宫人回去回了话,慕容胤那里也不再有下文,亦没有再来过问。
夜里开宫宴,沈琬披了一件薄衫,趴在摘星台的栏杆上发呆。
丹桂劝她:“娘娘身子都好了,若是想去就去吧,散散心也好,别总是这么闷着。”
沈琬摇了摇头,她没有出去的理由。
她很害怕今天。
不是怕前世的这日被人陷害,而是怕今日过去,有些事情从此灰飞烟灭。
她低头轻叹一声,葱管似的手指来回地摩挲着白玉质地的栏杆。
这里是她跳下去的地方。
丹桂见沈琬不理她,便进去续香,让青寒过来陪着。
青寒过来,她平时沉稳能干,今日倒是对着沈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琬也抬头看看她:“想说什么就说罢。”
青寒皱了一下眉,忖度片刻后低声道:“王爷今夜也来了。”
“哦。”沈琬淡淡地应了一声。
“娘娘还是……”
“青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青寒愣了愣,摇头道:“王爷从没有说过什么。”
沈琬笑了,他把青寒弄来她身边,即便什么都不说,知道的人也是知道的。
“本宫不去,赏一会儿月色也就进去歇着了。”
青寒不再说话,她比丹桂安静,又比素娥机灵,静静陪在一边,沈琬也没觉得不自在。
但也不过一会儿,李屈就过来道:“太后娘娘看见娘娘没去,便设了私宴,请娘娘过去。”
沈琬听了,一时竟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李屈想了想道:“今日乐溪郡主也没去,说是不乐意见到宫宴上戎国的使臣,太后娘娘这才另开了宴,只有娘娘和郡主,上回因大皇子的事,郡主对娘娘说了不好听的话,太后娘娘让她给娘娘赔礼道歉呢,说是这会儿正等着。”
话是这么说着,但李屈和青寒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沈琬怕是不会去。
没想到沈琬却起身道:“为本宫更衣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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