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计就计
“太子,你可还有话说?”庆元帝不耐开口。
晏旸的额头冷汗直冒,半晌方颤着身子道:“父皇,孩儿无从辩解,求您降罪!”
庆元帝冷冷一哼,手中的茶杯业已被他捏碎,碧绿色的碎瓷如烟飘落,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瓷粉。
“太子,你身为东宫储君,大邑未来的天子,竟连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办不好,可见你平日根本没有在政事上用心,如此作为,真是让我皇家的颜面扫地!朕今日若不罚你,恐怕你今后还是半点长进也无,来人呐,把太子给我拖下去,杖三十,罚半年俸禄!”
晏旸的脊背一僵,脸色瞬间苍白如雪,跪伏在地的身影几同一个木偶,无声无息地被侍卫拖走了。
太子晏旸离开后,庆元帝静静地瞥了三皇子晏昕一眼,道:“你也退下吧!”
晏昕拱手,道了声“是”,随即也出了思政殿。
庆元帝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到殿门口,直到他声音拐过回廊走远了,他的目光才收回,末了头往后一转,一个年老的内官从身后的金丝绣花屏风后走了出来,恭敬鞠了一躬道:“皇上,您让奴婢查的事奴婢已经查清楚了,在太子见过钟尚书之后三皇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也曾密会过他,想来三皇子能这么快把此事查清楚,其中怕是另有缘由。”
“什么缘由?!”庆元帝的语气徒然转冷,“苏顺,你也别把话说得那么含糊,朕岂会不知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人?他们呐个个明面上看起来对我恭敬爱敬得不行,背地里其实都恨不得我死呢!”
“哎哟皇上,您这说的什么话呀!”苏顺闻言忙“噗”一声直直跪了下来,“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咒自己,您将来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呀,这大邑国可都还指望着您呐!”
“苏顺,你这人呀”庆元帝淡淡勾了勾嘴唇,末了双手重重一拍案几道,“去准备,摆驾芳菲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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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动的日光垂落在宽大的雪白狐氅上,照得衣下人如冠玉一眼散发着晶莹而耀眼的光辉,他左手支额,右手举杯,慵懒地斜倚在榻上,看着冬阳中缓缓盛开的紫红色芍药,眼角挑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芍药花开出旧栏,春衫掩泪再来看。
主人不在花长在,更胜青松守岁寒。”
吟罢,他灌了一口茶,慵懒的眸子合上,握着茶杯的手却在袖子下不可自抑地抖了抖。
“殿下,你怎么又在窗边吹风?!”
身后洞开的房门被年轻男子关上,杨烨走过来又欲关他面前的窗户,晏昭的双眸睁开,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殿下!”杨烨有些生气,拔高了语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您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太子,我看您还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吧,就您这样不爱惜身体,这病能好得了么!”
晏昭轻笑,眉宇间划过一抹哀色,道:“本来也好不了了。”
“你!!!”
杨烨气得脸红脖子粗,二话不说就转身关上了窗户,那丛盛放的芍药被关在门外,丝丝缕缕的花香仍顺着风从窗缝间飘了进来。
晏昭呼吸了一下那如痴如醉的浓郁花香,重复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杨烨瘪了瘪嘴,气哼了声说:“如殿下所料,被皇上罚了杖和半年俸禄,现在正在午阳门前受杖呢!”
晏昭从榻上起身,顿时眼前一阵头晕眼花,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和胸口,他深吸了几口气,放慢了嗓音道:“你去叫人来替我更衣,我要去皇觉寺。”
“去皇觉寺?”杨烨惊讶地张了张口,“殿下,您去哪儿干嘛呀?”
晏昭转头朝他展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对了,我去皇觉寺的消息你先不要告诉母妃,对外人也知道我在殿里待得胸闷难受,想出去散心祈福便好。”
杨烨拱了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六皇子晏昭换罢衣服正好行装,杨烨便扶着他往殿外的方向走去。
大邑国有规定,内宫之中除了皇帝、太后和皇后,其他人皆不许乘辇,更遑论骑马,所以他只能走着出去。
内宫的道路很长,晏昭也不急,任由杨烨扶着自己慢慢行走,走至正阳门时,忽听另一侧宫门后有一连串脚步声袭来,晏昭便停下了,示意杨烨去看看动静,杨烨得令,不多时回道:“殿下,正是太子。”
晏昭几不可察地一笑:“那我们就等等,我有话要跟太子殿下说。”
一行人在那里等了半刻钟便见十来个内官列成两排用软榻抬着晏旸过来了,晏昭的美眸往软榻上一扫,见上面的织锦上全是斑驳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儿。
晏昭赶紧低头拱手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趴在软榻上唇色乌青五官扭曲的晏旸见状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让内官们继续往前。
晏昭伸出一臂将他们的去路拦住,晏旸咬牙忍痛艰难地抬了抬头,问:“六弟可是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臣弟听闻你伤得不轻,所以特地来看看。”
“太子殿下虽和我一样都身为皇家子弟,可二哥你毕竟是太子,一国储君,你在父皇心里的位置与我和三哥自然是不一样的,父皇也许仅仅只是在磨练二哥,又或者是在让你给他一个机会。”
“六弟,你这是何意?原谅哥哥有些听不明白。”晏旸的眉头飞快挑了挑,而后示意内官们将软榻放了下来,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
“太子殿下,我来时听说父皇待你和三哥出去后立即摆驾了芳菲宫,父皇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太子届时只需要给父皇递上一颗不会说话的棋子,这一局的颓势便可立即转为好势,只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去做。”
晏旸闻言眸子猛然一眯,眼中精光利光迸出,立马呵退身旁的内官道:“六弟有什么好法子,不妨直言相告。”
“二哥,我的意思是三哥既可在流匪中做手脚,给你来一个贼喊抓贼,殿下何不将计就计干脆也找一个人把此时推到他身上,殿下知道死人的嘴是不会说话的,但人死之前喊出来的话却会令人顾忌,特别是像父皇这种喜欢把事情查彻底的人。”
“六弟!”晏旸的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立即拱手道,“六弟此番话令为兄茅塞顿开,想不到六弟竟还有这等本事,算为兄在此谢过弟弟了。”
“不妨事的二哥,二哥也知道我终日缠绵病榻,已是将死之人,我只是看不得二哥和父皇父子间屡受隔阂,若能帮上一二,也算我为父皇尽了一点绵薄的孝心了。”
他说完起身幽幽一笑,道:“好了,我要去皇觉寺休憩几天,也不耽误二哥了,二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晏旸苍白的脸颊浮出连连笑意:“好,那六弟慢走,为兄告辞了。”
看着软榻重新抬起往前走远,晏昭拧了拧酸胀的眉心,这时杨烨走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他道:“殿下,咱们不是一向不掺和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事嘛,您今日所为怎么如此反常?”
“你忘了,我说过要给你们和母妃找一个好去处啊!”
“可是殿下,你这么做不怕三皇子和皇上察觉么?”
“呵呵!”晏昭展颜轻笑,道,“你以为此事父皇就不知道么,他其实看得一清二楚,表面上责罚了太子,可实际上父皇更想责罚三哥,三哥和皇后的势力本就比太子的根基厚,如今有得了户部钟会撑腰,满朝文武大半倒戈,父皇当初对太子挪用国库银两的事装作不知就是不想打压他,哪料最终还是被三哥捅了出来,他怎会不气?”
话毕,晏昭猛地捂住了胸口,杨烨急道:“殿下可是又胸口痛呼吸不过来?”
晏昭拧眉,痛苦地点头道:“有有点儿。”
“殿下,那咱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儿,等过了正阳门就能坐轿子了,你暂且忍忍。”
“好。”晏昭大口大口呼吸着,额头上的冷汗如雨一般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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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瑶终于来到了她心驰神往的京都,一到这儿便被这繁华扑面的景象所震撼。鳞次栉比的高楼,琳琅满目的商品,熙攘拥挤的街道,火热朝天的集市,天啊,这跟她之前去过的地方相差也太大了吧?!
叶瑶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到城里,像刘姥姥第一次进了大观园,一边走一边不住地赞叹。她一会儿拿起一个糖人,一会儿摸摸兔子风筝,一会儿问问浓郁扑鼻的酒香,一会儿听听酒肆里歌女婉转的吟唱,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泡沫里,华美得不真实。
“叶瑶,你醒醒,你是来找这身体原主人的家的!”她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提醒着自己此行的重要目的。
念叨完,叶瑶也回过了神,不再痴连于各种吃食和玩具,牵着小马驹一路打听京都的各大绣坊的地址。
从一个年轻女子那里,叶瑶打听到离自己现在所处位置最近的“明轩绣坊”,于是闷头朝那里找了去。
明轩绣坊在御街北面的第三街道,在京都算小有名气,叶瑶到达那里刚想要进去询问时,门口两个身穿锦衣的女子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拦了下来。
“喂,哪来的臭叫花子,这地方是你能进的吗?”一个女子咄咄逼人地说道。
叶瑶低头扫了下自己身上的破麻布衣服,嘴一撇,道:“穿的差怎么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买不起你们绣坊的衣服?我这叫低调你懂不懂!”
“嗐,你这个人还真是脸皮厚啊,我管你低调不低调的,要进去我们里面先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看看,我们绣坊里的衣服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两,你拿得出来我就放你进去!”
“我去,你们家绣坊的门槛还真是高啊,拿不出银子连进去问一问都不行,好好好,我不问了行吧,小马驹我们走。”
叶瑶摸摸空瘪瘪的口袋,吐了个舌头,牵着小马驹掉头离开了这家绣坊,朝另一家走去。
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最开始那套衣服上的绣花,她记得是朵很精致的芍药绣花,京都绣坊里的人接触天下织绣,如果她们能帮忙,自己一定能探到点滴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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