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身与风波
“刺平师兄,我没事,是这个叫疯牛的小哥哥救了我,谢谢你疯牛哥哥,我叫令芙。”
令芙脸上的泥沙被海水冲刷掉以后,露出了她本真的甜美笑容。
“嘿嘿,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叫陆风,疯牛是他们给我起的别称,哈哈哈!”
陆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并在最后也报以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可是和令芙一比就……
由于常年在海边玩耍皮肤晒得比较黑,所以当他露牙微笑时,显得牙齿是格外的白,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疯牛,我爹来了!我得走了,真该死,衣服湿透了回去又得挨揍…”
“疯牛,我娘来了,我也得走了…”
刚刚还在水中称王称霸的孩子,此时此刻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他们一个个就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自己的爹娘身后。
而陆风则站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他们,根本不敢出言道别或是挽留。
因为他们私下里虽然和陆风的关系不错,但是在家里却被父母经常告诫不要和疯牛厮混在一起。
否则轻者是一顿臭骂,重者就得是棍棒伺候了。
所以当他们的爹娘出现后,这些孩子都会选择尽量地离陆风远一些,免得回去了又被“治罪”。
当然陆风为了不让他们为难,自己也会懂事的与其保持一定距离,但内心深处的落寞…却是连一般大人都体会不到的。
“爹,我错了,爹爹爹…放开我,我本就打算回家的,是疯牛和我们过不去才…嘶…好痛,爹你放开我!”
这时三娃痛苦地喊叫声传了过来。
原来是他的父亲也来找他了,出手即大招,揪耳朵!
在听完三娃的状告后,他爹更是不问三七二十一,满脸怒色地拖着他就朝陆风走了过来。
然后起脚便往后者的身上扫去。
“嘭”地一声闷响。
陆风的身子自膝盖往上被动地呈“弓”字形弯曲了一下。
他没有吭声也没有闪躲,只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娃爹,但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易伯伯,我没有……”
眼看三娃爹又要来一脚,陆风就不想再忍了。
因为他面对这样的时候太多了,以往总是用默不作声的方式来表达抗议,但作用好像都不大。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排斥他,不去理解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
就在三娃爹的第二脚要再次踢到陆风的身上时,随着他一声轻叹和一滴泪水的滑落,“唰!”地一声,一道身影出现了。
刺平本是半蹲着给令芙收拾湿了的衣裳,但留意到这边的情况后,武境便下意识地再次运转起来,人也就瞬间来到了陆风一旁,并轻松用小臂外侧替他挡下了这脚。
“这位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孩子和陆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这样去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我觉得不合适更不合身份,你说呢?”
刺平说完便把挡下的脚轻轻拨到了一边,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刺平大哥不要……”
陆风察觉到了刺平的怒意,为了不让他们起冲突,赶忙挡在了两人中间。
“你是何人?不要多管…闲事,这孩子是个浪荡娃,没人管,到处惹事…呃…生非,还克死自己的娘,你…护…护着他作甚?”
三娃爹一眼就看出刺平不是个凡人,已然露怯的他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
“大哥你怎能这样说话?那我今日就护着他了,怎么着?”
“算了,算了,都消消气,不过三娃爹,今日这事儿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不搭理他不就完了?何必又踹上一脚呢?”
“好了,快带着孩子走吧,你婆娘在家也该等急了。”
让刺平没想到的是,周围村民不仅替三娃爹说起了话,还纷纷给他父子让开了条道。
“你们这是…这位大哥请留步,你还未和陆风道歉呢……”
虽然村民们竭力和着稀泥,可刺平并不打算将这事就此了结。
“别!我没事…算了算了,刺平大哥让他们走吧,谢谢你。”陆风弱弱地说道。
“唉…好吧,那现在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我……”
“疯牛哥哥,哦不!是陆风哥哥,我们才应该谢谢你呢,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令芙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陆风。
“不…不用了,我还要等人,你…你们先走吧,我家就在村口,就那里。”
陆风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指了一下村口方向。
“陆风,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刺平在此谢过了,不过既然你还要等人我就不作勉强了,有事儿可以到村里的温家找我。”
“哦,好…好的……”
“走吧小师妹,如果明天还想出来玩,我就必须得让刺塚师弟陪着你了!”
“啊?刺平师兄不要嘛……”
“不行!如果不是你调皮捣蛋的话,我们的正事儿早办完了,真是个小姑奶奶!”
落日基本已经沉到了海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点点余晖让海面泛起了金鳞般的色彩,一片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陆风独自一人在海边走着,不知何去何从的他根本无心去欣赏这副美景。
不久,他便看着自己在沙滩上的影子没来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又抬头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努力地笑了一下,这才缓缓朝村口走去。
他来到村口土坡下的一块古老石碑前,在拂去碑座上的尘土后就坐了下来。
这块古碑已经破碎不堪,可从上面遗留下的古老文字来看,还勉强辨得出有“氏亥”二字。
当然他也不识得,只是村里人都这么说,他便记了下来,因此他们村就叫氏亥村。
……
每日一到这个时辰,就是他最难挨的时候。
因为孤独和夜色总会如影随形般紧跟着他,哪怕是过去这么多年了,都无一例外……
陆风的家确实就在村口处,距离他现下所在的石碑也仅有一步之遥。
可是他不想回去,因为冷冰冰的家中就只有一张床、一方木桌、一只水缸和一个破旧的木衣柜。
最主要的…是只有他一人。
有时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会睁着眼安安静静地听一会潮起潮落。
久而久之他就对这片大海产生了莫名的情感,缘由或许就是那份持之以恒的耐心陪伴吧。
他的身边没有亲人,所以打小陆风都是由村长照顾的。
氏亥村村长名唤单永,现下已年过七旬,平日里陆风总是亲切地称呼他为单爷爷。
虽然已年老体衰,但这位老人家对陆风的照顾却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可是在最近的一段儿时间,每当他去单永家吃饭时,都会莫名招来其二夫人巧凤的一顿白眼,她嘴上虽不说什么,但陆风确信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所以他总是挨过了人家的吃饭时间,才拿上自己仅有的一副碗筷,并装作在外撒野耍的晚了,去单永家盛点儿他们的残羹剩饭吃。
为的,就是不招人嫌弃……
陆风轻抚着石碑,就着月光看去,入手处都已经被他摸得泛出些油光了,看来他平时也没少在这儿呆着。
有时他会想自己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就能和其他村民一样有膀子力气干活,不贪多,饿不死就足矣了。
有时也会想,不如干脆趁着夜色离开氏亥村算了,但心里却总是记挂着单爷爷不落忍,因此这个念头也就迟迟没有实行。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过了个把时辰,他终于起身拍了拍沙土,自言自语道:“今日的海风不是很大,衣衫都干得有些慢了……”
陆风身上的麻布衫已经有些小了,紧凑满绷的样子显得很是滑稽,但所幸腰间的麻绳是可以加长并勒住胯部的,否则裤子是铁定穿不了了……
随后他又抖了抖脚上的两只草鞋,抚了抚被海水浸泡过,干了,但有些发乌和打结的长发,这才准备回家拿碗筷去单永那里。
当然选择在这个时辰去,都是他在心中反复计较好的。
路上,陆风看到村里的人们一反常态不在自己家中呆着,反而三五成群地都朝一个方向去了。
于是他就想上前问问原因,可是留意到那些人嫌弃的嘴脸后,便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大黑了,村民们都是借着月色和两边村屋透出的烛光来辨人识路的,那一桩桩认错人或走错路的搞笑场面倒是让陆风啼笑皆非。
终于,忍着一路的笑意来到了单永家门口。
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先是从门缝中借着烛光看到了窗边有人影在走动,然后才收回身子暗自忖道:“还好家中有人,否则就又要饿肚子了。”
轻轻叩了几下门,不久便“吱呀”地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纪大概在五十出头的胖妇人,见是她,陆风的心头不由一紧。
不出所料,当女人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端碗讨食的陆风后,便没好气地说道:“老单不在家,我没做饭,你走吧!”
没等陆风开口,这胖妇人就打算关门拒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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