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年往事
江菀等人前脚送走杨瀚宇,后脚就被“请”回了小院。
石家人在特意在她们院外加派了不少人手,一副恨不能把这小院围个水泄不通的架势。
姚金凤和柳青黛从没见过这阵仗,急的像热锅上的蚂一般。好容易等着江菀她们回来,赶紧拥上前去,恨不得把人堵在院门口就问清楚前因后果。
这两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在苏祁看来还是孩子,她也不想把她们牵扯进来。这种涉及豪门隐私的事,知道得越多就越麻烦。
所以她只朝她俩点了点头,便无视了两人种种追问,径自回了房。
反倒是江菀来了兴致,不但留了下来,还绘声绘色给她们讲了个冤魂死而复生,附身他人重回故地,血洗仇家,替自己报仇雪恨的离奇故事。
不得不说,江菀确实很会讲故事。一个简单的复仇故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瞬间惊险万状又丝丝入扣,配合她的肢体动作,生生就是一出凶残的血案现场重现!两个小姑娘虽然好奇,但到底年轻,被这幕独角戏吓得脸色惨白。
姚金凤直接被吓到尖叫连连,想跑又想听,整个人拧巴成了根麻花;素来老成的柳青黛也只觉喉头发紧,眼睛都不敢眨。
这些诡异的响动引来了院外的守卫,一个个探头张望着,闹得小院里倒似戏园子开了张。
“差不多得了!哪里来的冤魂啊?你就不能少吓唬她们一会吗?”
苏祁原想好好休息的,却实在被吵到不行,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江菀侧头轻笑:“哎呀呀,我这不是怕她们不知道情况,大意了嘛!眼下还没查清原委,万一被我言中了呢?”
“你呀!”苏祁对江菀向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得朝那两个半大孩子解释,“案子已由府尹大人接了手,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从苏祁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很能让人信服,柳青黛闻言总算缓了神色。
姚金凤却仍锁紧了眉头:“那位府尹大人呀……靠得住吗?上回他还差点冤枉了班主呢!指望他?破得了案吗?”
“你可别这么瞧不起人家啊!”江菀伸出一指戳了戳她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很是肆意,“杨大人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呢!他才不像那些尸位素餐的狗官那般无用。
上次那是本姑娘舍不得你家班主在牢里受苦,这才多费了些心思罢了。即便本姑娘不出手,他也能寻到凶手的——不过多费些功夫。
咱们眼下呀,只管在石家安心住着便是!有人愿意供吃供住的,有什么不好?”
柳青黛一脸认真:“这当然不好。石家先头只付了一半的定金,现在寿宴不办了,剩下的那些银子他们还会付吗?而且若是咱们在石家待久了,戏园那边的生意怎么办?”
别的不说,原定好三日的行程,如今案子不破,她们便不得回去的。可戏班子里少了她们这几个台柱,生意必是差到不能看了。
本想着除了聘金,寿宴上多少会有些赏银,凑合着也能弥补些损失;可如今看来寿宴办不了,那赏银就更别想了。
少了赏银,再加上不知要困几日……只要想一想因此造成的损失,柳青黛就觉得跟刀割了似的心疼。
“……我会找机会跟贺夫人提的。”苏祁没能顶住她殷切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眼下石家恨不得把她们当杀人凶手看了,没把直接关进地牢,怕都是看了雍王殿下的面子。这种时候还想让他们给钱?真是想多了。
可若真因此失了进项,江南的钱袋子柳大姑娘怕是要第一个不依的。
柳青黛平时最是成熟稳重,可若是牵扯到与金钱有关的问题就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若真把她逼急了,哪怕凶嫌真是神鬼,她也定然要追在人家屁股后面把债讨回来才肯罢休。
江菀盈盈向前,笑着挡在了苏祁身前:“放心吧!就算石家不给,杨大人也会为我们争取到补偿的!若是不能及时破案,那就是他的责任嘛!”
言下之意:他要么早早破了案,要么替石家买这个单,不然江大小姐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确定进项无虞,柳青黛这才安下心来:“成,那就住下吧!咱们几个住这儿也好,园子里能省下不少伙食开销呢!”
苏祁实在哭笑不得。
她想不明白,柳青黛为什么抠门至此?明明戏班子并不缺银子,她却总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正常支出都能让她心疼上好半天。
江菀倒觉得柳青黛这性子颇为有趣,她上前主动拉着柳青黛手笑道:“青黛姑娘,你也不必担心,等此间事了,我还有好几个赚钱的好法子想与你商讨呢!
其实我早就觉得咱们这戏班只靠班主一人外出接戏得赏金,实非长久之计,还是得把戏园子办起来才好!戏园的生意若能支棱起来,日后便是再发生意外,也不会似眼下这般被动……”
一听到赚钱,柳青黛连魂都被勾住了,整个人下意识就往江菀那边靠了过去。
姚金凤顿时不乐意了,上手就去扒拉她:“你做什么!祸害了班主也就算了,你还想祸害我们整个戏班不成?青黛!你是傻了吗?她要是真有这本事赚钱,当初还能落魄到来咱们戏班当杂役?你不要被她骗了!”
苏祁快她一步,已然把江菀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嘴里还嘱咐着:“赚钱的事以后再说!你们俩赶紧回房去吧!这几天石家估计不太平。都当心点,没事就别出来了。”
说罢,她便扯着江菀回了房。
门才关上,江菀就吃吃笑出了声:“怎么,吃醋啦?”
手还被苏祁握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吃痛,但江菀的心情却是极好。她整个人都笑的东倒西歪:“看不出来啊,阿祁!你连那种小丫头的醋也要吃么?”
不得不说,姚金凤和柳青黛就像是当年的她与苏祁,一个冲动易怒好挑拨,一个冷静沉稳不动如山。江菀瞧着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们。
“别闹了。”苏祁轻叹了一声,“我是有话要问你。”
江菀收了笑,冲她挑了挑眉。苏祁才开口问道:“今天杨大哥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可信几分?”
“你是怀疑石家命案与他有关?”江菀歪过头想了会,沉吟道,“我倒觉得,他应该没有撒谎。死的那个丫鬟是当年命案的唯一人证,杨大哥若还想替季师姐翻案,就不会让她死。”
室内的空气随着这个“死”字,沉默了下来。
当年的事,她们知道的不多,但季芙蓉她们却都是记得的。
彼时的“江南”尚且没有如今的规模,可放眼雍州城,也是小有名气的戏班子。
江南里貌美如花的姑娘数不胜数,可论容貌,最美的却是从不登台的季芙蓉。
她们并不知道季芙蓉的身世。只知道她是戏班早年去南方唱戏时收留的。
自江菀有记忆起,季芙蓉就像是江南的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整个戏班里的姐妹们。
听说季芙蓉出身书香门第,也曾是大家闺秀。只因家道中落,投靠无门,又因着机缘巧合,才被老班主收留了下来。
但她进戏班时已有了些年纪,不适合学戏了。
才来时,她做的也是些粗使打扫的活计,是老班主见她识文断字颇有见识,便试着让她管账,也顺带教小戏子们识文断字。
早年的戏班里学戏,只靠口耳相传,整个园子里所有人识的字,加起来也没一箩筐。可季师姐却觉得这是断不能行的。
不识字,如何能领悟戏文中的精髓?又怎会明白夹杂在优美词句中的情深义重,委婉曲折?
若自己都不解其中真意,又如何体会得到其中的真情?更遑论演绎出来,打动观众了。
于是从季师姐开设课堂开始,“江南”的姑娘们才终于把读书也当成了一门必修课。
江菀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了,可在她看来,母亲应当就是季芙蓉这幅模样——温婉善良,才华横溢,并且……全心全意替她们考量。
季芙蓉几乎将自己的所知所学尽数教给了她们,毫无藏私。也正是因为季芙蓉的尽心尽力,才让她们免于成为市井愚妇,更摆脱了任人摆布的命运……
可就是这么一名近乎完美的女子,十年前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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