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开门!还周郎中公道!还我们公道!”
“官府隐瞒疫病到底是为了什么,得给我们老百姓一个说法!”
“刚刚有个不信邪、不肯去求周郎中赐药的病死了,周郎中是悬壶济世的神医,他不能走!就算县令走他也不能走!”
……
一大早,县衙外面又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吵吵囔囔。
衙役赶紧报与齐广元知道,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继续闭门不出,祈求去接吴青家眷的人早些回来。
“大人,看来那姓周的老小子是在跟我们玩欲擒故纵、倒打一耙的把戏。”
出去探听消息的衙役很快回来禀报。
“治愈了几个病患之后,他突然说自己为百姓的安危日夜奔赴呼号却被官府说成妖言惑众,所以他要离开响水县这个伤心地。百姓们一听就急了,没了他,自己家中的病人岂不要等死?
所以纷纷聚集到咱们县衙门口,说是要大人为那姓周的正名,承认之前是咱们官府诬陷了他!
只可恨兄弟们明知就是他捣的鬼,却一直抓不到他的马脚!”
“大人,欧擎已经找到线索了,即刻请周郎中上堂对峙吧。”
就在齐广元如坐针毡、一筹莫展时,魏汐突然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齐广元立刻来了精神,开门将人放进来。
被将自己奉为神明一般的百姓们拥护着进了大堂,周郎中腰杆挺得溜直,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冷笑,仿佛他才是主宰一切的那个人。
这次他的威信已经立得稳稳的,就算是县令也别想撼动分毫。
“周子安,你身为医者,口口声声将百姓的安危挂在嘴边,暗地里却做出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今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事实说出来?”
齐广元一拍惊堂木,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面。
“呵,大人真会说笑。老夫个人荣辱不值一提,可是您贵为一地的父母官,为升迁而对疫病隐瞒不报、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怕不合适吧?”
周郎中举人出身,又被百姓拥护而有恃无恐,干脆也将话挑明了说。
县令每两年为一任,只要做满两任后便可经磨勘或保举而获得升迁的机会。
栖州偏僻贫瘠,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有可能做自己举主的大官,若欲升迁便是难上加难,只能靠自己多干活攒政绩。
齐广元在响水县令这个位置上已做了七年多,现如今正是“三任七考”的关键时期,给他扣个为升迁而瞒报的大帽子可不为过~
“放肆!”
齐广元被他气得胡子直翘。
自己若真如他所说,只为往高爬而不顾道义,便直接剖了吴青或烧了尸体以绝后患就是。
不成想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如今却成了有心人栽赃的理由。而自己竭力保护的百姓宁愿去信歹人的话,怎么不叫人心寒?
“吴青之死究竟是普通痢疾还是染了疫病,至今还未有定论。但本官早在你提出怀疑之日便将此事报与知州大人,请求再派郎中和仵作前来共同商议,根本不存在你所谓虚报一说。
倒是身为郎中的你,非但无有医者的父母之心,还在城中大肆宣扬本县发生了疫病,趁机哄抬药价、牟取暴利,使人心惶惶、百姓苦不堪言,你可知罪?”
“疫病事大,宁杀错、勿放过!你身为一县之长却妇人之仁、优柔寡断,说白了就是怕惹麻烦。
至于药价,时值疫病多发之机,如今各地药材价格皆有涨幅,绝非一人之过,大人莫要冤枉了老夫~
另外,若齐大人再拿不出确凿证据,老夫这就要去知州那里揭发你的罪行,这便是我响水县百姓联名写的请愿书。”
周郎中说着从怀中取出个卷轴,展开一看,上面确实密密麻麻签署着百姓的姓名。
自古以来民告官都形同忤逆,无论输赢皆要获罪,可请愿就不一样了。
“放肆!”齐广元气得站起身,颤抖着手指向周郎中,“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来呀,取物证!”
衙役得令立刻下去,不一会儿便提了几个水桶回来。
周郎中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瞬间又恢复如常,轻蔑地笑着往上看。
“这是分别在城中几处井里取的水,还请州衙来的郎中验上一验!”
齐广元朝下面一抱拳,便有几人走了出来,正是知州林万里派来帮忙的。
“大人,这水无论从颜色和味道上,都与正常的井水毫无差别。”
几位郎中又是闻又是尝的商议了好半天,才由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郎中上前禀报。
周郎中听了更是得意。
“但是——”
不料老郎中的话并没有讲完。
“这世上无色无味的草药或者毒物甚多,并不是无迹可的。
就比如这些水,乍一看并无异常,但用力搅拌手,便会有极微量的沉淀,请大家上眼。”
老郎中说着,将手中瓷碗中的水用一根竹筷用力搅拌了一会,然后边走边给百姓们看。
“这……”
“真的有些许东西!”
“这水真的有毒吗?”
……
百姓们看完面面相觑。
“带人证!”
齐广元乘胜追击,又吩咐道。
“是师父……师父他让我们将药粉撒在井中的……我们也是被逼的……对,我这里留有证据!”
被带上来的,竟是周郎中家误诊那个丫鬟的徒弟。
官差们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一下子就能从一群中选出那个最怂、最容易松口的,这家伙显然就是那一个。
不但将自己师父供出来,还连物证都带来了。
“还得烦劳诸位先生一验。”
齐广元客气,郎中们也很识抬举,赶紧将徒弟手中的小纸包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半天后,朝齐广元点点头。
“周子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齐广元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手捋着胡子道。
没想到周郎中比他还轻松。
“既然各位同行懂得分辨,为何不将此药的效用一同告诉齐大人呢?”
“大人,正因此药名曰万清散,无色无味,不会影响百姓们洗衣造饭,所以通常……通常是大疫中或大疫后给水源解毒避秽之用。且此药极为难得,几乎与黄金同价。”
老郎中说着深深看了周郎中一眼,目光中甚至有些钦佩的意味。
“哎呀周郎中简直就是活菩萨呀!”
“就是就是,昏官瞧见了吧,周郎中这才是真正为我们百姓着想的好人,你们竟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狗官!你才是该死的那个,还我夫君的命来!”
……
围观的人群又乱了起来,俨然有要冲破衙役的防卫闯进大堂的架势。
“清者自清,老夫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
面对眼前的一切,周郎中显然是喜闻乐见的。他早早便成竹在胸,不用自己辩白一句,便可将齐广元那厮拿捏得死死的。
不料他还没高兴多久,上堂以来一直气急败坏的齐广元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一笑。
“肃静!”齐广元又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周子安,万清散的制取极其难得,使用时乃由朝庭派专人分发到有疫情的州县,如若份量与品质有半分差错便是死罪。”
“而你一介布衣,虽曾中过举,却绝无接触到万清散的机会。你当然可以说是你懂得制取万清散的方子、这是你自己采药所制,可你也应该想到,除你之外还有旁人同样懂得。”
齐广元说罢朝一扬下巴,堂下便缓缓走出一人。
“万清散之所以极难制成,便是因为其中一味药有剧毒,此毒不除,万清散便只能算是毒药,先生们请朝着光看。”
欧擎边说,边将一个纸包呈给州衙的郎中们。
郎中们一看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栖州地处偏远,气候寒冷,极少发生疫病,万清散着实难得一见。
无色透明的粉状、味辛凉、略带类似兰花的清香,周郎中那包万清散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与真品无异。
可按欧擎说的朝光一看,这万清散竟隐隐泛起微蓝的光晕。
“哼,一个流放罪囚的话岂可作为呈堂证供!井里的水所有百姓都在喝,为何发病之人寥寥?
老夫制取万清散的方子乃是一位隐世高人亲手相授,如若不信,老夫亲自证明给诸位看便是!”
周郎中说完一把夺下徒弟藏下那包药粉撒进瓷碗中,仰头一饮而尽。
百姓当中顿时响声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何?这水老夫亲自喝了,可有什么不妥?”
周郎中喝完水将碗往托盘里一丢,张开双手转了几圈,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狗官不要欺人太甚!咱们的眼睛可不是喘气用的!”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吃俸禄的就只会官官相护,还有咱们百姓的活路吗?”
“走!咱们现在就去州衙敲鸣冤鼓!反正疫病来了也是死,民告官顶多挨顿板子,兴许留下口气还能活呢!”
百姓们群情激愤,眼看着衙役们就要拦不住了。
“周先生,您在堂上也站半天了,一碗水怕是不够解渴,可敢再喝一碗?”
周郎中正得意着,魏汐突然站出来,手中还端着一只小瓷碗。
周郎中不屑地朝她和她手中的碗扫了一眼,不成想这一眼不要紧,他的心里着实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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