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此处到栖州路途不近，正巧我知道城里有家商户的马车要去那里取货。若不嫌弃，我可以与掌柜打个招呼，让他们捎魏仵作一程。”
魏汐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转头发现原来是黄七。他与孙明虽然都是普通捕快，但颇得姜淮看重，事情多的时候常常替姜淮带队。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黄兄了。”
自己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出远门多有不便，能与商户同行再好不过。
晚餐胖厨子做的菜很丰盛，还特意给魏汐三人这一桌多盛了不少肉，被其他衙役们阴阳怪气地声讨了半天。
胖厨子可不惯着他们，直接一句“想多吃肉你们也多破案子啊！”都给怼了回去。
许是因着菜好，李四贵多喝了几杯。魏汐吃完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成样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落起他自己。
“哎，老李也是个苦命的，一辈子就毁在个妇人手里！”
饭后人走得差不多了，胖厨子边收拾桌子边叹气。
“胖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魏汐扭头问。
“嗐，跟你说了也没什么，衙门里的老人儿都知道。”胖厨子将手中的抹布摔在桌子上，拉过凳子坐在魏汐对面。
“我和老李来县衙的年头差不多。他本名李闻柏，排行第四，家中本来是开药铺的，颇有些家底。凭借着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是栖州数一数二的富户。
几十年前这小子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虽然算不上玉树临风，却也是不少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
一次老李出去采办药材的路上，遇到一个天仙似的女子晕倒在路旁，便好心将人救下。接下来的事就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什么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谁知只是一出美人计。
老李对那女子一片痴心闹得众叛亲离，被骗光了家财，铺子、庄子、银子、秘方统统都没了，还被人打得晕死过去丢在了乱坟岗，好在当时响水县的老仵作去那里办案将他救了。
老李养好伤之后无家可归，那仵作便收了他做帮工，带他回了响水县，算给了他条活路。
后来他才听说那女子是城中另外一家药铺掌柜的相好，打的就是要坑死他的主意，对他从来没有过半点真心。
哎，从那以后哇，老李整日里就是喝酒，发了俸银就去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明日你不是要去栖州吗，有兴趣可以去那里最大的济元堂看看，那女子现在还在那里，听说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啊，瞧着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根本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也难怪老李到现在都放不下！”
嚯~没想到这个猥琐老头儿李四贵还是个有故事的人。难怪他给欧擎弄了那么多医药方面的书，原来本行就是干这个的。
“那卿娘呢？她好像也与老李很相熟的样子。”
魏汐又问。
“当然熟，二十年前卿娘可是朝花阁最红的姑娘！为了老李，宁可赔上所有银子、还挨了一顿毒打才自赎自身出来的。”
胖厨子瞧瞧左右没人，这才小声道。
“原来如此，他们俩还真是对苦命鸳鸯~”
魏汐啧啧。
“算不上一对儿！”胖厨子使劲摇头，“老李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卿娘虽然从良了，但是那一夜风流之后他再没近过她的身。”
胖厨子聊起八卦来，胜过十个居委会大妈。但是魏汐还有正事，只能谢过他，跟欧擎一起将醉倒了的李四贵弄回他的房里。
安顿好李四贵，魏汐回到自己房里收拾些明日要带的东西。
突然门被人敲响。
“防身用，这是解药。”
魏汐打开门，见欧擎递过一个小巧的匕首和一个小瓷瓶。
鞘是手缝的牛皮，匕首则是用他之前用的剖刀改的，上面泛着绿光，显然是淬过毒的。
魏汐心中一暖。
他是囚犯之身，私造、私藏武器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可在自己出门前夕，他却给她做了把防身的匕首。
“谢……”
魏汐感激的话都没说完，欧擎已经悄然离开。
商队在去栖州的路上果然遇到了山贼，也多亏了欧擎送的匕首，魏汐才化险为夷。
之前在栖州待过几日，也来街上逛过，再次来到这里，魏汐的眼睛还是不够看。
栖州城比响水县城大了不几数倍，各种商铺酒肆林立。不过城虽大，打听起最近最红火的点心铺子却很容易。
毕竟蛋糕这种东西着实太新奇了，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与响水县的铺子一样，门口同样人山人海。魏汐还是老办法，混在里面跟人闲聊，好不容易打听出大掌柜的名字，却被告知人家数日前已经去了京都。
“云恺，二十岁，突然发迹的外乡人……与江不眄一样，极有可能也是那三百多名一测玩家之一！”
可惜线索又断了，京都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绝不能冒然前往，所以一切又回到原点，还得从江不眄身上下手。
事情办完了，魏汐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回想起来时遇到的山贼，就打算赶紧回去找来时的商户车队，准备回响水县。
可是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汇聚，人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快，魏汐想不跟着走都做不到。
“哎大哥，你们这是要去看什么呀？”
魏汐问身边一个高个子的男子。
“看好看的呗~济元堂的老板娘死啦，说是光着身子啥也没穿！美人就是美人，死也也是具艳尸！”
男子双眼冒光，拼命往前挤，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艳尸？
魏汐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吐槽这人实在无聊的同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济元堂？是昨天胖厨子说起的那间吗？
再想想胖厨子对那女人的描述：明明年过四十看着却像二十来岁，魏汐也对这个生物产生了些兴趣。
一路随着人流挤到济元堂，可别说什么“艳尸”了，就连那女人的一根手指头也没瞧见——人实在太多了。
“都闪开！不要阻碍官府办案！……”
济元堂内突然走出两队官差，末尾抬着张盖着白布的门板，显出一道优美的人形。
说优美，是因为虽然那人形平躺着，身体的曲线却被白布细细勾勒，高耸挺拔的地方还随着抬尸人的脚步颤颤巍巍，“活”色生香。
“可惜了一个大美人啊！”
“咱栖州第一号的佳人从此香消玉殒，造孽呀！”
“听说凶手是她以前的情郎，还说是她做了亏心事儿在先，你们这些男人果然都是肤浅的东西！”
“可不是，瞧她狐媚样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上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她那点子破事儿！”
“哎那个就是凶徒吗？长得也不怎么样啊，怪不得张氏只骗财不要他呢~”
……
百姓的议论清晰地分成了两派：男人都觉得她死得可惜；女人都认为她罪有应得~
尸体对于魏汐来说就像是地里一棵一棵的大白菜，根本没有艳不艳之分，也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可抓到的凶手是她过去的情郎！这句话让她心中一动。
踮起脚尖使劲往最后看，果然是她熟悉的身影。
浑身是血的李四贵！
这家伙昨晚明明醉得跟头死猪似的被欧擎背回房间，今天却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被人在杀人现场抓住？
若说他放不下当年的恩怨前来寻仇，那隔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要报仇早该报了呀！
想到这儿，魏汐连忙挤过人群来到官府的队伍前。
“大叔！大叔！”
被她叫住的正是之前给她打过下手、前阵子还到响水县帮过忙的州衙老仵作郑宏。
“原来是你呀……”郑仵作看见魏汐露出微笑，转而又冷下脸来，一副十分警惕的表情。
“你不会是为他说情来的吧？”
“只是偶遇，偶遇！”
魏汐苦笑。
人既然来了，甭管什么目的，就算只是个百姓，想看堂审也不是不可。郑宏作出个请的手势让魏汐同路去州衙，并简单说了说案子的经过。
昨夜，济元堂掌柜冯同章路过库房听到有响动，便与家丁一起进入查看，结果发现李闻柏也就是李四贵正在里面盗窃冯家秘方，冯同章念在旧情并未报官只将其乱棍打出。
不料李闻柏非但不领情，还起了杀心。不敢去找冯同章，便潜入其夫人张氏屋中，将张氏先奸后杀，还被冯同章抓了个正着。
冯家所有仆役家丁都可作证，李闻柏的罪行板上钉钉，绝无翻案的可能。
虽然郑宏说得有理有据，但魏汐还是不相信李四贵会做出这样的事。
到了州衙的大堂上，魏汐先与林万里行了礼，便站在一旁听审。
冯同章和其家仆的口供与郑宏说的别无二致，都咬定亲眼看见李闻柏杀人施暴。
两年堂上跪着的李四贵，鼻青脸肿、一身的血，尤其一双手腕处肿得跟猪蹄一样，显然已经断了。
“郑仵作，尸体上可有可疑之处？”
林万里也觉得人证物证俱在，案情十分清晰明了，只是随口问一句，走走形式。
“回大人，并无……”
“慢着！”
郑宏还没说完，魏汐突然站出来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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