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哐”地一声,厚重的楠木棺材盖掉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荃荃她心地纯善,无论对朋友还是下人都是极好的,怎会有人要害她!”
一听说闻夫人中毒,眉头紧锁的钟宇乾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身旁小厮赶紧扶住。
当年他与闻夫人成婚没几年,不久又袭了爵位,日子可谓蜜里调油、顺风顺水。上上下下的人巴结还来不及,他实在想不通有谁会对小白兔一样娇弱的妻子起杀心。
“侯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夫人的尸骨就是因为身边的金银细软才被发现的,若真是山匪劫掠,必定会搜刮干净,也没必要下毒这么麻烦。
其实我们每日吃过什么东西,服过什么药,都会在头发、骨骼等留下痕迹。
最明显的,夫人的尸骨与四个丫鬟相比,颜色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差别,否则像手脚这般比较小的骨骼,小的分辨起来也要费不少工夫,且这样的差别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形成的。
也就是说,闻夫人中毒已深,哪怕没有遭山匪的毒手也时日无多。而真正的凶手,应该就是想利用山匪来掩盖这一点。”
魏汐让人抬来一副丫鬟的尸骨,摆在闻夫人的旁边作对比。
钟宇乾由下人扶着缓缓走过去查看,果然发现闻夫人的尸骨颜色要灰暗一些,尤其是头骨和脊椎,隐隐有些发黑的迹象。
“荃荃的死,是我生平最大之憾事。齐大人,魏仵作,请你们一定要查出真相、找出凶手!
只要能为荃荃报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倾尽所有亦再所不惜!”
钟宇乾回过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朝二人深深一揖。
魏汐和齐广元都要吓死了~赶紧闪身跪下。
这位可是皇帝的亲外甥,若不是有闻氏这事,就凭他们两个芝麻绿豆的,恐怕一辈子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一个,更别说对他们行礼。
“侯爷您真是折煞下官了!夫人的案子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我等保证尽心尽力,给您、给夫人一个交代!”
说是这么说,齐广元心里已是苦不堪言。
自己刚到京城屁股还没坐热,就摊上了皇家的案子。死者闻氏是名门贵女,能与她有关联,凶手的家世也低不到哪去。
所以这案子破也不是,不破更不是,左右两边都不是他这个小小县令能吃罪得起的。
他倒没有怪魏汐多事,只怪自己长了个专惹麻烦脑袋。
又是一番劝慰和保证后,终于送走了永昌侯。
天黑后,永昌侯夫人严氏派人送了许多丝绸锦缎、徽墨湖笔之类的,外面看着不起眼,打开一看却都是皇家贡品,一般人有银子都买不到的那种。
齐广元吓得赶紧将箱子都封了,严严实实锁在库房深处,派专人看守。只盼着早日破了这案子,再将东西原封不动送回去。
此时魏汐正哼着歌收拾着自己的房间。
虽然还是县衙,但比起穷乡僻壤的响水,这里简直可以称之为豪华了,只可惜除了自己和江不眄外,竟再没人跟齐大人过来。不过想想也是,姜淮等人都是响水县本地人且多数早已成家生子,不愿背井离乡也不能怪他们。
齐广元觉得魏汐身为衙门里唯一的女子,就算吏舍再大再宽敞,住起来也多有不便,思来想去便将内宅的西跨院拨给了她。
过几日母亲来了住进东跨院,自己住三堂暖阁既与她们有个照应又不会引起闲言碎语。
齐广元的一番苦心魏汐自然明白,也十分感谢。
可西跨院十来间屋子,她一个人只能住一间,便选了个光线最好的,刚把被褥铺好,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姑娘,永昌侯府严夫人给你送了两个丫鬟来。”
引路的衙役停在月亮门处并没有走进去。
魏汐连忙跑出来,果然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垂首立在衙役身后。
“奴婢见过姑娘。”
两个小丫头见了新主子立刻脆生生打招呼行礼。
“……”
魏汐看着她们苦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天啦,自己有手有脚的,还真不习惯让别人伺候。不过这么大的院子,有两个人作伴也挺不错,如果她们胆子大的话,能当个帮手就更好了。
“请姑娘赐名。”
名字都是人家父母给取的,魏汐本不想改动,可是听了“六丫”和“带弟”之后,她觉得改一改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圆脸大眼睛、踏踏实实看着没有半点心计的六丫改成了坠露;细长眼高个子、颇会察言观色、处处小心翼翼的的带弟改成了芰荷。二人住进了魏汐的隔壁,放下随身的包袱后就开始打扫屋子、院子,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偷懒。
这让最头疼做家务的魏汐不禁暗自感叹,有钱人的生活可真好~
兴许是换了新地方,已经亥时了她也没睡着,便披上衣服打算到院子里转转。
结果站在门口向外一望,远远瞧见三堂暖阁里还有亮光,那是齐广元的住处。
“大人还在处理公务?”
魏汐好奇地探进半个头来。
“嗯。”
齐广元眉头紧锁,面前摆着一大堆书籍案卷,瞧见是她,没有好气地应了一声。
“不会是为了闻夫人的案子吧?”
魏汐一吐舌头。
永昌侯原本只是想挑出闻夫人的尸骨,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多嘴而引出了不小的麻烦,齐广元会不高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然呢?”
齐广元头也不抬,继续翻着手上的案卷。
“事是我惹的,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同大人一起找线索吧。”
魏汐扯过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二十七年前你还没出生呢,怎么就你惹的了。明知有疑点却因怕事不敢说,才是违背仁义道德之人。
不过这些豪门大族之间的恩怨情仇、弯弯绕绕还真多,我捋了半日还是毫无头绪。”
齐广元抬眼看看她,长叹一声。
“哦?让我看看。”
魏汐伸手拿过几张纸,上面是永昌侯府、闻氏娘家平原侯府、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一些家族的族谱,上面的名字、关系网密密麻麻。
“等等!”
魏汐突然抓起一张来细看。
“闻夫人死于二十七年前,可这族谱上,钟侯嫡长子才二十一岁,是第三任侯夫人严氏所出而并非闻氏。”
“即便他们夫妻情深,可就算为了延续血脉,钟侯也不可能不续弦啊。”
齐广元眉头皱得更紧。
“那是自然。我的意思是二十七年前闻夫人二十二岁、钟侯二十五岁,二人感情甚笃又正值壮年,却一直没有子嗣,不奇怪吗?”
魏汐说完盯着齐广元的眼睛。
齐广元之前一直被自己框在他们家族恩怨那团乱麻里,听她一说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想多了。
本朝贵族女子通常十七八岁出阁,照这样算来,闻氏与钟宇乾成婚四五年后仍无子嗣,确实不正常。
“可钟侯并未提及此事啊!”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有可能是碍于面子没有说,但更有可能是闻氏根本没有告诉他,自己偷偷想办法。
如今钟侯膝下儿女成群,说明问题果然不在他身上。
案卷上说了,闻氏喜静,但每月初一、十五和有大法会时都会去庙里进香,并且施舍大把香油钱,且这个习惯是婚后才有的。
一个衣食无忧但无子嗣的已婚妇人,从不信神佛到突然虔诚无比,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想求子。”
“那她如何会中毒呢?符灰、香灰虽是骗人的,却不至于令人中毒啊?”
齐广元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一个人觉得自己有病了,除了烧香拜佛之外,当然要去看郎中。
而闻氏肯定不想自己不孕的事在贵族圈中传开,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夫君。所以她应该不会请太医,而是偷偷在民间寻找所谓的‘妇科圣手’之类。
当时永昌侯府与平原侯府正联手打压另外一家,钟宇乾身边也无妾室通房,钟家人在饮食中下毒的可能性几本没有,所以毒应该是下在药里。
从骨骼上看,她中毒的时日不短,最少也有一年。调理妇人病需定期复诊,调整药方;
且她一高门贵妇不可能长途跋涉、夜不归宿,那么她找的便不是居无定所的游医,而是京城附近、可以在五六个时辰之内往返的医馆。”
魏汐说完,齐广元已经愣在那里。
想必当年审理这件案子之人也与他之前的想法类似,都被困在了家族、朝堂之间的争斗之中,而忽略了闻氏这个内宅妇人的难言之隐。
“来人,天亮马上去打听,二十七年前京城附近比较擅长调理妇人病的医馆和郎中!”
齐广元叫来值夜的衙役吩咐道,魏汐听完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我的大人,三十来年前的事,逐个去打听也太费劲儿的吧。况且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初的郎中是否还健在都是个问题。
就算那郎中还活着,闻氏当初看诊也必定改换装扮姓名的,根本查不出来。”
“那如何是好?”
齐广元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上来。
“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魏汐给他续上热茶,“毒理我是真的不太懂,要是欧擎那家伙在就好了,肯定很快就能找到线索。不过他虽然不在,但他的书我都带来了。刚才我翻了一阵,还真看到了些东西。”
暖阁离西跨院很近,她小跑回自己的屋子抱回一本书。
“就是这张古方,专治妇人不孕的。其中这味叫‘麒麟膏’的药剂量最重要,少一分则无效,多一分则中毒,可巧偏偏就是这麒麟膏的剂量是空白的。
而且您看这中毒后的症状,‘深入骨髓、经年必死’,不刚好与闻氏的情况相符?”
齐广元接过书仔细看了好半天,才悠悠道: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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