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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开始的旅程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爱德华几乎一夜没睡,忙着一遍遍检查行李——包括两大箱跟一年级学业没什么关系的书、一件便袍和两件校袍、一大堆叮当作响的瓶瓶罐罐和锡镴坩埚、一袋糖果(他决定在火车上和哈利一起吃)、一袋猫头鹰粮和一只猫头鹰、一叠羊皮纸、几罐绿墨水和几只大羽毛笔——东西并不是太多,可不知道怎的,破釜酒吧的这间房间他只住了两个月,东西却弄得到处都是。

        这令爱德华想起前世要赶火车去外地上大学的前一晚,他也是一夜没睡,莫名地感到焦虑。

        他认为自己眯了一两个小时,可当那些沉重的大箱子飘在他脑袋后面跟着他去吃早饭时,他又觉得一点没睡。退房以后,他又核对了一遍霍格沃茨开列的购物单,看需要的东西是否都买齐了,再看看猫头鹰小黑是不是好好地关在笼子里。

        时间在以某种古怪的方式运行着,在他七点从床上爬起来以后,时间就过得快得吓人。他刚才还在吃饭(吃的什么?)……突然,十点的钟声已经敲响了(是什么时候——?)。

        爱德华穿着黑色的巫师便袍,提着跟自己差不多沉的行李挤地铁,不停举起手腕看手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连时间也没注意。地铁哐当哐当地在地下行驶,爱德华觉得嘴唇有点发干,他奇怪的装束和行李已经为他招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他对这种目光非常反感,在心里暗暗记下下次一定要穿麻瓜的衣服。

        他十点四十才到国王十字车站,趁没人注意赶紧用魔法把行李搬上了手推车。爱德华推着车往车站内走的时候,正看见哈利的姨夫德思礼一家哈哈大笑着从车站里走出来。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小黑把脑袋转向背后,好奇地看着他们走远。

        他推着手推车向前走去,猫头鹰小黑的脑袋像一只陀螺那样来回旋转,眨巴着大眼睛张望四周。

        “——浪费时间的小鬼——霍格沃茨是什么东西——?”

        爱德华立刻转过头,一名胖胖的秃顶警卫从他身边大步走过,一路抱怨有些人专门浪费别人的时间。他立刻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向警卫走来的方向一看,哈利果然就傻站在那儿,一筹莫展地望着列车时刻表上的大钟。

        “哈利!”爱德华叫道,推着车跑了过去。哈利转过脸,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哈利,你在这儿啊!”

        “谢天谢地,”哈利说,一边抱了抱爱德华,“你一定知道怎么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不是?一定是海格忘记告诉我诸如敲左边第三块砖就可以到达哪里之类的事了。你觉得要不要——”

        正在这时,一群人从他背后经过,一两句话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然挤满了麻瓜们——”

        铁三角之二也出现了。爱德华在心里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哈利连忙转身,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正在跟四个红头发的男孩说话。他们每人都推着像哈利和爱德华那样的皮箱——他们也有一只猫头鹰。

        “我觉得我们最好跟上去。”爱德华说,不愿意让哈利错过他未来的好友罗恩·韦斯莱,“他们看起来也是巫师。”

        “好了,是几号站台”孩子们的母亲问。

        “九又四分之三!”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尖着嗓子大声说,“妈妈,我能去吗…?”

        “你还太小,金妮,现在,别说话了。珀西,你走在最前头。”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朝第9和第10站台中间走去。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连眼也不敢眨,生怕漏掉了什么——但正当那孩子走到第9和第10站台分界的地方时,一大群旅客突然拥到哈利前面,等最后一只大帆布背包挪开时,那孩子竟然不见了。

        “爱德,你看见了吗?他们是怎么——?”

        “弗雷德,该你了。”胖女人说。

        “我不是弗雷德,我是乔治。”一个男孩说,“说实在的,您说您是我们的母亲,可为什么您认不出我是乔治呢?”

        “对不起,乔治,亲爱的。”

        “开个玩笑,我是弗雷德。”这孩子说完就朝前走了。他的挛生兄弟在背后催他快点。他想必听了兄弟的话,因为他一转眼就不见了——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这时第三个兄弟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隔墙走去——他刚要走到——突然,也不见了。

        “我们也过去吧,”为了避免与罗恩擦肩而过,爱德华催促道,“去看看那面墙到底有什么名堂。”

        没有别的办法。

        “对不起。”哈利对胖女人说。

        “喂,亲爱的,”她说,“头一回上霍格沃茨吧?罗恩也是新生。”她指着最后、也是她最小的儿子说。

        这孩子又瘦又高,显得笨手笨脚,满脸雀斑,大手、大脚、长鼻子。爱德华想,要是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他准要扑过去跟罗恩握手。

        “是的,”哈利说,“问题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去——”

        “该怎么去站台是吗”她善解人意地说,又望了望哈利身后的爱德华,哈利点点头。

        “别担心,”她说,“你们只要照直朝第9和第10站台之间的隔墙走就是了。别停下来,别害怕,照直往里冲,这很重要。你要是心里紧张,就一溜小跑。走吧,你们先走,罗恩跟着你。”

        “哦——好吧。”哈利说,扭头跟爱德华对视一眼,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你还行吗?”爱德华说,“要不我先来?”

        他没等哈利回答就把小车掉过头来,心里有点打鼓,眼睛紧盯着隔墙——它看起来还很结实呢。

        “一会儿见。”他说。

        “一会儿见。”哈利咕哝道。

        爱德华开始向隔墙走去,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但他一路被刚刚下车的旅客搡来搡去,几乎看不清隔墙的位置——然后——

        没有然后,因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辆深红色蒸汽机车停靠在挤满旅客的站台旁。列车上挂的标牌写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十一点。爱德华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墙的地方现在竟成了一条锻铁拱道,上边写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他成功了。

        蒸汽机车的浓烟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上空缭绕,各种花色的猫在人们脚下穿来穿去。在人群嗡嗡的说话声和拖拉笨重行李的嘈杂声中,猫头鹰也刺耳地鸣叫着,你呼我应。

        头几节车厢已经挤满了学生,他们有的从车窗探出身来和家人说话,有的在座位上打闹。爱德华在站台上等着哈利,果然,一分钟后,哈利也满头大汗地穿过来了。

        “魔法啊,”他瞪着身后的隔墙,一边感叹道,“魔法……”

        “真神奇,”爱德华说,“我想这就是魔法的魅力了。我们还等罗恩吗?”

        “先走吧。”

        他们在站台上推着小车朝前走,一边向四周张望,准备找一个空位子。他们走过时,一个圆脸男孩说:“奶奶,我又把蟾蜍弄丢了。”

        “唉,纳威呀。”他听见一个老太婆叹气说。

        这就是未来的格兰芬多剑圣吗?爱德华想,目光在纳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一个留着骇人脏辫的男孩被一些孩子围着。

        “让咱们也见识见识,李,快点。”

        那个孩子把抱着的盒子打开,里边露出一只毛茸茸的长腿,吓得周围的孩子们叽哇乱叫,直往后退。

        他们从人群中挤过去,在靠近车尾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包厢。哈利先把海德薇和小黑放上去,然后连拖带拉地把他的皮箱朝车门口搬。他想把皮箱搬上踏板,可是一点儿也抬不起来。他试了两次,箱子都重重地砸在他的脚上。

        “我来吧,”爱德华说,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对准皮箱说,“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皮箱飘了起来,一前一后飞进了车厢,哈利张着嘴,满眼羡慕。

        “等到了学校,你一定要教我这个,爱德。”

        “当然啦,没问题。”爱德华笑着说,正要跳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说:“哇,你不会是天才吧?”

        说话的正是他在检票口碰到的那对红头发孪生兄弟中的一个。

        “我觉得不是,”爱德华说,“也许是因为我住在破釜酒吧闲得没事做,多练了几遍。”

        “你住在破釜酒吧?自己一个人?”孪生兄弟中的另一个羡慕地问,“认识一下这位英雄,我是乔治·韦斯莱。”

        “弗雷德·韦斯莱。”

        “爱德华·特莱克茵。”爱德华与他们握了握手。

        “好浪漫的名字。”乔治说,“你妈妈一定是位很浪漫的女士。她很忙吧?”

        “我妈妈死了。”爱德华说。孪生兄弟尴尬地相视一笑

        “你呢?”弗雷德冲哈利挑挑下巴。

        “哈利·波特。”哈利说。

        “哎呀,我的天哪,”弗雷德突然说,“莫非你就是那个——?”

        “他是……”乔治说,“你是不是?”他又问哈利。

        “是什么?”哈利问。

        “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哈利。”爱德华把胳膊绕过哈利的脖子,带着他往车门走去,“劳驾,让一让——”

        兄弟俩呆呆地盯着他看,哈利觉得脸都红了他们才让到一边。这时从开着的车门口传来一阵喊叫声。

        “弗雷德乔治你们在车上吗?”

        “就来了,妈妈。”

        孪生兄弟最后看了一眼哈利,就跳下车去了。

        哈利靠窗口坐下,半遮半掩,不愿意让爱德华看见他通红的脸。

        “出名并不是一件好事,是吗?”爱德华问,“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样。不过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没有大呼小叫。”哈利闷闷不乐地说。

        “因为我觉得如果是我,我不会喜欢被人指着,像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走到哪儿都被人围观。”

        哈利看起来吃了一惊。“我真高兴那天我遇见的是你,”他笑着说,“我可真好运。”

        你应该庆幸这具身体里住的是个成年人。爱德华在心里吐槽道。

        站台上红头发的一家人正在告别,他们能听见一家人在说些什么,孩子们的母亲正掏出一块手帕。

        “罗恩,你鼻子上有脏东西。”

        最小的一个正要躲闪,却被母亲一把抓住,替他擦了擦鼻子尖。

        “妈妈——放开我。”他挣脱了。

        “好哇,罗恩,你这个小鬼头,鼻子又蹭灰啦?”孪生兄弟中的一个说。

        “住嘴。”罗恩说。

        “珀西呢”他们的母亲问。

        “他来了。”

        他们远远看见他们的哥哥大步朝这边走来。他已经换上了他那件飘飘摆摆的霍格沃茨黑色长袍。哈利发现他的胸前别着一枚金红色的徽章,上面有一个字母p。

        “我不能待太久,妈妈,”他说,“我在前边,那里专门给级长划出了两个包厢——”

        “哎呀,珀西,你原来是级长呀”孪生兄弟中的一个用非常吃惊的口吻说,“你早该告诉我们嘛,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慢着,我想,我记得他说过,”孪生兄弟中的另一个说,“说过一次——”

        “说不定是两次——”

        “等一会儿——”

        “说了整整一个夏天呢!”

        “喂,住嘴。”级长珀西说。

        “你说,珀西是怎么弄到新长袍的?”孪生兄弟中的一个问。

        “因为他是级长呀。”母亲怜爱地说,“好了,亲爱的,祝你学期顺利,到学校以后让猫头鹰给我带封信来。”

        她亲过珀西的面颊,珀西就走开了。之后,她转身对孪生兄弟说:

        “现在轮到你们俩了——这一年你们俩要放规矩点。如果猫头鹰给我报信,说你们——你们炸了一只抽水马桶,或是——”

        “炸了一只马桶?我们从来没炸过马桶。”

        “这倒是好主意,多谢了,妈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好照顾罗恩。”

        “放心吧,罗恩小鬼头跟着我们不会有事的。”

        “住嘴。”罗恩说。他的个子差不多跟比他大两岁的孪生兄弟一般高,只是鼻尖上他妈妈擦过的地方还红着呢。

        “嘿,妈妈,您猜怎么着?猜猜我刚才在火车上碰见谁了?”

        哈利连忙往后闪,免得被他们发现他在偷看,却不小心坐在了爱德华腿上,羞得抬不起头来。

        “你知道刚才在车站上,站在我们旁边的那个黑头发的男孩吗?知道他是谁吗”

        “谁?”

        “哈利·波特!”

        哈利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哎呀,妈妈,我能上车去看看他吗?求求您了,妈妈……”

        “你已经见过他了,金妮。这个可怜的孩子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让你看来看去的。他真是哈利吗,弗雷德?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他了。我看见他那道伤疤了。真的就在那地方,像一道闪电。”

        “可怜的孩子……我还纳闷呢,难怪他没有父母陪他。你看他打听去站台怎么走的时候,多有礼貌啊。另一个孩子是谁?”

        “爱德华。不过这些不用去管了,你想他会记得神秘人的长相吗?”

        他们的母亲突然沉下脸来。

        “不许你们去问他,弗雷德。不许问,你敢去问!你们是想让他在到校的第一天就想起那件事呀!”

        “好了,别发火嘛。”

        一阵汽笛声响起。

        “快!”他们的母亲说,三个孩子匆忙爬上火车。他们从车窗中探出身来,让母亲吻别。他们的小妹妹又哭了起来。

        “别哭,金妮,我们会派好多好多猫头鹰去找你。”

        “我们会送给你一个霍格沃茨的马桶圈儿。”

        “乔治!”

        “开个玩笑嘛,妈妈。”

        火车启动了。他们看到孩子们的母亲在挥手,他们的小妹妹又哭又笑,跟着火车朝前跑,直到火车加速,她被抛在后面,还在不停地向他们招手。

        爱德华一直注视着母女俩,直到火车拐过弯去,看不见她们了。一栋栋房屋从车窗前闪过。他不知道前面会怎么样,但至少要比抛在后面的过去好。

        包厢的推拉门开了,最小的那个红头发的孩子走了进来。

        “这里有人吗?”他指着他们对面的座位问,“别的地方都满了。”

        哈利摇摇头。孩子坐了下来。他瞟了哈利一眼,立刻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装作没看哈利的样子。爱德华看见他鼻尖上还有一块脏东西。

        “想吃点什么吗,哈利?”爱德华主动提起了话题,“我在对角巷买了袋糖——有巧克力太妃糖……还有草莓的……我找找看。”

        他从头顶的行李架上拿下箱子翻找起来。

        “你真是哈利·波特吗?”罗恩脱口而出。

        哈利点点头。

        “哦,那好,我还以为弗雷德和乔治跟我开玩笑呢。”罗恩说,“那你当真——?你知道……”

        他指了指哈利的额头。

        哈利掠开前额上的一绺头发,露出闪电形伤疤。罗恩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神秘人干的”

        “是的,”哈利说,“可我已经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罗恩急切地问。

        “呀——我只记得有许多绿光,别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了,谁想来点儿太妃糖?”爱德华终于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哈利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抓了一块。

        “给。”爱德华把一块糖塞给罗恩,自己自顾自地开始剥一块太妃糖黏糊糊的糖衣。

        “哎呀。”罗恩说。他坐在那里盯着哈利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巧克力融化变软,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连忙把视线转向窗外。

        “你全家都是巫师吗”哈利问,发现自己和罗恩都对彼此感兴趣。

        “哦,是的,我想是这样。”罗恩说,“好像我妈妈有一个远房表兄是一个会计师,不过我们从来不谈他。”

        “那么你一定学会许多魔法了?”

        这个韦斯莱家族显然就是对角巷那个德拉科·马尔福说过的古老的巫师家族之一了。哈利想。

        “我听说你后来跟麻瓜们住在一起。”罗恩说,“他们怎么样?”

        “太差劲了,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不过我的姨父姨妈和表哥都太差劲了。我要是有三个巫师兄弟就好了。”

        “五个。”罗恩说,不知为什么他显得有些不高兴,“我是我们家去霍格沃茨上学的第六个了。你可以说,我应当以他们为榜样。比尔和查理已经毕业了。比尔是男生学生会主席,查理是魁地奇球队队长。现在珀西当上了级长,弗雷德和乔治尽管调皮捣蛋,但他们的成绩都是顶呱呱。大家都觉得他们很有意思,都盼望我能跟他们一样。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我能做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因为他们在我之前就做到了。

        你要是有五个哥哥,你就永远用不上新东西。我穿比尔的旧长袍,用查理的旧魔杖,还有珀西扔了不要的老鼠。”

        罗恩说着,伸手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只肥肥的灰老鼠,它正在睡觉。

        “它叫斑斑,已经毫无用处了,整天睡不醒。珀西当上了级长,我爸送给他一只猫头鹰,他们买不起——我是说,就把老鼠给我了。”

        罗恩的耳朵涨红了。他似乎觉得自己话太多,就又开始看着窗外。

        哈利觉得买不起猫头鹰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自己一个月前也一直是身无分文,爱德华甚至连饭也吃不饱。他对罗恩讲了实情,说他总是穿达力的旧衣服,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这似乎使罗恩的心情好多了。

        “……我好像听过有个姓特莱克茵的。”罗恩对爱德华说,“爸爸提到过。是你们家的吗?”

        “我们一家都是麻瓜,而且死得只剩我一个了,”爱德华说,“我妈妈自杀了,爸爸得脏病死的。我还有个弟弟叫霍华德,不过四岁就被拐走了,应该也早就死了。”

        “唔,”罗恩不知所措地说,“我很抱歉。”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列车已驶出伦敦,正沿着遍地牛羊的田野飞驰。他们沉默了片刻,望着田野和草场从眼前掠过。

        大约十二点半左右,过道上咔嚓咔嚓传来一阵响亮的嘈杂声,一个笑容可掬、面带酒窝的女人推开包厢门问:“亲爱的,要不要买车上的什么食品?”

        哈利早上一点东西也没吃,只在刚才吃了几块糖,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罗恩的耳朵又涨红了,嘟囔说他带着三明治。哈利来到过道里。

        在德思礼家时,他从来没有一分零用钱买糖吃,现在他口袋里装满了哗哗响的金币、银币。只要拿得下,他要买一大堆火星棒,可惜车上没有。只有比比多味豆、吹宝超级泡泡糖、巧克力蛙、南瓜馅饼、坩锅形蛋糕、甘草魔杖,还有一些哈利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食品。哈利一样不落,每种都买了一些,付给那个女售货员十一个银西可和七枚青铜纳特。

        罗恩直勾勾地看着哈利把买来的食品抱进包厢,一下子都倒在空位子上。

        “你饿了”

        “饿坏了。”哈利咬了一大口南瓜馅饼说。

        罗恩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盒打开,里面装有四块三明治。他拿出一块,说:“她总不记得我不爱吃腌牛肉。”

        “跟你换一块吧,”哈利拿起一个馅饼说,“来吧……”

        “你不会喜欢吃这个的,太干。”罗恩说,“她没有时间,”他连忙又说,“你看,她要同时照顾我们五个——”

        “来吧,来一个馅饼。你看爱德,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那么客气的。”哈利说,罗恩扭头一看,爱德华已经在哈利的那盒比比多味豆里挑挑捡捡了。在这之前哈利没有和别人分享过任何东西,现在他感到好极了。跟两个朋友坐在一起大嚼自己买来的馅饼和蛋糕(三明治早已放在一边被冷落了),边吃边聊。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吗,爱德华?”罗恩问,又抬眼望着爱德华,“知道吗?你长得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男生都好看。”

        “谢谢。”爱德华毫不惊讶地说。他妈妈以前是模特,放在明星里也是一等一的漂亮,虽然他不记得他爸爸长什么样子,但能让薇薇安这样的漂亮女人爱得神魂颠倒的男人长相一定不会差。而爱德华又随了他妈妈的长相,使得他的脸更柔和清秀,是一种与性别无关的美。

        “爱德一直很好看,只是你之前没有注意到,”哈利并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他又拿起一包巧克力蛙问,“这些是什么?它们不会是真的青蛙吧?”

        “不是。”罗恩说,“你看看里边的画片,我少一张阿格丽芭。”

        “什么?”

        “哦,你当然不会知道,巧克力蛙里都附有画片,可以收集起来,都是些有名的巫师,我差不多攒了五百张,就缺阿格丽芭和波托勒米了。”

        哈利打开巧克力蛙,取出画片。画片上是一张男人的脸,戴一副半月形眼镜,长着一个歪扭的长鼻子,银发和胡须披垂着。画片下边的名字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哦,是邓布利多!”爱德华高兴地说。

        “你可别说你从来没听说过邓布利多!”罗恩说,“给我一块巧克力蛙好吗?说不定我能拿到阿格丽芭呢——谢谢——”

        哈利把画片翻了过来,读着背面的文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现任霍格沃茨校长

        被公认为当代最伟大的巫师,

        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

        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发现火龙血的十二种用途,

        与合作伙伴尼可·勒梅在炼金术方面卓有成效,

        邓布利多教授爱好室内乐及十柱滚木球戏。

        哈利重新把画片翻到正面,吃惊地发现邓布利多的脸竟然不见了。

        “他不见了!”

        “你当然不能指望他整天待在这里。”罗恩说,“他会回来的。不过我又拿到了一张莫佳娜。我已经有六张她的画片了……你们谁要?我想你们也可以开始收集了。”

        罗恩眼睛盯着一堆没有拆包的巧克力蛙。

        “你自己拿吧。”哈利说,“可你知道,在麻瓜世界里,人们一旦被拍成照片就永远保留在照片上不变了。”

        “是吗?什么,那他们就一动不动了吗”罗恩显得非常惊讶,“太奇妙了!”

        哈利眼看着邓布利多又溜回到画片上,还朝他微微一笑。罗恩的兴趣在于吃巧克力蛙,而不是看那些著名巫师的画片。可哈利却怎么也不能把目光从那些画片上移开。他一下子不仅有了邓布利多和莫佳娜,而且还有了汉吉斯、阿博瑞克、瑟斯、帕拉瑟和梅林。爱德华非常好心地把拆出的所有最后画片都给了他,他总算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德鲁伊特教女教徒克丽奥娜,拿了一颗比比多味豆。

        “吃这个你要当心,”罗恩警告哈利说,“他们所说的多味——你知道,意思是各种味道一应俱全,吃起来不仅有巧克力、薄荷糖、橘子酱等一般的味道,而且还会有菠菜、肝和肚的味道。乔治说,有一次他还吃到一粒干鼻屎味的豆子呢。”

        罗恩捡起一粒绿色的豆子,仔细看了看,咬下一点。

        “哎呀呀,明白了吧?芽豆。”

        这包多味豆让他们都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哈利吃到了吐司、椰子、烘豆、草莓、咖喱、青草、沙丁鱼、太妃糖等各种口味的,甚至还勇敢地舔了一下罗恩连碰都不敢碰的一粒奇怪的灰豆,原来那是胡椒口味的。

        这时,在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显得更加荒芜,整齐的农田已经消逝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树林、弯弯曲曲的河流和暗绿色的山丘。

        又有人敲他们的包厢门。与爱德华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擦肩而过的圆脸男孩走了进来,满眼含泪。

        “对不起,”他说,“我想问问,你们看见我的蟾蜍了吗?”

        三人都摇摇头,他就大哭起来。“我又把它弄丢了!它总想从我身边跑掉!”

        “丢失的东西总会回来的。”爱德华说。

        “是啊,”男孩伤心地说,“那么,要是你们看见……”

        他走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罗恩说,“我要是买了一只蟾蜍,我会想办法尽快把它弄丢,越快越好。不过我既然带了斑斑,也就没话可说了。”

        老鼠还在罗恩的腿上打吨。爱德华盯着它,心里泛起一股恶寒:如果一个背叛了同伴的、肮脏的男人与他同床共枕,他一定会恶心得吃不下东西。但爱德华还是决定暂时放过它,不打扰原剧情线的进展,以免破坏邓布利多的计划,被这位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找麻烦。

        “它说不定早死了,反正死活都一样。”罗恩厌烦地说,“我昨天试着想把它变成黄色的,变得好玩一些,可是我的咒语不灵。我现在来做给你们看看,爱德华你可以帮我挑挑毛病——注意了……”

        他在皮箱里摸索了半天,拽出一根很破旧的魔杖,有些地方都剥落了,一头还闪着白色亮光。

        “独角兽毛都要露出来了。不过…”

        他刚举起魔杖,包厢门又开了。那个丢蟾蜍的男孩再次来到他们俩面前,只是这回是一个小姑娘陪他来的。小姑娘已经换上了霍格沃茨的新长袍。

        “你们有人看到一只蟾蜍了吗纳威丢了一只蟾蜍。”她说,语气显得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她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和一对大门牙。

        “我们已经对他说过了,我们没有看见。”罗恩说,可小姑娘根本不理会,只看着他手里的魔杖。

        “哦,你是在施魔法吗?那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她坐了下来。罗恩显然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哦——好吧。”

        他清了清嗓子。

        雏菊、甜奶油和阳光,

        把这只傻乎乎的肥老鼠变黄。

        他挥动魔杖,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爱德华噗嗤一声笑了。斑斑还是灰色的,睡得正香呢。

        “你肯定这真是一道咒语吗”小姑娘问,“看来不怎么样,是吧?我在家里试过几道简单的咒语,只是为了练习,结果都起作用了。我家没有一个人懂魔法,所以当我收到入学通知书时,我吃惊极了,但又特别高兴,因为,我的意思是说,据我所知,这是一所最优秀的魔法学校——所有的课本我都背会了,当然,但愿这能够用—我叫赫敏·格兰杰,顺便问一句,你们叫什么名字?”

        她连珠炮似的一气说完。

        “我叫罗恩·韦斯莱。”罗恩咕哝说。

        “爱德华·特莱克茵。”

        “哈利·波特。”

        “真的是你吗?”赫敏问,“你的事我全都知道,当然——我额外多买了几本参考书,《现代魔法史》《黑魔法的兴衰》《二十世纪重要魔法事件》,这几本书里都提到了你。”

        “提到我”哈利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天哪,你居然会不知道。要是我,我一定想办法把所有提到我的书都找来。”赫敏说,“你们三个知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学院?我已经到处打听过了,我希望能分到格兰芬多,都说那是最好的,我听说邓布利多自己就是从那里毕业的,不过我想拉文克劳也不算太坏……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好还是先去找纳威的蟾蜍吧。你们俩最好赶快把衣服换上,要知道,我们大概很快就要到了。”

        于是她领着那个丢蟾蜍的男孩一道走了。

        “不管分到哪个学院,我都不希望跟她分在一起。”罗恩说,他把魔杖扔到了旅行箱里,“这个咒语没用,是乔治告诉我的。我敢说,他准早就知道这是一发瞎炮。”

        “你的两个哥哥都在哪个学院?”哈利问。

        “格兰芬多。”罗恩说,他似乎又显得不开心了,“妈妈和爸爸以前也是上这个学院的。如果我不去这个学院,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想去拉文克劳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可想想看,千万别把我分到斯莱特林学院。”

        “我觉得斯莱特林也没什么不好,”爱德华说,想要见识见识霍格沃茨唯一建在湖底的公共休息室,“我去斯莱特林或格兰芬多都可以,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就算了——我听说拉文克劳都是些怪胎,而赫奇帕奇整个儿一群饭桶。”

        “斯莱特林?那是伏——对不起,我是说,那是神秘人待过的吗”

        “不错。”罗恩说着,倒在座位上,显得很沮丧。“你真的想去斯莱特林吗,爱德华?”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

        “你看,我觉得斑斑胡子尖的颜色变淡了。”哈利说,想把罗恩的注意力从学院的事情上转移开来,“你的两个哥哥既然毕业了,现在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哈利想知道巫师从学校毕业后会去做什么。爱德华也有些好奇。

        “查理在罗马尼亚研究火龙,比尔在非洲替古灵阁做事。”罗恩说,“你们听说古灵阁的事了吗?《预言家日报》上都登满了,不过哈利你跟麻瓜住在一起,我想你不会看到这份报纸的——有人试图抢劫防范高度严密的地下金库呢。”

        哈利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事也没有,正因为这样才爆出一件大新闻。他们没有被抓住。我爸爸说,显然只有法力最高强的黑巫师才能设法摆脱古灵阁的追捕——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拿走,怪就怪在这里。当然,每当这类事情发生时,就人人自危,人们担心事情背后有神秘人指使。”

        哈利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这件新闻。每当提到神秘人,他都有一种隐隐的惧意。他认为这也许是初入魔法世界的必然感受吧,但是先前能毫无顾忌地直呼伏地魔的名字,那感觉比现在好受多了。

        “你们喜欢哪一支魁地奇球队?”罗恩问。

        “哦——我全都不了解。”哈利承认说。

        “我也是,”爱德华说,“你给我们讲讲怎么样?”

        “什么!”罗恩似乎惊呆了,“哦,你等等,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娱乐——”

        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四只球,七名队员的位置,绘声绘色地讲他跟几个哥哥去看的几场有名的球赛,并说等他有了钱,要买一把他喜欢的飞天扫帚。他正好讲到球赛最精彩的地方时,包厢门又被推开了,不过这回进来的不是丢失蟾蜍的男孩纳威,也不是赫敏·格兰杰。

        进来的是三个男孩,爱德华立刻认出中间的一个正是他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里遇到的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德拉科·马尔福。他怀着比在对角巷时大得多的兴趣注视着哈利。

        “是真的吗?”他问,“整列火车上的人都在纷纷议论,说哈利·波特在这个包厢里。”

        “是的。”哈利说,看着另外两个男孩,他们俩都长得粗粗壮壮,而且长相特别难看,站在小白脸两边,一边一个,简直像他的一对保镖。

        “又见面了,”爱德华说。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时候正从哈利身后探出头笑着冲三人招手,“德拉科是吧?我没记错的话。”

        “你是……”男孩想了想,然后说,“特莱克茵。这是克拉布,这是高尔。”

        罗恩轻轻咳了一声,免得笑出声来。德拉科·马尔福看着他。

        “你觉得这很可笑,是吗不用问你是谁。我父亲告诉我,韦斯莱家的人都是红头发,满脸雀斑,而且孩子多得养不起。”

        他又转身对哈利说:

        “你很快就会发现,有些巫师家庭要比其他家庭好许多,波特。你不会想跟另类的人交朋友吧。在这一点上我能帮你。”

        他伸出手要跟哈利握手,可哈利没有搭理他。

        “我想我自己能分辨出谁是另类,多谢了。”哈利冷冷地说。

        德拉科·马尔福苍白的面颊没有涨红,只是泛出淡淡的红晕。

        “我要是你呀,波特,我会特别小心。”他慢吞吞地说,“你应当放客气点,否则你会同样走上你父母的那条路。他们也不知好歹。你如果跟韦斯莱家或海格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会受到影响的。”

        哈利和罗恩腾地站了起来。罗恩脸红得跟他的红头发一样。爱德华没动,但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一些。

        “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德拉科,”爱德华平和地说,“如果我是哈利,我会希望你向我道歉。”

        德拉科·马尔福脸上的红晕加深了。

        “我还不需要一个泥巴种来教我做事。”他说,体格最大的罗恩立刻挥起了拳头,整张脸通红。

        “你再说一遍!”罗恩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叫爱德华——”

        “想打架吗你?”克拉布和高尔中的一个说。尽管他们都丑得像巨怪,爱德华依然分不出他们谁对谁。

        罗恩向前冲去,风车似的挥舞着长长的手臂,但爱德华拉住了他,不让他往前去。

        “爱德——怎么——?”

        “如果你想要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全校同学面前,那你就跟他们打一架吧,我不拦着你。”爱德华说声音依旧平和,德拉科·马尔福的脸彻底涨红了。羞辱性的词汇对爱德华完全不起作用,这让他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要明白,德拉科,我不喜欢那个词,”爱德华说。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掏出魔杖,他只是用一双干净、碧蓝的眼睛望着德拉科,“那个词让我觉得不舒服了,请你道歉。”

        哈利茫然地望着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但爱德华平静的话似乎对德拉科·马尔福造成了更大的伤害。男孩偏过头,似乎不大敢再直视爱德华的目光。

        “我希望你向我道歉,德拉科。”爱德华又说。

        最后,德拉科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难堪的轻哼,灰溜溜地离开了,罗恩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这一幕。

        “嘴硬的熊孩子……”爱德华咕哝道。他知道这个德拉科·马尔福不是什么坏孩子,心肠也不错,就是被灌输了一些错误的价值观,还被家里人惯坏了罢了。说白了,他也只是嫉妒哈利的名声,但不好意思表达,莫名其妙地就跟哈利结下了梁子。

        “泥巴种是什么意思?”哈利一头雾水地问。

        “是对麻瓜出身的人的蔑称,”爱德华说看了看手表,“可以说是一句脏话。我们换衣服吧。”

        “你怎么能这么好脾气呢,爱德?”罗恩闷闷地问,“要是我是麻瓜出身,有人管我叫泥巴种,我一定把他的脑浆都打出来。你倒好……”

        “再不换校袍就来不及了呦。”爱德华笑着说。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置气,更何况那又不是什么坏孩子。

        哈利朝车窗外瞥了一眼。天已经黑下来了。他看见深紫色的天空下一片山峦和树林。火车似乎减慢了速度。

        哈利和罗恩脱下外衣,换上黑长袍,爱德华早就换好了衣服,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哈利的脸红彤彤的。罗恩长袍短了一点儿,下边露出了他那双球鞋。

        “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这声音在列车上回荡。

        哈利紧张得胃里的东西直往上翻,他看见罗恩雀斑下的脸也发白了,便纳闷于为什么爱德华总是那么温和,那么从容不迫。他们把剩下的糖果塞进衣袋,就随着过道上的人流朝前拥去。

        列车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旅客们推推搡搡,纷纷拥向车门,下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夜里的寒气使哈利和爱德华打了个寒颤,高高瘦瘦的罗恩自发挡在他们前面,似乎要替他们挡风。接着一盏灯在学生们头顶上晃动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喊:“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哈利,爱德华,到这边来,你们好吗?”

        在万头攒动的一片人海之上,海格蓄着大胡子的脸露着微笑。

        “来吧,跟我来,还有一年级新生吗?当心你们的脚底下,好了!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他们跟随海格连滑带溜,磕磕绊绊,似乎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小路两旁一片漆黑,哈利心想两边应该是茂密的树林。没有人说话。只有丢失蟾蜍的那个男孩偶尔吸一两下鼻子。

        “拐过这个弯,你们马上就要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海格回头贼道。

        接着是一阵嘹亮的“噢——!”

        狭窄的小路尽头突然展开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

        “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说。哈利、爱德华和罗恩上了小船,赫敏也跟着上来了。罗恩赶紧跑去了船头坐下,留下爱德华和赫敏面对面。

        “都上船了吗”海格喊道,他自己一人乘一条船,“那好……前进啰!”

        一队小船即刻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大家都沉默无语,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当他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城堡仿佛耸立在他们头顶上空。

        “低头!”第一批小船驶近峭壁时,海格大声喊道。大家都低下头去,小船载着他们穿过覆盖着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来到隐秘的开阔入口。他们沿着一条漆黑的隧道似乎来到了城堡地下,最后到达了一个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然后又攀上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

        “喂,你看看!这是你的蟾蜍吗?”学生们纷纷下船,海格在清查空船时说。

        “感谢上帝!”纳威伸出双臂欣喜若狂地喊道。之后他们在海格提灯的灯光映照下攀上山岩中的一条隧道,终于到达了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潮湿的草地。

        大家攀上一段石阶,聚在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

        “都到齐了吗你看看,你的蟾蜍还在吧?”

        海格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往城堡大门上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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