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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料团


我和我妈在学校大门口放下俩大箱子歇脚的时候,天还蒙蒙黑。旁边站着两个人。那个高挑的长发身影两手揣裤兜里:“我要回去!这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坚决:“别这么任性。学校还是不错的,就算不是一流的,毕业后也可以再选择别的学校深造嘛。再说你也不能保证下一年的成绩不是?”

        我妈好像生怕我会生出别的念想,忙又提起箱子催着我快进学校。我回头望了那女孩儿一眼,她手还揣裤兜里,头也还是昂着。我不由想了想这所学校的优劣势,又再度衡量了自己的学习能力,在得出了“门当户对”的结论之后,安下心来准备迎接新生活。没什么别的选项也挺好。

        学校跟着天光明亮起来。各个系的迎新点也都支棱起来。我到中文系报了到,学哥学姐领着去办了各种证,然后去到分配的宿舍。都只有靠门的那个床位空着,看来其他人前两天已经入驻了。这下省去了选择的麻烦,否则光线、背风、曝露度、电视朝向等都是考虑要素。还是那句话,有时候太多选项不如没得选。

        我妈便开始忙上忙下地帮我打扫归置,我翻到上铺挂我的小熊床帘儿,这是在家用的床单,一来可以遮百丑,二来解我相思愁。我妈是个利索人儿,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就带着我出去熟悉校园环境。吃了饭之后就忙着跟这里的亲朋好友联系约见,我是没什么兴趣,就回了宿舍。这次仔细看了门上贴纸里的名单:汪妙(外语系)、染莹(音乐系)、梁凉(经济系)。都是双字儿,整整齐齐。进屋拿出随身听打开外放,都市频道里正播当下热门神曲,我一边儿跟着哼哼一边儿看着课表整理书本。

        到了下午饭点儿,回来一个女孩儿,白白净净,脸上俩笑涡:“hello,我叫汪妙,汪汪旺的汪,少说为妙的妙……”我也立马被她的情绪感染:“哈哈哈,妙不可言原来是这么个解释啊?‘不可言’的和‘少说’的都是妙,那那个‘汪’到底是汪还是旺啊?……”

        汪妙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番咬文嚼字儿,一定是中文系高材生了?!”

        我也跟着起了劲儿:“您这hello得这么曼妙,一定是外语系窈窕女了?”

        我俩正嘻嘻哈哈,进来一瘦瘦长长的女孩儿,看见我们,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我一愣,这不同凡响的身形气质,不正是早上校门口的那个女孩儿吗?

        我正发愣,汪妙迎上前去:“你是染莹吧?我叫汪妙她是孙灵儿。吃过了吗?”

        染莹点点头,放下吉他盒,坐床边发呆。汪妙拿出一块瑞士巧克力三人分而食之,入口即化解掉横亘在我们仨之间的陌生。此时随身听的收音机里传出scarboroughfair。我一边哼着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一边感叹巧克力的丝滑。染莹干脆关掉了收音机拿出吉他开始弹唱这首斯卡布罗集市,我和汪妙也跟着和声。曲毕,我们为这种奇妙的和谐鼓起掌。汪妙边拍手边嚷嚷:“真是太棒了,跟排练过似的!连歌词都没差,我都以为你俩外语系的了!”

        染莹低头笑着:“也就英文歌的词儿还能鹦鹉学个舌……”

        我也跟着笑:“我是干干灌的耳音,太喜欢这首歌的旋律了!”

        汪妙忽闪着眼睛:“染莹给我的感觉好像sage,聪明伶俐自带芬芳。孙灵儿你就是生命力顽强的rosemary,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个parsley吧,topass,度你们一轮儿……”

        我大笑:“是三点儿水那个渡吧,不可言的船夫……”

        汪妙也笑:“谁又说没那三点儿水了……”

        “那thyme呢?还差一味料您看怎么安排?”我问。

        “不还有个梁凉吗?来了咱们直接砸给她就成,哈哈!但愿她跟thyme一样有点儿酷还带点儿甜…”

        “哎呀,汪妙你可真厉害,刚见面就成立个香料团……”

        染莹一直低头拨弄吉他,我又想起校门口的那一幕,便问起缘故。染莹淡淡地说,可能是自己心气儿太高,得让现实压压。说罢又低下头弹琴哼唱,我和汪妙在旁边静静地听:“怎么才有希望呢?怎么可以遥远呢?如此多疑的人世间,什么才是淡然……”

        听着听着就共了情,我俩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望着天花板发呆。我想想已经返回家乡的妈妈再想想迷惘的未来,枕巾居然湿了一片。

        正式上课的前一个晚上,梁凉回到宿舍,眉眼低垂着,我们仨的笑脸有些尴尬地收回。没有做好应对这种场景的准备,我们只交换了诧异的眼神,宿舍里多了某种异样的沉默。以后跟梁凉渐渐熟悉起来,反倒怀念起当初那种略带尴尬的安静。

        过了两天,汪妙在饭堂跟我们说:“据我观察,thyme是没戏了,我们香料团就仨,thyme和time反正同音,把香料团交给时间。呵呵……”我和冉莹whatever地笑笑,不予置评,反正此团也没有什么成立的必要性。

        梁凉开始话多起来。她最初夸夸其谈的时候我们还交换交换惊讶的眼神,后来居然渐渐习惯了她这样的开场白。我们倒没看出来她的哪里有过人之处。常常在她咧着大嘴吸溜着鼻子大口大口啃着馒头侃侃而谈她中学时代骄人的斩男战绩时,坐对面的我们一边看着在她满口黑牙映衬下显得如此雪白丰腴的馒头,一边各自神游。我们就这样丢了胃口又捡回来再丢再捡,后来为了防止如此恶性循环,就干脆都捧着碗离了桌站到窗边儿,可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叫做素质的还是别的什么撑着,大家都选择不动用声带揭短儿,静默地表达着不认同。后来偶然听到有人发明的词汇“迷之自信”时,立马在这个词和梁凉之间划上了等号。

        客观地说,梁凉有她的优点,不怯场爱运动,能唱会跳。虽然质量都不怎么样,但种类已经可以让她各种花式炫耀。估计是智商大部分使到了虚荣上的缘故,成绩平平。当然她有一百种别的理由来平衡心态,忽视自己某方面的弱势。

        后来坊间传闻我们几个孤立梁凉,主要是妒忌心作祟。我们都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妒忌是种心理状态,是对不可企及高度的一种仰望。梁凉喜欢被仰望,自制出一种被妒忌的优越感,浸淫其中不能自拔。而我们不予戳穿可能是因为某种共识的“善良”?再说我们和她之间有三岁的年龄差。学龄上感觉差了一辈儿,想想高三毕业生对初三小囡囡的蔑视,也应该释然。

        反正共情不属于人类特质。人和人之间,尤其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最初归类划分往往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的,我这般迟钝,往往是被决定的那个。原本一直以来我都是群体里最善于做决策的那个角色。每次很多目光望向我的时候,面部肌肉会不自觉调整状态,最终组合成一副坚毅的嘴脸,让大家瞬时有了信念。我并没有那种不容置疑的领袖气质,接受意见并且调整战略,所以颇得人心。但奇怪的是,我对女人往往没有把握,从小到大的圈子都是被动进主动出,体验周期都比较长。经常是晃荡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在某个圈子格格不入,而外围人早已认定我是这个圈子的核心组成部分。最后的结局就是我貌似在混圈儿,实则若即若离。是个非常不靠谱的成员。时间长了,也就孤魂野鬼一枚地自在了……

        但就算我再不靠谱儿,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和梁凉之间肯定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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