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暮色苍茫, 晚风沙沙在林间响起。
山涧小径上,三个金丹真人健步如飞,快速在树丛中穿梭, 茂密树叶将他们身型掩盖,看不出一丝痕迹, 偏在他们身后跟来的佛者,却宛若行在平地上般, 脚下佛印步步生莲, 连林间戏耍的小动物都没惊扰到,紧紧跟在他们后身。
佛者手中佛珠剔透晶莹,却莫名有些诡异。
“秃驴追上来了。”前方三人中, 其中一人感觉到身后迫人的威压, 紧张的额头上都布出了冷汗。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另一人低声问。
“那是必然, 佛域的秃驴在六年前就出了佛域,上头让我们避着点他们,这个秃驴出现在北海坊, 应是和我们一样, 寻到了灵族之女的行踪。”为首者神情凛然, 显然是三人中的首领。
他眼角余光扫射四周, 道:“秃驴跟得太紧, 我们甩不掉他。”
身后的人问:“师兄有看出他的修为吗,要不咱们反杀回去?”
为首者:“看不透,佛域的僧人修行与我们不同, 肉眼极难观辨出他们的实力。”
“现在如何是好?我们甩不掉他, 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
为首者: “我们分开走,他不可能一次追上咱们三个,甩掉他后, 咱们去刚才打听到的那个悬崖汇合。”
“不是说灵族之女已经离开了吗,为何还得去那处悬崖?”
为首者:“追魂丝已无法定位她的位子,任何蛛丝马迹我们都不能错过。”
“那好,先分开走。”
三人低声商谈出对策,旋即化作光速,一分为三,欲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遁去。就在这时,一串佛珠裹挟着骤风,在半空中闪烁而起,三束化光欲遁的人影还没飞出树林,就不受控制掉落到了地上。
刚一着地,佛珠内就攀升出了一股巨力飙风。
这风的吸力极是强悍,瞬间就把不同方向的三个人,吸到了佛珠下。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欲去处方。”哄亮的声音,带着浩然正气,在树林中传开。
声音掠着无边威力,短短一句话,就震得草木折腰。
三个金丹境的修士,抵挡不住这道声音里蕴含的庞大灵力,被齐齐震得吐了一口血。
三人惊恐之色布上眼底,半空中灵气搅动,佛者踏着莲印从容降临。
掠过的风,将佛者僧袍吹得极是张扬,本该明眸善睐的佛者,此刻却宛若罗汉杀神,额间一点朱砂却透着淡淡妖冶。
佛者佛目轻垂,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三个人。
“三位施主与佛皋有缘,可否为佛皋解一疑惑。”佛者声音遏云绕梁,余音再次将三个金丹修士心脉震碎。
“佛者妄动杀念,可还称佛。”
地上受伤的金丹为首者,抹去嘴角血迹,撑剑站起来身,厉问佛皋。
佛皋眉目低垂,看不清神色。
“施主妄言问佛,这就是佛的答案。”佛皋指姆轻捻,一道般若法印从他洁净静修长的指尖倾泻而出,打在为首者身上。
为首者连丝防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受印倒飞回了几丈,砰得砸在了树杆上。
砸过去的同时,灵府金丹刹那间碎裂。
为首都眼睛一瞪,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断了呼吸。
佛皋无悲无喜,出手便取了一人命性,他目光轻转,落到另两个金丹修士面前:“两位可否为贫僧解一疑惑。”
活着的两个人,看着一开口,就被杀掉的同门师兄,眼里闪过震愕。
传言佛域的秃驴全都是暴力大和尚,这话果然不假。眼前这个和尚看着慈眉善目,不想一出手便取人性命。
两人咽了咽喉咙,警惕地看着佛皋。
佛皋似乎不需要他们回答,低垂明目,问:“太极鼎在何处?参于残杀灵族的又有哪些宗门?”
佛皋的这个问题一出,两个金丹修士眼睛骤缩,刹时明白过来。
佛域应是已调查清楚了灵族覆灭的事,现在他们隐而不发,怕是在等灵族之女。
其中一人眼神微转,道:“我等不知佛者在说什么。”
佛皋般若指轻一指,又是一道佛印打出,开口回话的人,眼睛一瞪便见了阎王。
最后活着的金丹修士,看着眨眼就死去的同伴,脸上浮出惊恐,脖子上仿佛架了一把尖刀,让他胆寒发颤。
“不实者,应入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佛皋眉目依旧微垂着。
他问:“施主,为何出现在此地?”
第三个问题,唯一存下来的人不敢再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树林陷入寂静。
佛皋面上一片自然,似是不急,静潭般无波眸子,静静凝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无声的压迫,却让最后一个活口汗流满面,耳朵掠过的风,仿佛就是那把随时会落下的刀。
“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是否会放我离开。”死亡的威胁,让金丹修士沉不住气,先了开口。
佛皋不语,半张的眼睛静静凝在他身上。
金丹修士得不到回应,噎了噎喉,巍颤道:“我们是来寻找灵族之女的,不过,她已经离开北海坊了。”
佛皋依旧不语,沉寂地看着他。
偏就是这种淡漠平静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具威胁性。
金丹修士脑中的弦紧紧绷起,不敢有丝毫大意,开了口,似乎就不再那么难启口,一口气,将佛皋连续问的三个问题,都回了出来。
这个金丹修士虽然参与了攻打御灵台的行动,却不知道详细计划。
御灵台覆灭那日,他们去了很多人,所有人都脸上都带了面具,他只知道本宗的人去了两百位修士,金丹境一百三十人,元婴者三十人,化神老祖,合体灵尊与大乘道尊,一共去了四十七人,甚至还有三位渡劫圣尊。
为了速战速决,攻入灵域的人黑压压一片,怕是得有一两千人。他只是奉命行事,详细计划不清楚,只知道那次行动,乃两个仙宗领头,靖德洲上百宗门参与。
佛皋听到下方金丹者的回答,佛者脑中回想起了那年入灵域时,眼中所见的惨烈,平淡佛目中,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滴入了空中。
佛泪落下,变化成一道光晕消失在空气中,他转身,脚下佛印突兀间转变成了红色,步步红莲,仿佛昭示着什么般。
“尔等真实面孔,比之地府恶鬼更加狰狞。斗佛怒心,堕入无间吾亦不悔。”
随着悔字的落下,那见佛者转身离去,刚松口气的人,一声惨叫,刹那间化做一团血雾,弥漫天地。
佛者清目中,杀念缠绕。他抬头,往靖德洲东方与南方各扫了一眼。
而这两个方向,分别就是天凌仙宗与灵云仙宗所在的方向。
“双宗,尔等可知,到底犯了何种禁忌。”佛皋低喃,目光转向另一方向,那个方向很不巧,正是靖德洲神坛所在的地方。
“污了一个神坛不够,还贪心地动了灵族太极鼎,尔等之罪,吾必清算。”
太极鼎,镇压三域的圣器,双宗灭御灵台是为抢夺太极鼎,那太极鼎最有可能便是在靖德洲神坛上。
佛皋平静的眼睛里,似有什么在跳跃,他淡淡收回视线,步着血红的莲印,一步一步往刚才金丹者口中提到的悬崖踱了去。
沙舟……灵子……
吾来接你,回灵域吧!!
一场初雪,寒了天地。
已是中午,雪依旧未停,朔风过境,带着剌骨的寒意。
宁安城内,风雪素裹,地面上结了厚厚的一白霜。一位身着单薄绀紫罗裳,马尾高高束起的少女,慢吞吞从街市上走过。少女修为只在练气,功力甚微,似有些抵挡不住此地的寒冷,一张清绝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白。
她似是对宁安城不熟,撒眸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选了条最繁华的街道,一路走了下去。没走多久,一家成衣店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脚步一转,快速进了成衣店。
在成衣店里呆了不到片刻,少女就换了一身防寒的栗紫裘衣从店里走了出来,裘衣襟口柔顺的皮毛,将她白皙的小脸衬得愈发精致明媚。
沙舟搓搓手,哈了口气,看了眼四周,往成衣店一侧的客栈走去。
下雪天,街上人不多,客栈生意也冷冷清清,掌柜耷着眉,拨打算盘,似在为这冷淡的生意犯愁。
见有客人进来,他手上的活戛然一顿,那张愁意深深的脸,顿时鲜活了起来:“客官打尖还住店?”
“住店,掌柜先给我弄点碗热烫。”沙舟走到靠窗的一个桌上,眼睛一抬,见掌柜柜台上有个小炉子,赶忙道:“再弄个炉子。”
“好勒,客观稍等。”掌柜乐呵呵笑了一声,进后方厨房去吩咐伙计干活。
窗外大雪飞纷,沙舟看着下个不停的雪,眼睛里犯起了难。
她从海里上岸,已有三天了。圣棺瞬息千里,三天才抵达了这座城市。这内四洲的天气也太极端了,一个月前靖德洲那边,气温还如初夏般宜人,换个地方就成了冬天了。她出海时一点防范都没有,就置身在了这冰天雪地中。
要不是她是冰灵根,天然抗冻,她怕都要被冻成冰棍了。
不过话说,这地方冷归冷,却极是适合她。她才从海里上岸三天,她练气九层的修为就到大圆满了。
练气期有九层,九层巅峰后便是筑基。
九州这方天地每升一个境界,都要渡一次劫,她得找处地方先安顿下来,准备渡劫事宜。
“客官,先喝点烫,暖暖身子。”掌柜很麻利,不一会儿端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随便还提了个小手炉给沙舟。
沙舟接过手炉,朝掌柜道了声谢:“掌柜,请问宁安城,是在哪一州?”
掌柜听到沙舟的问话,眼里闪一丝古怪,随即问:“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咱宁安城在庐绍州,这边靠海又衔接冬溟山,地势偏僻,又长年风雪不断,只有需要冰雪妖兽兽丹的修士,才会踏足宁安州,平时,很极少有修士来这边。”
沙舟感激一笑:“多谢掌柜告知,掌柜给上碗面吧。”
“好勒,客官稍等。”掌柜一笑,乐呵呵的又进了厨房。
沙舟端起桌上的碗,热汤氤氲雾气,在她眼底下袅袅飘过。她眸子微转,翻开记忆找了一下有关庐绍州的信息。
庐绍洲,魔门又州之一,距离魔罗宫甚远。
一个在南,一个在东,东边是栾凤州也就是魔罗宫的大本营,而南边就是庐绍州。掌柜说安宁城冰天雪地,少有修士涉足,这个地方倒是满适合她安家的,要不暂时先在这里落脚,以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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