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恒山铁骑请金枪,遥闻箙中花箭香
一柄花枪,除红缨外便是通体雪白。陆昂右手紧握枪托,左手轻托枪柄,枪尖偏于左,这个方才扬正行持枪的动作一般无二。只见陆昂侧扎马步,重心后移、枪向左画弧,这既是拦;接着再是枪向右画弧、重心回调,这便是拿;最后右侧身旋转发力,双手立而拖住枪柄,这乃是扎。
三招已成,陆昂目光纯粹,拦拿扎连成一式,精气汇聚于银枪之上,马步变弓步,下盘稳实,长枪扎出时隐约有银龙咆哮。收枪、出枪,陆昂一口气连扎十余下,枪柄紧贴于腹,身侧而步不移,神动而形不散。接着便是右手紧握枪柄,枪柄贴于腹部,左手用劲将拦拿扎藏于毫厘,枪不移而枪尖动,人未动而形已出。
一套下来,陆昂猛出一身热汗,酣畅之余银枪握于手,银芒所指便是手提金枪的扬正行。扬正行眉急着出枪,反而收枪负手,说道:“后天宝器,这等枪当有名讳,你许先取一名于它。”
陆昂闻之,也是收枪立身,他打量着手中抢,许久才道:“青龙属水,枪由心生。枪名——心水。”浩然气灌于肺腑,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一股凛然正气、热血沸腾。
公孙沁眼睫微颤,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心中纳罕:青龙属水,枪由心生,心水?沁?这登徒子莫非在以我的名字给枪赐名。是又如何,终究是个见色不知义的小人,最好被扬正行一枪扎死。
陆霜嘟着嘴,朝宋禾炫耀道:“先生快听,青龙属水,枪由心生,枪名心水。我的哥哥就是厉害,这个名字好听。”宋禾宠溺地摸着陆霜的脑袋,连连称是,心中却是一阵无语,拿人间姑娘的名字作枪名,也得亏是他做的出来的事情。
扬正行眯着眼,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眼中全是这把心水枪,良久才见他道:“我的金枪名为——乾罡,以八卦取道,乾金为基,亦是把后天宝器。看在心水的份上,今日我留你一命,仅取此枪。”
陆昂马步扎起,用偷学来的中平枪法起式,并步上前,喝到:“匹夫,休得妄言!”枪出如龙,身形稳如磐石,出枪、收枪不差分毫,皆在两仪之内、道理之间。
扬正行拦拿两招挡住陆昂的攻势,枪身几无所动,但身形却在步步后退。只见他面色沉重,枪身晃动同陆昂玩起了圈字诀,两人画圆绕圈,每一下晃动中都蕴含杀机。
只见扬正行弓步屈身,一技苍龙摆尾势,金枪钉向陆昂的右足。陆昂往后踮步时受此一招,顿时方寸大乱,枪势散了七八成,长枪接力之间险些被扬正行的巨力打地脱手。
扬正行看着后撤步枪式散乱的陆昂,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淡淡道:“你还要再战吗?我这一招苍龙摆尾你可学会,若是不够用,我便再教你一招。”待陆昂站稳身形,扬正行再是一招滴水势,金枪如雨钉向陆昂的右足,陆昂企图扎枪取其命门,反倒被抢柄格挡开,这下双足慌乱只得再度后撤。
扬正行嘴角轻蔑一笑:“中平枪式可非万能,当以苍老摆尾势破我这滴水势。”陆昂闻此,连忙弓身屈腿涌出苍老摆尾势企图挡住滴水势,却不料起了反效果,起身不成侧压的右腿成了突破口,被扬正行一枪撂倒在地。杨正行哈哈而笑:“莫不是真以为我会叫自己的队友学枪,你怕是太天真。”
船上,公孙沁右手紧紧扣着栏杆,上齿咬住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连贾玉数次叫她都未听见,也不知她心中在思索什么。
陆霜着急地拍着栏杆,眼眶通红,直叫宋禾万般心疼:“先生快出主意,哥哥都要被打死了。先生、先生——”陆霜扯着宋禾的衣角,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宋禾摸摸她的脑袋,应声道:“好好好,踟蹰别急,先生这就像办法。”
宋禾笑着喊道,声音不算响,却条理分明:“陆昂,你从未习枪,却想要与枪王较高下,岂不是笑话?书生就该有书生的样子,手中枪不算本事,自己不会不妨请一位会的。我且问你,下一句为何?”
陆昂闻此,猛地站起身,高声歌颂道:“恒山铁骑请金枪,遥闻箙中花箭香。圆苍低迷盖张地,九州人事皆如此。先生说道对,我便请一位将军来助我迎敌。”他以浩然气为墨,长枪为笔,在空中书写脱口的诗。
诗成之时,仿佛真有一位手握金枪的将军走出,一身枪意如洪水、飓风逼得众人睁不开眼来。将军走至陆昂身前与其合二为一,那骇人的枪意顿时内敛于陆昂体内。陆昂手持长枪,依旧是之前的中平枪式,但精气神却上了一个境界,力留于内、气收于形。这一刻的他才明白了何为枪意,也明白了扬正行方才对付他时轻松。
陆昂喝到:“前辈请赐教。”随后身如游龙,屈身而上,陆昂手中的心水枪杀伐凌人,一股沙场气息席卷开来,让扬正行的枪法都为之一顿,扎、刺、挞、抨,招招直取扬正行命门,一身枪意如青龙出海,凡观者无不觉得淋漓尽畅。
乾罡和心水再一对碰,陆昂枪随身一动甩起了枪花,趁着扬正行尚未回枪,他先是单手抛枪而起,银光于空中直夺其咽喉,待其踮步后撤之时,陆昂腾空跃起接住长枪便是一技仆射摔枪,两枪再次硬碰硬,震得陆昂虎口迸射出鲜血。
扬正行亦不好过,若比力道,陆昂与他怕是相差一倍有余,可枪术之争,更是意气之争。这一连番过招下来,他的枪意被陆昂这一条连招打散了三成。在枪势之上,他已经落入了下风。
公孙沁见此更是喜从心声,玉手一拍栏杆:“打得好。”贾玉倒觉得没什么,哪有自家妹子不担心哥哥的,所以方才公孙沁没应他也没被他放在心上。反倒是公孙沁脸上泛起了羞意:这登徒子死了才是最好的,我为他鼓舞作什么?
陆霜更是给了宋禾一个大大的拥抱,环着宋禾的脖颈,笑嘻嘻道:“先生好厉害,以后我就赖上先生了,先生不许离开我。”宋禾摸了摸陆霜的脑袋,琢磨着自己要不向公孙沁讨教一下扎辫子的手艺,他总觉得自己给踟蹰扎得小辫子没那么好看,虽然踟蹰好像很喜欢。
扬正行站直身子,收枪负手,竟没打算再度出枪,而是笑道:“你陆昂,枪用得不行,书读得却不错。这使枪的将军有够难缠的,难怪老头子会在你这吃亏,读书人就是心眼坏。”
陆昂见此,困惑道:“不打了?”
扬正行撇了他一眼,说道:“你的枪法太僵硬了,让人觉得同木头人对练,实在无趣。何况,”扬正行嘴角苦笑:“师父早就交代于我,教训一番你可以,但仅限于比试,不得伤其性命。你说,我还有何理由再打下去?”
陆昂闻此,嘴角微抽:宗良这老家伙,人在嵩阳还不忘叫弟子来恶心我一番。
扬正行负手而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首道:“可还记得我打伤的那个姑娘,她有古怪,一身底蕴不想是儒、道、墨三家的。还有,老头子让我护送你走江湖,只是我不乐意,能做的便是在灼阳城等你,送你出豫州。”话落,他扬长而去,也不管陆昂听没听进去。
陆昂颔首,也觉得宗良多管闲事,让人陪着走江湖,这事光想想就有够丢人的。
也幸好两人的对话并不大声,船上之人听不清,否则公孙沁得知自己被扬正行打伤其实是陆昂惹来的祸害,非得跟陆昂拼命不可。
陆昂手持心水枪走上甲板,龙鳞化为兵器之后就不能收入灵台了。他来到甲板上后,先是和陆霜拥抱一下,再是谢过宋禾,之后他才走到了公孙沁的身边,说道:“枪名——心水,想试试吗?”
公孙沁撇眼看着陆昂,视线皆落到心水枪之上,这银枪委实好看,她看了亦是心动不已。陆昂嘴角一笑,对贾玉说道:“贾兄可否站远些,我与妹子练枪,若是伤着您就不好了。”贾玉本来还欲说些什么,可看到公孙沁也向自己抬眉示意后,便不再犹豫走去远处了。
陆昂走到公孙沁身后,将心水枪交给她的手中,随后伸手半搂着她的娇躯,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心水,亦为沁。我教你舞枪,可好?”
随后陆昂用手扣着公孙沁的手背,他带动着公孙沁的身子试着一些扎、拿、钉等简答的招式。娇躯入怀,陆昂的心思哪还在枪上,仗着自己声称是公孙沁的哥哥,在贾玉羡慕的眼神中,搂着公孙沁的娇躯,挽其腰肢、抚其玉手。
公孙沁暗自碎口:这登徒子,好不思量。她侧头看向陆昂,四目相对,眉举之间,她冷声道:“占够便宜没,比之江南女子如何?”
陆昂嘿嘿一笑,悻悻然放开了怀中的公孙沁,只是手有余味、耳畔留香。
公孙沁身影翻飞,枪在双手出交接,从背过由腋入,一手枪花甩得青衫翻飞。拦拿扎枪快如惊龙,身下马步稳如磐石,如蓄势待发的虎豹,力出三分自留七分,一招鸿雁翻飞,再是游龙探水,枪在腰间旋转数圈再是雾里探花、青龙腾空,身形如“大”字,枪尖向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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