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八百边塞风声紧,十殿阎王无一人
荒地上有一麻衣以木棍为拐杖,空出的右手举着火把。
人间无月,郊外没有天灯,伸手不见五指更是常态。
瞧近看去,火光照出了麻衣汉子的容貌,正是李寒光。他一路南下,如今已经踏入凉州地界。
忽然有山石滚动,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李寒光驻足站立,这地动之声尤为耳熟,张目看着周藏无垠的黑暗,嘴角抹过一丝笑容:“论声势至少三千骑。”
十余里外的荒地上亦有一道火光,吴敌一手紧握缰绳一手高举火把,他率领三千骑兵先行,士卒以火光为信相跟随。
两处火光愈来愈近,直至双方皆可瞧见不远处的火光。
吴敌脸色微变,照理说此地应当没有徐虎的斥候,可这火光让他的神经一紧。快马朝着火光而去,于近处可看见是一个麻衣汉子首握着火把。吴敌提枪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独自行走在荒土之中?”
李寒光抬首看向来人容貌,不断有骑兵跟上,打量着吴敌所传的甲胄,声音有些沙哑:“黑甲青靴,你们是朝堂的兵马?从东南而来的,是要去西北戈壁?”
在吴敌的示意下,十余骑兵将李寒光团团围住,他面色平淡,“千里奔袭,以火光为旗帜,许久没见到这般训练有素的军队了。”
见愈来愈多的骑兵包围而来,李寒光轻笑道:“我不与你们添麻烦,我只是要去南边的路人。”说着,他将手中的火把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光消散让众人神色恍惚,但再有看清之时,早已没了麻衣汉子的身影。
吴敌眯眼看着远方的夜空,心中泛着惊愕:平步登云,他是何人?没用浩然气,不是武夫便是道士。
没功夫停留,吴敌高举起火把便策马奔腾,三千铁骑卷起滚滚黄尘,向西北而去。
……
兖州剑城
月桥花下,有一艘艘小船在桥下行驶。其中一个船舱的纸船上倒映着双手相握的两个黑影。
赵半君趴在桌案上,由陆昂给她暖手,脸上更是一脸的惬意。
“公子可知小船行至尽头会是哪里?”
陆昂将一块糕点塞进赵半君微张的朱唇中,轻笑道:“花桥流水觅何处,一涓清流入桃林。先前我问过船夫了,尽头处是一片桃花林。我不仅知道船至何处,我还知道你会在哪里。”
赵半君的嘴被糕点塞得鼓鼓的,声音听着很含糊:“公子快说,莫与我打哑谜。”
陆昂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凡夫俗子慕美人,肯将仙女入怀中。半君,你愿意吗?”他轻拽着赵半君的手臂,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腰肢,便惹得衣裙翻飞。
赵半君转了个身子跌入陆昂怀中,她眉眼含雾,面有桃红,声如翠鸟:“公子这般盯着姑娘家看,会让人害羞的。”
喧嚣的夜市灯火如昼,小丫头拽着小道士到处跑,热闹在哪里她便在哪里。陆霜两手空空,探出舌头抹过嘴角最后一抹殷红;宋玉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腰间的钱包干瘪瘪的。
陆霜拽起宋玉贺的手,笑道:“快走,前边有人舞狮子,我还得再买两串糖葫芦。”
宋玉贺低着头闷闷不乐,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气,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唯一让他还有些气力的便是输给陆霜的糖葫芦,他叹气道:“若减去这两根,我便只欠你三根糖葫芦了。”
陆霜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装点心的木袋子,抿着下巴装可怜,说道:“小道士最好了,我帮你拎一些,陪我去吧。”
软磨硬蹭下,宋玉贺还是被陆霜带着看起了舞狮,他蹲坐在石墩上,总算能歇息了。
陆霜笑眯着眼,她的心思全然没在舞狮上,余光中偷看着石墩上的小道士,悄悄掰着手指,口中念叨的是:”先生、小道士、先生、小道士、先生……“
灯火飘摇,狮子的口中喷出一团火焰,惹得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宋玉贺闻声抬头,偷偷打量着陆霜的脸庞,一时间腿脚都不酸了。
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
沉溺疑惑了,酒都忘喝了,“哪不一样?”
王龙竖起一个大拇指:“能打啊,都是军伍之后,跟咱们这些当兵的都是一家人。”
沉溺给王龙来了一拳:“瞧你这话说的,咱雪津城,那都是一家人。”
王龙笑着,“哎呦呦,你小子油嘴滑舌啊,行了,赶紧进城。”
城门口,元初一行人已经久候了,为了避免挡住百姓的路,他们特地出了城门。
元初也进了马车,四人抱团取暖,说实在,塞北秋闱后是真冷啊。
陆充把帘子掀开一个小缝,他隐约间看见远处有一对车马行来,连忙拍了拍元初的肩膀,说道:“来了来了。”
元初有点不想搭理他,都说第三次了,次次都没有,狼来了的故事不知道,想归想,元初还是凑过头去看,他眼睛一亮,来真的了。
他伸手一下两下拍醒了李涩和许佑,说道:“这回是真的。赶紧醒醒。”
车尘马足间,众人整理好衣冠,站在管道旁静候,尘土吹在白衣上,不去整理,所有人严正以待。
王龙也是远远看见了元初一行人,笑道:“这些娃娃还出来迎接我们了,好,不愧是雪津城的崽,后面的弟兄们,都快点,咱们到了。”
片刻功夫,车队总算到了元许李陆等人跟前。
王龙上前对着众人一顿熊抱,眼泪也是不要钱的流:“都是好娃子,给雪津城长脸了。”
众人也不嫌弃王龙的一身酒味,反倒打趣起一旁醉酒步子摇晃的沉溺。
此刻,车队后面,走下来一个人,手中还有一条木尺。
许佑瞳孔微缩,袁正,这下好了,夫子来了。
袁正上来,就拽起元初的手,狠狠几拍子下去:“去秦淮楼是吧,还带女子回家是吧。”
随后,下一位是许佑的手,许佑都不想反抗,直接老实摊开:“夜不归宿是吧,还跟一个小丫头寸步不离,真给你能的啊。”
下一位是李涩的手,李涩正要解释一番,结果袁正几尺子下去,话都不敢说了。
下一位是陆充,陆充干脆认命,却见袁正小声嘀咕:“你小子什么罪行来自?算了,不管了,”几尺子下去,陆充两行清泪啊,您老倒是想想啊。
打完这群孩子,袁正再也装不下去了,捏着这些娃娃的手,好生心疼。他一个个给上大大的拥抱,都是好苗子,可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长脸了,瞧瞧我们教出的学生,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再不济也是二甲起步,瞧瞧,瞧瞧。袁正心里高兴啊,是真高兴。
许久,袁正整理了一番衣冠,对着众人说道:“先进京吧,就去你们在京城的院子,今天咱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车队再次发动,整整齐齐,一行人总归过了城门。
袁正目送着后方的黄尘,随后,再看向眼前的繁华,嘴角微动,好像在说:京都,我袁正又回来了,真是,久违!
车队前脚刚进城门,没走几步,再次停了下来。
前方,齐人高的马拦住了去路,马背上有个持剑的武人。两侧,一队队兵甲士卒快速行进,几个呼吸间,军阵结成,对着雪津城的车队,兵戈相向。
至此,武人下马,左手负剑,走到了领头的马车前。
马车上,元初拍了拍马背,把玩着手中的鞭子、
王龙和沉溺一左一右从两侧走出,直面那个武人。
帘子被掀开,许佑从车中跳出,站在了中间。
武人开口了,声音有点青涩:“武院王越,你们领头的是谁?”
许佑瞳孔微缩,王越,姐姐的未婚夫,王越!两个步子,许佑走到了最前面,眼神凌厉,盯死了王越,这段时间积累的浩然气倾泄,规则之力肆虐。
王越微微低头,嘴角一笑,随着脉搏的跳动,所有的规则之力化为虚无,渣都不剩。
许佑身形微颤,眼神更加深邃,此人走du夫一道,这条武道是死路,却是天下最极端的武道。
元初跳下马车,手按在许佑肩上,平息了他体内暴虐的内劲。
王越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上面五爪的金龙盘踞,“陛下口令,吾等奉旨护送雪津城的使团,平安抵达驿馆,几位,交接吧。”
元初眼神闪烁,这不可能答应,去了京城的驿馆,那就连使团的安全都没法保证了。在京都,要雪津城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元初拘礼道:“雪津城对使团的住所早有安排,多谢陛下盛情。”
王越淡淡道:“陛下说了,请诸位过去,不惜一切。”
此话一落,前排的兵卒半蹲,后排的弓弩手顶上,露出了玄铁浇筑的弓弩,箭,在弦上。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一股无形的气压席卷开,曾有人云,读书人的话便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袁正从后方的马车走来,迎着寒光的兵戈,腰杆挺直,步子沉重。
“老夫,跟你们走,我就是谈判的主导人。”
声音嘹亮,响在了繁华的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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