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群鼠齐荟萃
“何事？”
排云闻言对着面前的虚像做了个揖，道：“启禀帝君，小神已找到上神的大致位置了。只是上神隐居于世，罩了保护罩和消灵阵，小神靠近不得，故而向帝君求助。”
“哦？”旬天微微讶然，道：“这么快就找到了？”
侍奉在侧的司文仙君闻言内心疯狂吐槽：什么叫这么快！一年零两个月了！派出去多少拨天兵天将了！这差旅费还没结算清楚呢！！
排云道：“多亏帝君赐予的望心豆荚，指明了方位。加上小仙幸运，一下界就到了上神的邻近位置了。”
旬天道：“这望心不易得，也是前几日才堪堪长成。此番能找到这位上神，也算物尽其值了。”
司文仙君：啧啧。
旬天摊开前面的一卷册子，上面依旧一片空白。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便下界迎一迎这位上神。”
下界？迎？
排云惊讶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道：“是。小神在鹤鸣山恭迎帝君。”
旬天便笑着把手里的册子收进了怀里，对司文仙君感叹道：“如今终于能知道，这位上神的庐山真面目了。”
司文仙君也矜持地笑了：如今终于能找到，这位债务神的藏身之处了。
关了会晤灵，排云转头对着一只小狸花猫得意道：“听到了吧？我们帝君就要下凡来了，你再嘴硬也没用了！”
被锁灵绳五花大绑的小狸花闻言翻了翻白眼，将头扭到另一边，不再看他。
排云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处理这该死的猫留下的伤口。
原来昨日排云想了一夜，终究还是觉得，那猫能进入如此强悍的阵法，除却比设阵之人修为更高才能破解此阵法，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得到了设阵之人的允许。如此一来，这设阵之人十有八九是这猫的主人。
也就是……
看来想要证实，就得在这狸花猫上寻找突破口。于是第二天，排云跑到镇上买了各色坚果，回到这鹤鸣山，对着那石阶的方向，在消灵阵的边缘撒了一些。
没过多久，毫无意外的，老鼠松鼠土拨鼠，大小胖瘦，全家老小，全都来了，也毫无意外地，全都倒下了。
看着这一地五花八门的鼠，排云满意之余，突然悟了：或许，这也不失为一种新型的捕鼠神器……
排云一边躺在枝干上，一边嚼着坚果，优哉游哉地等着那猫上门。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只漂亮的小狸花果然来了。
那小狸花一见到阵外倒了一地的鼠，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般走出了阵外，左嗅嗅右瞧瞧，乐得眼睛眯起来，几乎要迷失在食物海洋的快乐之中。
排云刚要翻身下树，却见这猫开始认认真真地端详起了每一只鼠，犹如街上买菜的大爷大妈，挑挑拣拣，格外挑剔。看到不甚满意的，便一脚将那鼠毫不留恋地蹬了出去，再迈着傲娇的步伐，开始了下一轮的遴选。
竟然真的挑上了！排云哭笑不得。
转眼间，有大半的鼠都落选了，被七零八落地丢在消灵阵外，它们歇了一歇，恢复了力气，便都逃了。
大概是落选有点伤自尊了，那些幸存下来的众鼠，有些一边逃还一边幽怨地回头望。
另一边尚在阵内的清秀众鼠见此情形，纷纷开始了沉浸式表演——有的翻起了白眼，有的吐长了舌头，有的戏瘾上来了，竟还吐起了白沫。
……
排云无语了。
眼见小狸花又要蹬鼠，排云急了，忙不迭现了身形，对小狸花道：“挑挑挑，你可别挑了！浪费食物！”
小狸花被这冷不丁的吼声吓了一跳，闻言立刻炸毛，弓着背龇起牙对着排云一通哈气，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仿佛随时要出击迎敌。虽然身姿娇小，却莫名散发着老虎般凶悍的气势。
排云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过急切了，吓到了它，忙缓了声音补救道：“你别怕，这些鼠是我送你的，你……随便挑。”
小狸花分神瞥了眼地上尚在戏精中不能自已的众鼠，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对排云怒目而视。
排云见那些因为用力过度而导致面部抽搐的群鼠们，心想确实是有点影响食欲，又继续热情道：“你要是不满意，我，我还可以给你打些鸟给你换换口味！”
小狸花闻言歪了歪头，似是疑惑为何排云对它如此殷勤，但一看排云比那些戏精鼠还做作的表情，又警惕起来，对着排云亮起了爪子，哈气警告对方。
……
在一只小猫面前接连受挫，排云逐渐失去耐心，狠狠压了压火气，道：“你听得懂话对吧？我并无恶意，我是天界的神官，此番前来，主要是来找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或许是我的上神，我是来迎……”
一道极快的身影瞬间朝排云扑来，原来那小狸花的火气却是压不住了，也根本没想压，它似乎极其看不惯眼前的这个傻神官，排云话没说完，它一个亮爪狠狠袭来，朝排云的面门掠去。
正常小猫一般只有感受到威胁才会主动出击，大多都以诸如哈气炸毛之类的警告为主，排云没料想这小猫如此悍勇，没几句话便上来挠人。他迅速侧身躲过，却因为吃了没防备的亏，慢了一瞬，那凌厉的爪锋还是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颇深的抓痕。
排云面色一变，终于失去耐心，念了个诀，一条闪着灵光的绳子从包裹里应声而起，排云对着小狸花的方向一指，那绳子便如得令般向小狸花捆去，诡谲如蛇，迅如闪电，小狸花避之不及，叫这个绳子五花大绑起来，动弹不得。
“喵呜~”小狸花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忍不住委屈地叫了一声，然而看到排云那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瞬间噤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排云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什么时候愿意配合了，再放你。”
迎接他的只有白眼。
排云和旬天通灵没一会儿，旬天就飘然下来了。
排云心中一喜，拱手对来人恭敬道：“帝君。”
旬天摆了摆手，环顾四周，欣赏了周边景色，又逗了逗被五花大绑的小狸花，险些被对方咬到，缩回了手笑道：“原来是这么个地方。”
又抬眼看了看阵法，夸奖道：“不错不错。”
看来帝君对他家上神真的是颇为欣赏。即使一年多没现身，依旧没有责备过只言片语，还自掏腰包给上神修了个玄刃宫，可见对上神甚为器重。
毕竟能渡过五道升天雷的上神，放眼整个天界，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被调来玄刃宫，真是走运了。
排云欣喜道：“那帝君……”
旬天抬手便松开了锁灵绳，笑着看那只猫如离弦之箭般逃得无影无踪，便一个转身道：“走吧。”
排云：“……”
排云：“……啊？”
旬天道：“今日只有寻找的缘，没有见面的分，太过执着反而不妙。走吧。”
那您下来做什么……排云挠了挠头，道了声是。
旬天看了看天气，道：“你难得出来一趟，今日随我走走可好？”
今日帝君似乎心情很好，连“本君”二字都不用了，只用“我”字自称，真是平易近人啊。况且能跟着帝君出行，那自然是再荣幸不过的事情。排云受宠若惊道：“帝君抬举了，小神定为帝君鞍前马后。不过，眼下是要去哪里？”
旬天笑了笑，说：“去找找这位上神的来历。”说罢，又一个抬手，两人便瞬移到一个幽暗寂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洞穴，却并不大，里面嵌了道石门，上面蛛网密布，像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边上却有一面十分精巧的星罗盘，与这灰扑扑的门极不相称。旬天走到门前，一扬手，把这门给轰开了。
这时，里面传来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哪个小贼胆敢炸我的洞府！”
……
原来这灰扑扑的洞穴，竟是有人住的……帝君向来都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形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待人接物极有风度，眼下却二话不说就轰了人家的洞穴，真是……
排云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形容出那种违和的心情，见旬天对里面的人道：“空心前辈，是我。”就径直走了进去，便也忙忙地跟上了。
排云侧目望去，只见一手里还拿着酒盏的青衣道人冲了过来，满脸怒容，青筋暴起，原本飘逸无尘的衣服上却湿了一片，破坏了原本仙气飘飘的美感，想必是人正在饮酒，却被他们的土匪行径给吓到了。
那青衣道人看清了其中的一位，喝道：“原来是你这小贼，你好大的狗胆！你别以为你当了千把年的帝君，在你爷爷面前，真当你有几斤几两？敢来我这里捣蛋，小心爷爷叫你有来无回！”
排云以为一开始的“小贼”、“狗胆”是形容他的，这倒没什么，毕竟确实是他们不请自来，毁人居所在先，他还尚有几分心虚，心想替帝君受了骂也未为不可。后面听这“小贼”、“狗胆”竟是形容帝君的，不由瞪大了双眼，见那自称“爷爷”的人，却是一副十分稚气的小白脸模样，瞬间无语了。
旬天神情却是悠然依旧，仿佛刚刚炸门的人根本不是他。只听他和和气气道：“并非我有意炸门，只是空心前辈深居简出，这拜帖也递不进来，洞口也没个通传的，就一时冒失了。”
旬天每说一句，那旬天口中的空心前辈脸色就黑一分，说到最后一句，他气得把手中杯盏径直掷了过来，怒骂道：“你这假正经的小崽子！老子在家喝酒碍着你了？还‘一时冒失’！狗屁！”
旬天接住杯盏笑得诚恳：“我只是在轰星罗盘与轰门之间，选了个更便宜更好修的罢了。虽然唐突了前辈，但好歹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那青衣道人显然又被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气到了，待还要叫骂，却见旬天手里化出了一个小瓶子，抛给了对方。
青衣道人愤愤接过，摇了摇，道：“什么破玩意儿？”
旬天道：“回丰圣水。给你的。”
回丰圣水？这下不仅青衣道人愣了，连排云也十分讶然。若说望心豆荚是难得的稀世珍宝，回丰圣水则是天上有地上无之绝品，凡人饮之可起死人肉白骨，而对于神魔仙妖，则有手到病除、进阶修为之功效。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么，给出去了？
青衣道人显然也想不到旬天这么大方，愣愣地打开瓶盖，一股清冽之气飘散出来，果然是回丰圣水的气息。
半晌，青衣道人迟疑道：“你是想知道什么事？”
旬天便从怀里递出一卷册子递给了他。那册子上面写有“玄刃神录”四字，青衣道人一摊开，里面却是一片空白。
青衣道人道：“哟呵，这倒有几分意思。”
旬天难得正了正脸色，带出了几分郑重的意味：“寻常人升仙成神，封神殿就会自发生成这个神仙的履历。而这位玄刃宫的上神，不仅渡过雷劫后没了踪迹，连这册子除了‘玄刃’二字，再没有其它信息，实为闻所未闻之奇事。”
青衣道人嗤笑一声，悠悠转身坐回到榻上，拿起另一个杯盏，道：“闻所未闻只因你年纪小。这世上有过空白神录的，不止这一卷。早在三千年前，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一卷空白神录。”
旬天笑道：“洗耳恭听。”
看在回丰圣水的份上，青衣道人笑眯眯地让旬天二人入了座，各倒了一杯酒，待要说，又觉得对着旬天比较没劲，换了个方向，对着排云嘻嘻笑道：“小兄弟，可知九天玄铁？”
排云看了看旬天，见对方微笑点头，便对这个似乎年纪很大的前辈恭敬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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