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兴云多诡谲
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禺安的兴云镇。
兴云镇被无方湖如玉带般静静环抱,当陆销然一行赶到时,正值清晨,湖波盈盈,倒映着朝阳金光细细,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一派祥和的画面。然而岸上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排排密集的船只孤寂地停靠在岸边,看得出来在未出事之前,多数镇民依靠此湖的鱼虾为生。
吴流伊掏出罗盘,上面的指针果真如传闻那样,任她怎么调转方向,那指针就是静止不动。
谢沉月微喘道:“既然已经没人敢架船捕鱼,那这个镇的镇民要依靠什么生活呢?”
吴流伊道:“从事发到巨阙门接到消息,已过了小半个月,估计是靠家底在勉强维持吧,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陆销然道:“正是如此。我们先到镇长那里了解下情况。还有——”他抬手探了探谢沉月的额头,蹙眉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自谢沉月到了兴云镇,不知为何,又开始面色发白,掇着肩气喘。
谢沉月摇了摇头,道:“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莫名地喘不上气,大概是歇太久了,出来活动活动兴许就好了。”
陆销然知道她怕自己又让她回到游邸里休息,无奈叹了口气,道:“不要勉强。”
谢沉月努力扯出微笑:“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会委屈了自己?”
陆销然正要开口,却听见远处传来了像是竹竿敲击地面的“咚咚”之声,三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身着粗麻布衫的年轻人,眼睛蒙着白布,皮肤晒得黝黑,正敲着竹竿“咚咚咚”地往他们的方向走。
待走进了,才发现这人竟长得还不错。身材高大,鼻梁挺拔,眉尾如锋,是个俊俏的黑小伙子。只是年纪轻轻,眼睛却瞎了,不免让人惋惜。
他尤在往前走,而在他前面两三步有块小石头,谢沉月正要轻声提醒,却见他在小石头面前停了下来,距他们有十步之遥,只听他低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吴流伊朗声道:“小兄弟,我们是巨阙仙门派来的弟子,前来除祟的。”
那人似乎十分高兴,连连道:“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瞎了半个月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顿了片刻,陆销然道:“我们自然尽力而为,还请告知镇长在何处?”
那人兴奋道:“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说着敲着竹竿就要带路,跌跌撞撞的,引得吴流伊在后头一边掏出干果一边不住道:“慢些,慢些。”
陆销然快步上前,搀住了他,道:“如此,就麻烦这位兄弟带路了。”
吴流伊掏出一把花生米,塞到了那人手里,温和道:“小兄弟也尝尝。”
那人腼腆地将花生米揣进兜里,感激道:“谢谢……我待会儿吃。”
一路行来,街道上房屋紧闭,空无一人,才不过小半月,这镇上的街道就长出了杂草,隐隐带着几分落败之感。
谢沉月笑道:“这位哥哥怎么称呼,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人笑答:“我叫莫小刀,叫我小刀就好。我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自然是靠这湖捕鱼为生。”
谢沉月道:“那你家应该有很多渔网吧?你们既是因为吃了这湖里的鱼而失感,不如将渔网借我们一下,我倒要看看这湖这鱼,到底有什么古怪。”
莫小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渔网……自然是有的,不过眼下还是带你们去找镇长,后面再给你们找渔网吧。”
谢沉月注视着他的表情,又道:“说的也是,只不过,这镇上怎么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啊?”
莫小刀道:“现在是白天,大家瞎的瞎,聋的聋,又都医不好,就都聚集在我们镇上的庙里求神问药了。”
谢沉月沉吟道:“原来如此。不过,小刀哥哥你才失明了半个月,这么快就能适应,连地上的石头都能轻松避过,真是厉害呀。”话毕谢沉月冲他微微一笑,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剑刃便横在那人的脖颈。
陆销然早已有所准备,谢沉月一发难便擒住了他的双手,叫他动弹不得。
“咳咳咳……”吴流伊不妨这陡然出现的变故,被花生米呛到了喉咙,咳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面上浮现了被识破的惶恐神情,两股战战,惊慌道:“我……我冤枉啊,我没有恶意,我是真的要带你们去找镇长的。”
谢沉月一边用手给吴流伊拍背顺气,另一只手却还是没把剑放下来,没有因为他的喊冤而动摇:“第一,你说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靠捕鱼为生,然而常年捕鱼的人因为经常拉网,手心手指都会长满茧子,而你嘛,虽然也有茧子,却是集中分布在虎口、掌心和四指指肚,由此可见,你大致是常年手握武器的。”
莫小刀神情微微一变,却还是无措道:“你……胡说,我是船上负责挥舞旗杆的,这些地方自然会起茧子。”
吴流伊恍然,这个小镇的确是有在船上挥舞旗杆的习俗,且旗面的颜色不同,所代表的信号也不一样,两船在水上若要交流,不必高声呼叫,只需挥舞不同颜色的旗杆,便能传达不一样的讯息。比如说船上有人生病受伤,药物又不够了,便会对湖上另一艘船挥舞白旗,让对方接济一下;若是划桨不慎掉了,便用蓝旗;而船要是漏水了,就用红旗。
谢沉月笑容不变,道:“别急嘛,这只是第一点。第二,这位小刀哥哥,你的竹竿似乎是刚折下来的啊。”
莫小刀神情终于有所波动,却闭口不语了。
陆销然微笑点头,仿佛批改文章的考官,见谢沉月句句都在点上,十分欣慰。
谢沉月接着得意道:“一个失明十几天,出行都需要竹竿的人,这竹竿如何能没一点磨损?”
莫小刀神情却反而平静下来,不复刚才的张皇失措,他缓缓道:“难道就不能是之前的旧竹竿断了,不得已才换了一根新的吗?”
谢沉月点头道:“确实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据我所知,一个失明的人,要重新适应一个新的竹竿,刚开始是走不了那么稳的,你虽然故意走得跌跌撞撞,却都轻易绕开了几块石头,由此可见,你不但没瞎,还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不然你脸上的布蒙的严严实实的,如何能轻松避开路上的障碍?”
陆销然道:“不错,而且你没有脉息,并不是凡人。”
吴流伊恍然大悟:“原来师弟你刚一路搀扶着他,是把他的脉息。厉害厉害。”说着又吃了一把花生米。
即使双手被擒,剑还架在脖子上,莫小刀还是毫无惧意,他气定神闲道:“不错,我确实不是这儿的人——哦,对了,也确实不是人了。”
谢沉月把剑往前递了递,道:“快说,你是谁?”
莫小刀却嘻嘻笑道:“我?我是莫小刀呀。”话毕被擒于身后的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一起,刚才几人路过的那几块石头却开始颤动起来,石头下方的地面竟汩汩涌出血水,腥气弥漫,血水互相吸引相连,形成了血阵。谢沉月顿时身体一软,便握不住剑柄,那剑落在了地上,变回了手指大小,正是巨阙门的剑佩。
陆销然虽不像谢沉月那般失了力气,却也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莫小刀手腕一翻,挣脱而出,回身对着陆销然就是一掌,陆销然刚要闪身避过,不料对方比他快出一倍不止,这一掌还是打中了他的肩膀,那汹涌磅礴的力量直接将他震出数丈之外,陆销然嘴角不由溢出了一滴血。
风云瞬息突变,吴流伊懵了,花生米吓得洒落一地,这情节反转再反转,她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
莫小刀摘掉蒙在眼前的白布,身上的粗衣布衫早已幻化回玄色暗袍,那黝黑的皮肤也褪成了白皙颜色,他邪气一笑,悠悠地环视一圈,只见一个身受重伤,一个无力倒地,一个茫然无措。
视线转到这个茫然无措的吴流伊身上时,她赶紧道:“我……我没有灵力,也使不了剑……”
莫小刀轻笑一声,嘲讽道:“凭你们几个小朋友,也敢上这里来。”
一面说,一面抬起谢沉月的下巴,将刚才谢沉月那阴阳怪气的“哥哥”还给了她:“这位‘妹妹’,不妨我再给你补充一点:第三,这个镇上街道杂草丛生,能长到这个高度的草,证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
三人猛然抬头看他,内心俱惊骇不定:一个多月前,这里就没有人烟了,时过半月之久才传出消息,只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下的计策。
谢沉月微微喘息道:“你……把这里的村民赶尽杀绝,究竟有什么企图?”
莫小刀举起手指摇了摇道:“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可不是我,我是来找人的。”
陆销然咳出一口血,警惕道:“你找谁?”
“这个嘛,”莫小刀掏出了一个卷云纹簪子,道:“那就要看这簪子认谁了。”
那簪子并不是金银所制,也不像玉石,没有玉的莹润剔透,倒有几分像象牙,却又没有象牙细腻的质地,看上去实在有些普通。
似是给他们三人解惑般,莫小刀笑眯眯地道:“这是骨簪,正是它的指引,我才到这儿来的。”
吴流伊喃喃道:“骨簪?”
莫小刀道:“不错。现在,让我证实一下,我找的人,究竟是谁。”
说着将握着骨簪的手摊开,那簪子凌空而起,缓缓朝一个方向飞去。
在场另外三人俱呼吸一窒——只见那簪子,毫无迟疑地停在了谢沉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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