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离去的人
“妈，我来吧。”
顾霆衍伸手，从苏蔓怀中接过小不点，看着下人们将苏蔓从车里弄出来。
苏蔓坐在轮椅上，微微叹气：“我这没用的身体，去哪都是累赘。”
顾霆衍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一手抱着小不点，一手推着苏蔓，往墓园里面走。
这是自穆晨雪离去后，顾霆衍不知道多少次踏进墓园。
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思恋如同潮水，汹涌而来，掩盖住他，让他无法呼吸，顾霆衍便只能来到这里，看着她的墓碑，盯着她的照片，缓解相思之苦。
“霆衍啊。”苏蔓突然开口：“前段时间小不点两岁的生日已经过了，再过两年，就该去幼儿园了，差不多该给他上户口了。”
顾霆衍沉默的推着苏蔓，没有说话。
苏蔓叹气：“我知道你是想让晨雪来取名，可是晨雪”
“妈！”顾霆衍打断苏蔓的话，严肃道：“这个以后再说吧，今天是晨雪的忌日，我们不说别的。”
“行吧”
没有下人，只有他们一家人，缓缓靠近墓园正中的圆台。
当看见那张熟悉的笑脸时，苏蔓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晨雪”苏蔓抹掉眼角的泪水，笑道：“我们带小不点来看你了。”
顾霆衍抱着小不点，在墓碑边坐下来。
“小不点。”顾霆衍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微微上扬，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这是你的妈妈。”
小不点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的看着顾霆衍。
顾霆衍轻笑：“这是生你的妈妈，还记得吗？”
小不点眼中仍然带着疑惑。
顾霆衍并没有勉强，搂着他的脑袋，继续道：“要是妈妈在，肯定会将你照顾得更好，不会像老爸这样，忙得不着家。”
小不点伸出手。
顾霆衍微愣，没有动作的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手长脚长，软糯的手指触碰到那做旧的照片，突然咯吱咯吱的笑起来。
“麻麻！”
虽然含糊不清，却能让人分辨清楚他喊得什么。
苏蔓激动道：“小不点，你喊什么呢？”
小不点回头，看向苏蔓。
“麻麻？”
顾霆衍突然双手用力，抱紧小不点，笑着点头：“没错，是妈妈，这是你的妈妈。”
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日里逗着小不点说话，他都不愿意说，整天咿咿呀呀的，顾青云就差没带着孩子去看医生了。
却在这样的场合，这个位置，说出了话来，还是说得妈妈。
苏蔓泪眼婆娑，忍不住背过身去。
顾霆衍紧紧的抱着小不点，整个人佝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霆衍松了手，将小不点交给苏蔓。
“妈，我先送你们出去。”
“嗯。”
顾霆衍推着轮椅往外走，渐行渐远。
直到他们消失在远处，墓园靠右侧的一棵树后面，走出来两人。
江远瞧着穆晨雪的表情，低声道：“没事吧？”
穆晨雪抹掉眼泪，笑了笑：“没事。”
“那我们先回去吧。”
“好。”
等待着穆晨雪下了楼梯，江远正准备往前走，余光却瞥见一个人朝着这边靠近。
“等会！”江远连忙蹲下身子，“快上来，顾霆衍回来了，我背你上去。”
穆晨雪愣了下，没有丝毫犹豫的趴在江远后背上，两人又回了大树后面。
拿着拐杖站稳，穆晨雪朝着青石路看去。
果然顾霆衍手中捧着花，正朝着这边靠近。
“他又回来做什么？”穆晨雪疑惑道。
江远摇头，苦笑道：“不知道，大概是回来送花的？”
“”
两人看着顾霆衍将花放在穆晨雪的墓碑前，随后坐下来，头靠着墓碑，整个人呈现十分放松的状态，仰望着天空。
距离虽然有些远，却不妨碍穆晨雪看清那个人的脸。
和两年前比起来，似乎成熟了些？
嬉皮笑脸的气质，也消散了许多，看着更加的稳重了。
穆晨雪盯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
然而一旁等待着的江远，却急上眉梢。
“他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江远问。
穆晨雪收回视线，低声道：“不知道。”
两人靠着大树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走。
穆晨雪能坚持站着的时间并不久，靠着拐杖，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开始脚发麻了。
江远注意到她的腿在抖，看了眼不算干净的地面。
“你现在坐一会。”
穆晨雪“嗯”了一声，让江远扶着坐下来。
待坐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可见她方才坚持得够久了。
“人还在吗？”穆晨雪问。
江远点头：“还在。”
从中午一直到现在，这都快要天黑了，这人怎么还不回去？
他们和小雪约定了外出的时间，若是在规定时间内不能回去，恐怕下次在想出来，就有些难办了。
穆晨雪看向江远，无奈道：“要不你去说两句，把他弄走？”
“我？”江远好笑道：“我们就见过两次，能说什么？而且我走了，你一会怎么回去？”
“”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
穆晨雪微微叹气，刚想说话，突然那边传来声音。
“晨雪？”
是顾霆衍的声音。
穆晨雪愣了下，紧张的看向江远。
她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了，难道这也能被发现？
江远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小心翼翼的靠近大树，看了出去。
远处的顾霆衍正看着墓碑，忧伤的情绪，从眼睛里溢出来。
穆晨雪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江远回头，神情颇为无奈：“他在和墓碑说话。”
穆晨雪微愣，拿过拐杖，撑着站起来。
空荡荡的墓园里，顾霆衍不嫌脏，坐在墓碑前面，一双眼，离不开那墓碑上的照片。
这一幕，如同一根针，狠狠的扎进穆晨雪的心里。
他没有忘记她。
只是一个眼神，穆晨雪便可以确定，顾霆衍心中还有她。
江远垂眸，瞧着穆晨雪仍然不停颤抖的腿，无奈道：“晨雪，不要勉强。”
穆晨雪摇头，轻笑道：“没关系。”
江远看了眼远处的顾霆衍，又看了眼近在眼前执着的人，微微叹气：“我去那边歇口气，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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