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无惨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个不太安稳的梦，梦里忽冷忽热，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只是蒙蒙亮。
叫他醒来的人不是产屋敷耀哉，而是蝴蝶香奈惠。
“曜哉呢？”
无惨下意识开口问道。
“主公大人去另一边准备更衣打扮了。”
蝴蝶香奈惠因为无惨睁眼第一句就是产屋敷耀哉忍不住笑了笑，“待会我们这边梳妆好了直接过去就可以见面了。”
“对了，哀子夫人，今天还有三位夫人过来一起帮忙，她们都在外面等待，现在可以让她们进来吗？”
“等一下。”
无惨半醒的朦胧感消散了一些，他看向香奈惠，“你先出去，等会我会叫你们一起进来。”
“啊，好的，不过不要太急哦。”
蝴蝶香奈惠理解的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
无惨确认她已经离开关好了门，才走到橱柜前换下了身上的里衣，挑选了一件纯白的，崭新的里衣重新换上。
今天就是他和曜哉约定的，最重要的一天，然而当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反而没有之前那样期待了。
他想要发生什么？
无惨低头就看到了自己明显凸出，不协调的腹部，他把手按上去向下压了压，同时深吸一口气，收腹。
……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要看到就觉得不顺眼，甚至是烦躁。
“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有身孕了。”
无惨想起那天产屋敷耀哉开玩笑一般说出的话，但是他是个男人，根本不会怀孕。
无惨手上的腰带不由用力收了收，试图把违和的肚子收拢起来。
他不能接受被人询问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就算这种说法会让他和曜哉的关系更不容易被发现，更稳固。
然而只是勒紧了一些，无惨就感觉胃被压迫到泛起了恶心。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干呕声。
“哀子夫人？你没事吧？我们进来了？”
门外传来香奈惠担忧的声音，不待无惨回答，居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身体不舒服吗？”
香奈惠带着三个年轻的女子上前，“夫人，腰带系的太紧了，这样会受不了的。”
三个忍者出身的女子眼力极好，一下就看出了无惨身上的问题，几只手伸过去飞快的帮无惨解开腰带，重新系好。
无惨的胸闷恶心立刻消退了许多，他这才看向跟着香奈惠进来的三个女子。
“夫人，我是雏鹤。”
“槙与。”
“须磨。”
“夫人今天的梳妆就交给我们吧。”
三个风情各不相同的美人围绕着无惨，无惨被她们围着，一人负责头发，一人负责妆容，一人负责衣物，手法娴熟而自然。
“居然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站在一旁的香奈惠看着配合熟练的三位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哀子夫人，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嗯。”
无惨感受着脸上的涂涂抹抹，低应一声。
……
所谓的梳妆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无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开口说已经完成了。
“来看看吧，哀子夫人。”
蝴蝶香奈惠端着一面银亮的镜子举到了无惨身前。
镜子清晰的映出了乌发盘起，带着白色棉帽，妆后更加娇艳的红眸美人。
无惨张了张嘴，镜子里的美人色泽瑰丽姣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唇也微微张开。
无惨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相貌，但他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镜子变得这么清晰，她们却态度如常完全没有疑惑？
亦或者是，只有他不知道？
无惨伸出手碰了碰镜子，镜子里的人和他染成浅紫色的指尖相接，入手感觉冰冷而坚硬。
“好啦，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哀子夫人，我们也该出去了。”
不待无惨去细想其中的关键，雏鹤，槙与，须磨已经笑着和无惨招呼了一声后离开了。
“哀子夫人，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香奈惠没有离开，她要等无惨一起过去。
“嗯。”
无惨又看了镜子一眼，双臂端在身前，白无垢的袖子自然垂落下来，遮挡住里里外外穿了三层衣服后不太明显的肚子，跟着香奈惠一起离开了居室。
被雨水冲刷过几日的庭院今天看起来格外干净，就连草木的颜色都更加青翠。
无惨其实知道今天要去正厅，不过站在正厅外时，看到里面已经摆好的条桌和一群陌生的客人后，还是感觉有些烦躁。
“哀子。”
产屋敷耀哉也已经换上了端庄稳重的纹付羽织袴，他正好从另一侧走到正厅前，站在无惨身旁挽住了他的手。
“主公大人，我去那边啦。”
香奈惠看到产屋敷耀哉和无惨会面，摆了摆手，小跑到了正厅，加入到了观礼的客人中。
产屋敷耀哉冲她点头，然后低声在无惨耳边问道，“紧张吗？”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无惨扶了扶有些阻碍视线的白色棉帽，听到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后，他的心情又平复了许多。
“走吧。”
产屋敷耀哉携着无惨一路走进正厅，不时向条桌后的客人微笑着点头。
除了香奈惠和今天早上的三位夫人，以及昨天见过来送礼的双色羽织少年，其他人无惨都不认识。
“南无阿弥陀佛。”
立在正厅最中央主持婚礼的和尚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目盲的双眼里已经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无惨挽着产屋敷耀哉胳膊的手紧了紧，这个和尚……未免也太高大了，额头上还有一道细长的贯穿伤，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可以开始了。”
产屋敷耀哉对悲鸣屿行冥开口。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
“婚礼正式开始。”
“祝福两位新人幸福美满，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良缘永结。”
悲鸣屿行冥的双眼看不到，自然也不需要念祈祷文，他祝福的话语完全出自本心。
无惨和产屋敷耀哉并肩站在正厅里，听着那些祝愿的词语逐渐走神。
这些话对于真正的新婚夫妻来说自然是美好的祝福，但是对于伪装成女子成婚的无惨来说，自然是怎么听怎么怪异了。
不过既然敢选择这条路，这些东西也就都不值一提了。
“请两位新人互相献酒。”
蝴蝶香奈惠端来了盛着酒盏的托盘，笑意盈盈的看着无惨和耀哉。
无惨看了一眼托盘里左右分别摆放好的三组酒盏，拿起一杯，看了一眼同样微笑着看他的产屋敷耀哉，用袖子遮掩着喝了下去。
酒盏里的酒并不多，平日无惨根本不会接触这种对身体没有太多好处的液体，但是这次入口，他意外的发现口感清甜，意外的还不错。
无惨放下空酒盏，和产屋敷耀哉再次一起端起下一杯酒。
没有长辈和神佛，他们只需要向对方献酒，三杯酒下肚，无惨觉得自在了许多，没有之前的拘谨感了。
悲鸣屿行冥耳朵动了动，“誓词奏上，产屋敷耀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在彼此，在在座诸位宾客的见证性，你都爱她，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我爱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
产屋敷耀哉紫眸温柔的看着无惨，声音诚恳而真挚。
悲鸣屿行冥点头，再次开口，“产屋敷哀子，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在彼此，在在座诸位宾客的见证性，你都爱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无惨被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和眼睛晃了神，突兀的生出一种他们不是在欺骗在场的所有人，而是真正在结婚的感觉。
产屋敷曜哉，真的很会伪装啊。
扫视周围，无惨才发现周围所有的宾客都在看自己，他嗓子有些发干，低头跟着念出了盲僧的誓词。
“我愿意，愿意为……”无惨停了一下，隐约觉得誓词好像有哪里不对。
然而这一停顿，让周围客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灼人了。
无惨迎着产屋敷耀哉的视线，身体放了一些，把卡顿的后半句说了出来。
“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永远和他在一起。”
悬挂在正厅的纸垂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微微扬起，无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些纸垂，莫名产生了一种没有邀请神佛，这场婚礼却已经被来者见证的错觉。
任何亲口说出的誓词都不得悔改，违背。
悲鸣屿行冥又流下了两行感动的泪水，“请新人向亲友举杯互敬。”
说完誓词后的奇怪错觉让无惨后半段的婚礼都有些心不在焉，这种心不在焉在联想到先前回忆起的两种相反声音后变得更甚。
“累了吗？”
产屋敷耀哉揽着无惨的腰，在他耳边小声询问道。
“嗯。”
“让香奈惠陪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无惨点头，准备和被产屋敷耀哉叫过来的香奈惠一起回起居室。
“姐姐，我也想过去。”
一个和蝴蝶香奈惠面容有几分相似，但是年龄却更小一些的短发女孩从席位上跑过来，悄悄拉住了她的羽织。
“忍，在这里等我，好吗？”香奈惠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她知道主公让她跟着哀子夫人是担心她可能会露出鬼态。
香奈惠秉持的人和鬼共处的理念基于她拥有自保和保护妹妹的能力，但是蝴蝶忍只有十二岁，偶尔还是个会任性的孩子，对鬼的态度非常激进。
“但是除了行冥大人我都不认识，不想待在这里。”
负责主持的悲鸣屿行冥今天一看就很忙，蝴蝶忍撅了噘嘴，不肯撒开香奈惠的衣服。
“让她一起过来吧。”
无惨回头看了一眼个子小小的蝴蝶忍，对她的直言不讳有几分认同。
他也觉得陪着这些不认识的人很无趣。
“谢谢夫人。”
蝴蝶忍闻言拽着香奈惠的袖子，看向无惨的一双紫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喜悦。
“你啊。”
香奈惠宠溺地笑了笑，只能由着蝴蝶忍跟上了。
起居室还是无惨早上离开前的样子，他伸手扯下了碍事的棉帽，果然他还是不喜欢应付那些毫不相干的人。
“哀子夫人，等会需要换上色打褂再去正厅。”
无惨面色有些不愉，不过他也知道今天不能出差错，低头慢条斯理的解起白无垢的衣带和配饰。
蝴蝶忍则好奇的打量着这间主公大人和夫人共同的居室。
很大，很整洁，但是比普通的居室多了一个散发着淡淡药材味道的柜子。
香奈惠帮无惨穿戴色打褂和配饰，转头就看到蝴蝶忍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无惨。
“小忍也在考虑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夫君了吗？”
蝴蝶忍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十分严肃，“夫人的白无垢和色打褂都很好看，但是我不要夫君，我最喜欢姐姐。”
“我也很喜欢小忍，但是你以后改变主意也没关系哦。”
帮无惨整理好衣衫的香奈惠笑了笑，“哀子夫人，我帮您把发饰也重新戴一遍。”
“好。”
无惨闭上眼睛，感受着头上繁复的发饰被一一取下来，在熟悉的安全环境里，稍微有些困顿。
蝴蝶忍凑在一堆漂亮的发饰前，忍不住拿起一把玳瑁梳子来回抚摸。
“忍喜欢的话，我也买一只送给你怎么样？”
“我更喜欢蝴蝶发卡。”
蝴蝶忍摇了摇头，又拿起一只半透明的玳瑁簪子对着光观察着。
片刻后，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把簪子捧到无惨面前，“夫人，这个簪子上还有刻字！”
无惨睁开眼睛，发现蝴蝶忍手里的正好是产屋敷耀哉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他的其中一只。
他轻轻摩挲着蝴蝶忍发现簪子刻字的一段，透过光线看到了藏得很隐蔽的几个字，呼吸微微一窒。
上面刻着的是字是他的名字。
「むざん」
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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