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薄雨
“第一天就翘课!”
“我知道你成绩不错,但是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别把老师说的话当耳旁风,我是为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些许破风的特效,洛奇不得不拿的很远。
不然耳膜怕是要破掉。
今天是暑假补习的第一天。
但是由于昨天一番折腾导致他忘了定闹钟,睡醒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
补课老师又咆哮了将近十来分钟。
洛奇将电话放在一边,开始动手剥橘子等待审判的结束。
客厅里的大多数家具上都盖着一层单子,避免长期不使用落灰。
多年来他每次回家后就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许是课业太多,又或许是不想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他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操作电脑。
昨天伊桑还给了一个执行官专属的内网账号,现在可以随时查阅世界议会收录的资料。
“一个刚刚入职的新人执行官就有查阅资料的权力,那个叫伊桑的人指定和你爸妈关系不浅。”
他并没有理会蝉,驳杂的资料信息使得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当他静下心来思考时才发觉昨天的种种不合理。
人偶的刺杀目的性极强。
即便受损严重依然紧追不舍,对方明显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世界议会将整个巴别塔的信息按层数规整,除了顶层的议会外其余四层的信息都收录在里面。
但洛奇并没有因为庞大的资料库抓瞎。
想把那种外形怪异的人偶用轨道电梯运来运去无疑是不现实的,大概率会被警戒人员发现。
而自己一离开世界议会就被人刺杀,对方明显是知道自己行踪的。
“为什么是停在第三层?”
洛奇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所有可能都尽可能的合理化。
直到一切都连成一条线。
“能够知道议会内发生的事,又对第三层无灯路段那么熟悉。”
他点开了第三层的档案,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为世界政府提供食材的食品商,无疑是藏匿人偶以及获取信息的最佳选择,他们有着充分接触内部人员的前提条件。
同时也熟悉街道,以及有一个能够容纳违禁品的空间。
“一共有七个。”
洛奇找出了所有位于第三层为世界议会提供食材的厂商:“那么该先去哪一个呢?”
蝉并没有阻止他,倒是对他的反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普通的高中生遇见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是让警察来处理。”
洛奇给了她一个很合理的回答。
“因为我是执行官,签了合同的那种。”
“报仇这种事情也只有亲自去做才有意义。”他翻出一件便于行动的衣服:“况且我现在是定理者,按照你们说的,定理者并不常见不是吗?”
他不是傻子,即便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他也会先判断清楚自己能不能打的过对方,换而言之他对自己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
对于洛奇的回答蝉不可置否:“可你也知道自己才刚觉醒。”
这是事实,洛奇也知道。
可如果接着等下去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
伊桑给他看那份几乎完全涂黑的资料时他很生气。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权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可规矩摆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里弱者处于被保护的范畴,被保护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所以他也理解伊桑的行为。
因此他要离开被保护的范畴,去知道那些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洛奇无法理解自己推开的那扇大门背后的景象,但他知道那景象代表着什么,平淡了近二十年的他对那画面带来的感觉无比的上瘾。
那是激情。
无与伦比的激情。
这便是他生命与灵魂的本质。
追求会把灵魂都燃尽的激情。
比起昨晚的突然遇袭,主动出击当然得做好万全准备:冷钢的棒球棍、一把换上崭新刀片的裁纸刀,和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对方要杀他,他当然不会让对方活着。
当他出门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对于厌恶出汗的他无疑是件好事。
“雨天报仇的那个剧叫什么来着,王子复仇记?”
他套上雨衣骑着单车,鼓起的背包藏在衣服下面,像极了要去上课。
如果那节球棍的握把也藏进去就更像了。
休息日的人流并不多,轨道电梯里只有四个人,手上都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其中一个穿着保洁人员服装的大爷似乎被雨淋湿了,正抱着大扫把瑟瑟发抖。
洛奇走到大爷身边,想和他拉拉家常。
对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黄油味:“今年贵庚啊爷爷?”
大爷对于他的搭话显得有些意外:“啊,今年五十七了。”
听见回答后洛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出来糊口,家家都不容易啊。”
轨道电梯似乎慢了下来。
站在二人前面的中年人将公文包放在了自己身前,侧耳听着二人的交谈。
“是啊,家里的孩子都不争气,在外面做生意欠了不少钱。”大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洛奇笑着指了指他手上的大扫把:“您也有点不争气啊,扫了一上午的地,扫把还跟新的一样。”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背包侧面,握紧了球棍。
“而且第三层的打扫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上午十一点。”
“您功课做的不到家啊。”
忽然间寒光乍现。
大爷动作丝毫不像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他一脚踢起扫把,藏在其中的刀刃自上而下劈向洛奇的脖子。
原本雷霆万钧的一击在洛奇眼中却慢的出奇,成为定理者后给他带来的改变早已让他脱离了普通人这一概念。
冷钢的球棍与刀刃擦出一阵火花,剩下的三个人也各自从背包或是公文包里拿出了短刀。
“我就说嘛,哪有下午才加班的社畜。”黑白色的火焰逐渐在球棍上蔓延。
“应该是早上才对嘛。”
数道夹杂着劲风的刀光接踵而至,洛奇双手持棍将它们一一弹开。
轨道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但大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洛奇的心里顿时清晰起来,这是一场昨晚追杀的后续。
被弹开的刀刃并没有像昨晚的人偶那样碎裂,蝉告诉他那种黑白交织的火焰就是他以太的具现化。
能够干扰并侵蚀其他的以太。
但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手中的武器都是普通的钢铁。
“以太构成万物这句话有点不符实啊,起码你们的刀刃不是。”
手中的球棍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黑白火焰瞬间便将接触到的衣物与皮肤灼成碎渣。
“但你们是。”
以太在所有的生物体内流转,维持着应属于世间的规则。
刀刃在被锻造时就会把以太燃尽,但是会在铸造成功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重新汲取以太,直到以太足够运转规则将其腐化生锈。
但人体不会,以太无时不刻都在流转,直到他们死去。
惨叫声响起,起舞的球棍毫不留情的锻打着几人的肉体。
像是在锤炼钢铁一样。
也有人的刀刃刺入洛奇的胳膊与手臂,但他与之同时造成的伤害无疑要比刺伤大得多。
淌出的血液逐渐汇在一起,有杀手的,也有洛奇自己的。
他的鞋底变得有些黏糊糊的,已经变形的球棍上也沾满了鲜血,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碎肉。
随着一阵机械声响起,电梯再次运转起来。
等到电梯大门打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具已经变形的尸体。
以及一个站在血泊中手持凶器的少年。
电梯入口处的警卫立马将他包围了起来,血腥的场面甚至引起了个别人的不适。
“他是世界议会的执行官。”一到熟悉的声音自警卫的身后响起。
罗俊手里拿着证件,上面的信息正是洛奇的。
“执行公务,你们可以先撤了,这里我会找人来处理。”
过于奇妙的展开险些让警卫误以为罗俊是同伙,不过好在证件上难以仿造的钢印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洛奇丢掉变形的球棍穿过众人,与罗俊擦肩而过。
“真快啊。”
不知道是在说罗俊的痊愈速度,还是自己证件下发的速度。
对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
作为巴别塔的管理机构,世界议会有着这样的信息收集能力并不意外。
“证件不拿走吗?”罗俊提醒道。
“这是私人恩怨。”少年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不拿走的话没人知道你是执行官,说不定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
洛奇闻言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没事,这不是有证件吗?”
他转身离去,毫不在意对方的警告:“况且你们这么关注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我被抓起来。”
执行处在昨天洛奇离开家的时间里做了不少手脚,装满整个房间的窃听器只是其中之一。
他父母的身份之特殊以及那件被伊桑提及的奇特物品值得这些付出。
当监听人员知道他的复仇计划后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伊桑。
但是作为执行主任的他并没有选择派出支援或是组织洛奇。
他在洛奇的父母死亡后就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无论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工作职责。
初中时三次至人重伤,四次轻伤,每一次都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每一次都没有被追究责任。
每一次都是合乎法律的正当防卫。
记仇、缺乏同情心、冲动,这些缺点在少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他的所有行为都有着底线,被打了就会打回去,被欺负了就会欺负回去,这就是洛奇。
现在有人要杀他,他肯定也会想办法杀了对方。
“那股黄油味很陌生,只有一个地方会有。”洛奇对脑海中的蝉说道:“整个第三层只有两家会用到黄油的工厂,我经常吃的面包就是其中一家产的。”
“而另一家工厂是纯生产黄油的,我基本没用过也没吃过。”
蝉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鼓掌:“王子复仇记序幕结束,正片第一幕即将开演!”
“咋就知道起哄呢,有没有点实质性的帮助提供一下?总不能白住吧?”
洛奇叹了口气:“包租公也不容易的啊姐姐。”
启示录不是平凡之物,能够寄宿在里面的蝉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孤魂野鬼。
至少得是个死掉的定理者变的。
别人寄宿在身体里的灵魂都是些老前辈、绝世强者,最起码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能上身大杀四方。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了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脸女呢?
一想到这洛奇就更郁闷了。
卡卡洛夫一想到洛奇也很郁闷。
戏偶人的人偶本身就是吞金兽,使用的材料直接影响到进阶构架的速度。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打的稀烂。
人偶上本来装载着大量的杀伤性组件,可当初为了把人偶运进巴别塔几乎拆了个精光,不然洛奇昨晚绝不可能活着回去。
更何况昨天还有其他人出手。
对方几乎一瞬间就给人偶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如果不是他留了一手那人偶恐怕都没办法追到废弃的工厂中。
他此时正在和人通话,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夹杂着阵阵轻咳。
“我希望你已经对昨晚的失误做出了补救。”
卡卡洛夫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过了数秒他才出声:“是的先生,今天我不仅会为您献上那个男孩的头颅,那对夫妇的遗物也会一并奉上。”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应他,等待了数秒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激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电话那头那个听起来身体不太好的青年究竟有多么可怕。
与正规的官方组织不同,卡卡洛夫身处的组织构建于世界上所有的重要机构之上。
许多高层成员更是在其中担任了举足轻重的职位。
而组织的内部构造则遵循着优胜略汰的规则,以此保证活性。
这个无处不在的组织是各个国家黑名单上的榜首,他们的行径足以被钉上人类的耻辱柱。
这就是卡卡洛夫所在的组织。
也是所有定理者的敌人。
浮士德。
就在卡卡洛夫平复情绪时,他察觉到了异样。
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儿,他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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