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昔日的花与糖
“我绝不同意这么荒谬的安排!”
“这是让议会的执行官去送死!”
伊桑的怒吼声在整间会议室回荡,身上的戾气没有丝毫的收敛。
就在这场行动人员安排的会议中,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打算让新人执行官洛奇也参加这次任务。
怒火并没有对尤弥尔造成影响,他依旧在阐述着这么安排任务的理由。
“现在大批量的执行官都在他国驻守,我方能够调动的本就处于少数。”
“特里安联邦先前对加入世界议会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我们乐于看到的,也是要争取的。”
这番话同时也在说明这次任务的敏感性,如果舞蹈社在进行调查时被人发现,那么联邦加入议会的意向势必会受到影响。
因为舞蹈社来自世界议会所在的巴别塔,如果行动目的暴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与隐瞒的,势必会被那些妄图从中作梗的人拿来大做文章。
但执行官不同,单人作战会极大地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如果运气不好被发现并逮捕...那么就会沦为弃子,最起码在被审问时有机会隐藏自己的来历。
“况且那个新人单枪匹马解决了裂口者,实力也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肯定。”
“有这样的人在会大大提升士气。”
尤弥尔的面前就放着洛奇的档案,在阐述完理由后,他果断对伊桑进行了反击。
“伊桑先生,我知道你和他父母关系很好。”
“但是事关国家级别的任务,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伊桑沉默不语,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在感情用事。
尤弥尔见他沉默,便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远处的老太太。
“而且我听说这位新人执行官在舞蹈社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没错吧吉尔伽美什大人?”
老太太很反感这种场合。
所以她起身离开。
在场的所有参会人员都没有出言阻止她,因为她是吉尔伽美什。
老太太遵从议会的安排也仅仅是因为亡夫的叮嘱。
但是对一个未加冕的大贤者这样说话,无疑是不合适的。
于是尤弥尔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无数青藤悄声无息的爬满了他的全身,一股生命力被剥夺的独特痛苦随之而来。
尤弥尔想开口说话,但青藤趁机爬进了他的嘴里,几个呼吸过后,所有的青藤都进入到了他的身体内部。
他感觉胸口很痒,又痒又疼。
最后他撕扯开自己的衣服,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朵含苞待放的三色堇盘踞在他的胸口。
根茎连接着心脏。
“你对自己的作战很有信心。”
“所以最好不要失败。”
“不然我这个老人家就只能送你一朵花了。”
所有人都知道巡礼之木的青藤开出花意味着什么。
花朵会汲取养料,以最鲜艳的姿态绽放。
但同时养料会失去所有生机...
回归以太。
行动的取消也为舞蹈社的成员带来了几天假期,此时唐哲正在医院里和夏枫聊天。
夏枫现在依然说不了话,所以只能静静的听他讲最近发生的事。
“你是没听到当时洛奇的惨叫,可渗人了!”
唐哲说的手舞足蹈。
“后来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咱压咱的。”
谁练习时踩到了舞伴的脚、谁和谁吵了一架,唐哲尽可能的将最近事都讲给夏枫。
有人说话或者听人说话总归是好的。
不然在医院要憋出病来。
唐哲一个人说的口干舌燥,于是将任务交接给了下一个人。
“大伙都挺想你的,孟成文也是。”
坐在离病床稍远些的男孩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
舞蹈社的很多男孩都喜欢夏枫,包括孟成文。
他不仅是夏枫的舞伴,也是一个见到喜欢的女孩就会脸红的少年。
唐哲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他第一次见到洛奇的时候可生气了!”
“‘这种门外汉也配到这里来吗?’”
唐哲将他当时的样子学的惟妙惟俏。
“‘我不认可他!我的舞伴只能是夏枫!’”
孟成文的头上都快冒烟了,捏着衣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这些话确实是他说的,脸上的灼烧感越来越强。
简直羞耻到爆表了。
“我去洗手间...”
孟成文低声念叨一句,然后就飞快的逃离了病房,路上的护士看见他都不由得担心。
这孩子发烧了吗?
病房里的夏枫无奈的看着唐哲摇了摇头。
别捉弄他了。
唐哲明白她的意思,但却没有点头答应。
“你也知道社里没几个人喜欢和他来往。”
孟成文是老太太亲自招录的成员,但并不是因为觉醒成了定理者,他觉醒是进入舞蹈社之后的事情。
能够被招录是因为他在国际上拿下的数十个舞蹈奖项。
舞蹈社的孩子们大多都十八九岁,有一半以上都是老太太从小收养长大的。
他们知道进入舞蹈社日复一日的接受训练意味着什么,那些动作的训练根本不是为了跳舞,或者说用来跳舞绰绰有余。
那是老太太用了一辈子的武技、是战斗动作。
跳舞只是为了给他们将来安排一个身份。
但孟成文是真的来跳舞的,他并不在意这些动作真正的含义。
对舞蹈动作的苛刻、傲慢、极度自我,这些都是他的缺点,所有人唯一认可的优点就是他对待舞蹈真的很专注、很认真。
夏枫曾经也和唐哲说过,天才大多是有些古怪的。
但洛奇彻底颠覆了这一看法。
他只用了四天就记住了所有动作,即便孟成文的舞蹈天赋异于常人,当时也用了近乎两个月。
洛奇并没有让人感觉古怪,他开朗、健谈,能够和所有人打好关系。
但是有些想法会让唐哲感到心很累,比如夏枫现在正盯着的那一大袋橘子。
那就是洛奇让他带的。
“洛奇说他本来想每天都来给你剥一个吃。”
“但是他每次练完功以后都累得像条死狗。”唐哲的眼前浮现出洛奇瘫在地上抓着他胳膊的模样,回忆起那双汗唧唧的手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知道我要来看你,所以今天让我给你带了一大袋。”
“说每天吃一个,吃完之前他肯定能来。”
夏枫手里捧着一个橘子,傻傻的盯着。
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那个要给他剥个小姐吃的男孩。
医院里唐哲在滔滔不绝的讲,执行处里伊桑也没闲着,作战计划再无异议后就得开始着手实施了。
他一个接一个的将此次的参与人员叫到办公室单独分布任务。
每一个参与人员都不知道同行者是谁,以及对方的任务,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被连根拔起。
接连不断的任务布置与叮嘱让他的压力激增。
他害怕这些年轻人再也回不来了。
接受任务的执行官出去后伊桑开始看着名单发呆。
最后一个名字...是洛奇。
伊桑犹豫良久,抓起笔准备把他的名字划掉。
他准备代替洛奇去执行任务。
到时候自己已经身处联邦,即便是处罚也得等自己回去,这是唯一能保证洛奇安全的方法。
就在他刚把名字划掉时耳边又传来了询问声。
“我任务呢?”
伊桑有些烦躁:“你...”
他原本以为是没搞清楚自己任务的执行官,结果抬头却看到了洛奇,男孩的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练完。
“不是说我也要去吗?叔你为什么不叫我呢?”
洛奇看到了伊桑划掉自己名字的举动。
老太太回到舞蹈社后就告诉了洛奇会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意识到自己该做的事出现了。
自己家的事就应该自己来解决,自己欠的人情就应该自己来还。
他很不习惯这种被人庇护什么都不用做的感觉。
所以他主动来找了伊桑。
“你去干什么,送死吗?”
伊桑毫不留情的教训道。
“不是让你回家吗?你还跑去舞蹈社干什么?”
“你知道是去做什么吗?”
“所有在联邦的执行官都失联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还是个学生!”
洛奇听完却笑了。
这是多年来少有的关心他的人。
“我是个执行官。”男孩的话简单且直白。
“是执行官洛峰坡和苏和的儿子。”他的手指向伊桑桌上的照片。
“是执行处主任的晚辈。”两人四目相对。
洛奇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想当缩头乌龟。”
是啊,自己为了不让他被一些心怀歹念的人伤害,给了他执行官的身份,但以往都有罗俊在暗处保护,这次却不可能了。
无论如何伊桑都不愿意他涉险,但洛奇却给出了一个他无法制止的理由。
“我要查清楚我父母死亡的真相。”
“身为定理者,我有这个能力。”
伊桑无言以对,而且洛奇既然这么说意味着他心意已决。
他没法阻止洛奇了,对于一个敢于面对死亡与剥夺敌人生命的男孩来说,出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去吧去吧。”
伊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释怀与无奈。
洛奇闻言笑的更开心了:“那我任务呢?”
他又问了一遍。
“爱干啥干啥!”伊桑有些烦躁的挥手:“赶紧走人!”
怎么喜怒无常呢?
洛奇想着回来之后买点更年期的药给他。
叔应该是到年纪了。
“把那件衣服带走。”
伊桑指着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说道。
“那件衣服的内衬有很多小空间,可以藏东西。”
洛奇取下衣服,上面落了不少灰,已经很久没被穿过了。
是一件黑色的连帽大衣。
他拍拍灰,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谢谢叔’。
离开后伊桑躺在椅子上发呆。
他喜欢吃水果糖,从小吃到大。
但是当了执行官之后要到处跑,有时还要面见一些重要人物,那种场合不能一掏兜全是水果糖,会影响执行官和世界政府的形象,所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吃,一直到洛峰坡知道了这事。
那件大衣就是为了让他能在出任务的时候还能偷偷带着糖而专门定制的。
直到后来他成了执行处的主任,大衣就用不到了,因为没人管他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他不用出任务,也不用和人战斗。
曾经的武器也就放在了大衣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现在他把大衣直接送给了洛奇。
现在他把大衣直接送给了洛奇,里面还放了一把武器。
一个伊桑作为构架深度五·自在驾驭,用了半辈子的武器。
他要洛奇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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