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林深处闻埙声,绵绵情丝入梦来
清诚子问过话后房中静了片刻,若浔老道并未作答。
而此时的念君在外面也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房内二人,很快便听清诚子又再次沉声问道:“师兄,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非要这等执迷不悟?为了她你不想再做道士,甚至不惜忤逆师父,如今又为了她改了道号,你……”
说到这里时清诚子似是气极,不由拔高了声调又道:“师兄,你当初入冠为道,苦练修行,到头来所求的道便是如此吗?你究竟在想什么呀!”
话落房中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躲在门外的念君此刻听得是云里雾里,清诚子的话着实让她震惊不已。
就在这时屋内一直不曾说过话的若浔老道终于出了声,开口便是从未有过的低哑,只听他道:“她已经死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什么?死了,这……”清诚子此刻很是茫然惊诧,显然他并不知晓此事。
“师父死后不久她便一人离开了,等我再找到她时,她就已经死了,其实……她从未想过要我不做道士,她一直怕自己耽误了我的修道前程,是我,是我害了她,害得她客死他乡,不能魂归故里。”若浔老道说这些时眼眸是空洞无神的,似是勾起了他最痛苦的记忆般。
清诚子从没看过他师兄如此脆弱神伤的模样,这一瞬他百感交集,适才还不得以平复的情绪一下子便消散了。
是啊!而今人已死,再说过往做什么呢?
他叹了叹气而后道:“既已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师兄该是知道师父当初有多看重你,虽平日里总是说教于你,但那也是因为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呢?偏偏要违背他的意愿,师兄,你打小修习道术就比我要快,要好,若是当初也听了师父的,何苦是现在的样子啊!”
“师弟错了,我并不适合做知观,我一向随性自由,如今这样我挺喜欢的,我也从没后悔过当初所做的任何选择,所以师弟不必替我抱屈惋惜,你我追求的道向来不同,你所求的道是修道与求道的坚定之心,讲求无欲无为,而我所求之道只是修行好今世便可,讲求知足常乐,随心、随性、亦随缘。”
清诚子和他师兄从小便在一起修道,自是了解他师兄的性子,可今日也是第一次听他师兄这么认真的谈起修道,说没有震惊那是假的,他师兄的确是不同于其他修道之人,所求的道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良久他才笑着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就求你的道好了,我一向都说不过师兄,便不说了吧!”
坐在桌边的若浔老道听后不禁也笑了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可莫要说我了,师父那等我什么时候到了地下再去找他老人家赔罪好了。”
清诚子见若浔老道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心下也随之安了下来。
如今师兄人已在上清观,那便不再逼他了,就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地做个闲散道士吧!
他走上前拍了拍若浔老道的肩后笑着道:“行,你日后就在我这观中做个闲散道士好了,不过,你既是我师兄,师弟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不要推脱才是。”
若浔老道自是没有听出这话中意味,很是无所谓地回:“那是自然,你可是我亲师弟,不帮你帮谁啊!”
“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清诚子的目光带上了狡黠,心里琢磨着明日起教众道士剑术之事便让他师兄代劳好了。
彼时躲在门外的念君见清诚子要出来,赶忙拿着食盒站起了身,随即便踮脚跑到了几步远外,装作一副提着食盒刚来的样子。
很快房门便被从里面推开,清诚子抬眼就看见了提着食盒正往这边走的念君。
念君见到他忙急走了几步,待到近前时故作惊讶道:“哎~清诚子道长,您也在这儿啊!”
清诚子见她提着食盒便知她是来给他师兄送饭的,当下就道:“我正准备走,我和你师父刚聊完,他定也饿坏了,你快进去吧!”说完清诚子就踱步离开了。
念君刚迈进屋内,便听她师父悠悠道:“哎哟~为师啊都要饿死了,丫头也不早些着来,你要是早来了,清诚子那家伙也不会待这么久,害得我肚子都叫上好几轮了。”
“你们师兄弟许久未见,自是要好好叙话的,再说我还以为师父您这会儿还没醒呢!”
若浔老道从念君手里夺了食盒,揭开盖子后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唉~本以为来了上清观就可以吃好的喝好的,可如今这么一看还不如我们在桂山时呢!整日里吃这些青菜豆腐,以后可怎么过啊!唉~”
“师父,您就不要再挑了,这素食做的多好吃啊!你要是不吃我可拿走了。”话了念君就朝食盒摸去,作势要拿走。
若浔老道见状连忙伸出手臂环抱住了食盒,紧紧护住。
“哎哎哎~为师就是说说,不作数的,有总比没有强,我就姑且吃着吧!”若浔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饭菜,急忙开吃了起来。
念君见了忍不住抿嘴笑,她师父还真是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典型的言行不一致。
此时的若浔老道还似往常般,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吃着可口饭菜还不忘喝着酒葫芦里的酒,念君看着他复又想起了不久前她在门外所偷听到的。
那个“她”念君并不认识,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不过现在,她心中的疑团好似渐渐都被解开了,有些事情也开始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
师父一直极珍爱的木簪当就是那人所赠,还有每年上元节无缘无故消失一整日也应该是去祭奠那人了。
打五岁起跟着师父,他便自称若浔老道,念君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他师父的道号并不叫若浔,她确是很好奇师父原本的道号,可她不会问,她知道这“若浔”二字定有其特殊意义,问了怕是会让师父想起伤心的往事。
既是如此,那便让这些往事尘封下去好了,或许他师父根本就不曾放下过,因为仍然会痛,会愧疚,所以便不愿面对,更不想去提起,有时候逃避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呢?
念君此刻竟也生出了些许惆怅与伤感,她师父那时该是很难过的吧!
念及此,她不由想到了她娘亲。
她娘曾对她说过,人生而在世,总会经历许多不同的人和事,不管是人定胜天也好,还是“人谋居半,天意居半”也罢,很多时候到最后总是事与愿违,由不得自己做主,可纵然如此,只要曾经拥有过,开心过,那便已是足够。
“君丫头,你住的寮房可还喜欢?”
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念君的思绪,她慢慢收起心思后回道:“嗯,很合我心意啊!我很是喜欢。”
“那便好,看来我师弟还是很靠谱的。”若浔老道很是满意的说着。
若浔老道吃过饭后,念君也没有多留,陪她师父又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寮房。
快到门口时,她发现华容子的屋子仍是漆黑一片,没有烛火闪烁,她抬头望了眼天色,不禁疑惑道:“他这么早便睡下了吗?”随后便推开了房门进了屋子。
此时的华容子并没有睡下,甚至不曾在房中,而是去了后山,现在的他正坐在祥云峰最高的一棵大树上,望着暗夜苍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夜阑人静,上清观也已熄了烛火后,他便执起了手中陶埙吹奏了起来,那低沉悠扬的埙声,似有破空而出之势,久久地回荡在深黑的山林之中。
上清观内正躺在床上还未睡着的念君耳朵快速动了几下,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待细听之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耳力虽极佳,可也架不住相隔太远,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真切。
她没再多想,只当自己是今日思虑太多,一时可能听差了,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晚念君睡得极是安稳香甜,在梦里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音,似是低诉,似带沧桑,却又莫名的使人安心。
翌日清晨
念君早早地就来到了她师父的门前,轻叩了几下房门后发觉屋中仍没有任何动静,她就知道她师父定还在睡着。
她这功夫来就是怕她师父又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如今寄人篱下,可不好那么不礼貌的,于是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可房里连她师父的一个影子都没有,床铺竟也被破天荒地收拾好了。
“师父?师父?”念君在房里喊了两声,见屋里屋外都没人,自顾自地嘟囔道:“这么早师父去哪儿了啊?”
待念君关好房门出来,四下又望了望,还是未见师父的身影,心里就不由奇怪起来,难道她师父受不了上清观的生活,偷着走了?
思及此,她猛地晃了晃头打消了此想法,她师父即便要走,也绝不会丢下她独自走的,她怎么能这么想师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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