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于是在梁岳山凝重又慎重地思考过后，他得出了一个未雨绸缪的结论，那就——
在陆博被封玲伤透心之前，先给陆博介绍一个合适的姑娘！
这已经是梁岳山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这几天，星星出版社需要派人去别市参加座谈会，封玲接到了任务，很快就准备出发了。而在她出差的这几天里，梁岳山则摩拳擦掌地迅速行动起来。
………………
陆博也是奇了怪了，老总以前也不是没约自己吃过饭，但近来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而且每次都有一个年轻姑娘作陪，场面甚是诡异。
昨天是约在一家日料店，梁岳山的侄女陪在一旁，还频频朝陆博娇羞一笑，吓得陆博连筷子都握不住；而今天则是约在一家川菜馆，他远远看过去，又瞧见老总的身旁坐着个新面孔的女孩儿。
“这是我老婆的表妹，叫娇娇，是我们出版社的美术编辑。来，你们互相认识一下。”梁岳山的过度热情让陆博满腹狐疑，他礼貌地和娇娇打了招呼，随即就埋头在菜单里，与女孩儿再也没了交谈。
看来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啊，梁岳山失望地瞥了瞥娇娇，心里犯着嘀咕：不是挺漂亮的吗？陆博到底喜欢什么类型？或者说，他上哪儿去给陆博弄一个和封玲一模一样的？
眼见着毛血旺上桌，不甘失败的梁岳山又一次活跃起气氛来。他甚至掏出手机炫耀起自己二胎女儿的照片，“来来来，给你们瞧瞧我的女儿舒舒，那双大眼睛和葡萄似的，整个幼儿园就属她最漂亮！”
说罢，径直把手机摆在了娇娇和陆博的中间。
碍于情面，陆博虽对六岁的小女娃不感兴趣，却也只得和娇娇一起凑着脑袋看照片。娇娇的脸蛋离他近了些，隐隐约约传来一股香水的味道——这暧昧的姿势就是梁岳山想要的效果！然而，陆博俨然没有对娇娇起任何化学反应，他正准备言不由衷地夸赞几句，却忽而注意到照片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拿起手机看得更仔细一些，惹得梁岳山问他，“怎么了？”
“这人，我好像认识。”陆博指了指照片上，正给小女孩儿穿外套的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
“哦，她是我女儿的幼儿园老师，也是我老朋友的女儿。你认识？”梁岳山诧异道。当初给老来得女的舒舒报名幼儿园时，他意外得知老朋友的女儿正在那家幼儿园做老师，于是就特意让舒舒进了她的班级，方便多多照顾。
“认识，是不是叫……叫胡晓月？”陆博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对，对，你俩真的认识？不得不说是缘分啊。”梁岳山闻言，眼睛都亮了。
“对，以前见过一面。”陆博说着。
其实他对胡晓月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胡晓月的那句‘你的签名书挂淘宝网上值200块’，更是因为那次，封玲为了胡晓月的突然出现而疯狂吃醋，让陆博越发笃定了封玲的真心。
念及于此，陆博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而他的笑容落在梁岳山眼里，俨然变了味儿。
梁岳山还以为他对照片上短发娇俏的胡晓月颇有好感呢，当下就豪情万丈地决定抛弃娇娇，转而给陆博马不停蹄地安排下一场！
………………
封玲出差结束的前一天晚上，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和陆博打电话。几天不见，彼此都甚是想念，陆博靠在沙发上柔声道，
“两条荷兰凤凰都想妈妈了，更何况是我。”
“怎么，你也需要我伺候吃喝吗？”封玲抿嘴笑着。
“用嘴喂我就最好不过了。”
“我还是那句话：大作家，你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我也还是那句回答：除了小说就是你。”陆博笑了笑，“说正经的，明天回来了吧？一起吃晚饭？”
“只买到了明晚九点多的动车票，所以晚饭就放后天一起吃吧。”封玲给行李箱盖上盖子，“你那里一切都顺利吧。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偷懒？”
封玲指的是第三部稿子的进度，于是陆博答道，“写到最后一章了，慢慢磨呗。”
最近他的进度的确慢了，倒不是他在偷懒，的确是因为最后一章剧情复杂，得反复推敲。在这节骨眼儿上，梁岳山却还老拉着自己吃饭！这不，明天中午又约了在一家火锅店，陆博估摸着，又该有一个年轻姑娘等着自己了吧。
陆博琢磨着梁岳山的心思，还以为老总是想拿自家亲戚的女孩套牢他，从而实现亲上加亲，让他一辈子扎根在星星出版社。对此，陆博只有一声叹气，想着明天礼貌地再吃一顿饭，若依旧有年轻姑娘作陪的话，那就找时间和梁岳山好好聊一聊吧。
于是隔天中午，陆博到得早了些，他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盘算着回头该怎么和老总说明：自己不需要女朋友！或者暗示他：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干脆告诉他：自己已经搞定了封玲？
他正在脑中百转千回，一把爽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没看错吧，又是你，陆博？”
陆博抬头，也错愕道，“……胡晓月？”
胡晓月迟疑地坐在了他那一桌，“你……就是梁岳山要介绍给我的男士？”
“所以，今天梁岳山把我喊出来，是要把你介绍给我？”陆博皱着眉头，很快，他手机就来了梁岳山的微信：哎呦抱歉，我家里临时有事儿。胡晓月是我老朋友的女儿，今天恰好来我家做客，本想带她一起吃个午餐的，现在麻烦你帮我照应一下。
一番说辞冠冕堂皇，实则是赤。裸。裸地告诉陆博：我就不做电灯泡了，你俩随意聊！
陆博于是一脸苦笑，而胡晓月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巧了。我妈是你婶婶的朋友，我爸是你老板的朋友。而我……”她顿了顿，嫌弃地哼哼着，“而我居然要被同一个男人拒绝两次，真是悲剧中的悲剧！”
此话一出，陆博顿觉不好意思。的确，胡晓月何其无辜，好端端一个妙龄女孩儿两次折在他手里，他何德何能。当下就心怀愧疚道，“想吃什么就点，反正……”
“你请客？”胡晓月挑眉。
“不，我老板请客。”陆博笑了。
胡晓月于是毫不客气了，她‘哗啦啦’地翻着菜单，点菜的架势恍惚间让陆博想到了总爱敲他竹杠的孟司城。一本菜单翻完，胡晓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掩嘴笑道，
“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所以我也大可不必矜持。放心，我不会浪费食物的，我吃得掉。”
陆博笑着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个爽快的女孩儿还挺有趣的。
等花胶鸡锅底上了桌，胡晓月把肥牛涮进锅里，又抬眼看他，“话说回来，你们老总对你可真好，还包对象！看来你的确很出名。”
想起胡晓月压根儿没看过自己的小说，陆博就道，“略有薄名而已。”
“别假谦虚了，”胡晓月摆摆手，“我知道你出名，我从你那儿拿的两本签名书……”
“哦，已经卖了？”
“没有！”胡晓月叫道。
“哎，没有卖吗？”陆博一愣。
“没卖呢，因为……”胡晓月嘻嘻道，“听说这个系列还会有第三本，我想凑齐了三本签名书，价值一定会翻倍吧！”
陆博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胡晓月道，“哎你还笑话我？对了，今天这笔账可不能仅用一顿火锅就抵消了。”
“你还想怎么样？”陆博问。
胡晓月的眼睛溜溜儿一转，“那……再给我两本签名书吧。哎我不是要卖，上次有朋友来我家玩儿，见到签名书，羡慕得很。我想帮她也要两本。”
“其实你拿去卖也无妨。我不会介意的。”陆博道。
“真的？那再多来几套？”胡晓月抿嘴一笑，“好吧，我开玩笑的啦！”
于是吃饱喝足后的两人并没有散场，而是去了隔壁的书店买书。
胡晓月径直往推理小说的书架走去，绕着书架来来回回找了三圈，居然连一本《暗夜中的眼睛》都没有找到。
“不会吧……第一部也没有，第二部也没有，一本也没有……”胡晓月拧着眉头，回头对身后的陆博说，“你不会这么快就过气了吧？”
陆博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噎死，不服气道，“你先去问问店员。”
胡晓月于是找到店员一问，才知道《暗夜中的眼睛》两部都已经卖断货了，正在补货中。
胡晓月听了，不禁刮目相看地瞥了一眼陆博，而陆博则骄傲地挺了挺背脊。
“没办法，只好放过你了。”两人走出书店，胡晓月叹气道。
陆博却觉得过意不去，说，“我家正好有几本样书，两部都有。我签了名给你快递过去吧。”
“哎，真的可以吗？我连买书钱都省了？”胡晓月顿时眉开眼笑。
“当然，毕竟是我不好意思。”陆博道，“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
“好呀，我发你微信上。”胡晓月兴致勃勃地打开手机。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已经删了你微信。”陆博尴尬道。
“没事，再加一回呗。”胡晓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加了陆博微信后，立刻把住址和电话发给了他，“到时候，记得把快递单号发给我哟。快递费也是你出吗？”
“可以。”陆博笑了笑。
于是两人友好地告别，陆博又好奇地问她，“对了，后来你读过那两本书了吗？”
“啊……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胡晓月心虚地眨眨眼。
“好吧，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陆博苦笑一声，挥挥手走向地铁站。
………………
对胡晓月而言，免费吃了顿大餐，外加大作家即将快递给她的签名书，今天的相亲虽然无疾而终，但依旧很有收获。
对于陆博而言，对象是胡晓月也的确是一件幸事，起码省去了不少尴尬，能如此友好地达成婉拒的结局，何乐而不为？
可眼前的一幕幕落在梁岳山眼里，确切地说，是落在始终埋伏在附近偷偷观察的梁岳山眼里，那可就是截然相反的剧情了！
目前已知：席间陆博与胡晓月相谈甚欢，两人还笑了好几次，与之前娇娇的会面完全不同。且吃完之后，两人还一起前往附近的书店约会，逛书店期间依旧谈笑风生。最重要的是，临走时两人还依依惜别，彼此拿着手机，显然是交换了微信！
天呢！
梁岳山整个人都雄赳赳气昂昂起来，他终于体会到宋十江曾经所说的，做红娘的快/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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