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4章卓阳少主
一日之后，慕少琛背着剑圣给他备好的包袱，拜别了剑圣，便骑着大前日追寻徐傲时杜川送他的骏马离开了樊城。
晋城位于樊城的西南方向，虽然若从樊城直接往南去距离最短，但期间需要经过两道山脉，路途难走又容易迷路。因此，剑圣告诉慕少琛，让他一路走官道，先从樊城绕往西北到雍城，而后再由雍城走官道往东南再去晋城。
官道虽远，但却比荒山野林的民道好走许多。慕少琛一路策马狂奔行了一日，月上中天才彻底离开了樊城地界，进入到雍城地界。
进到雍城地界，官道也越发荒凉，慕少琛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在月色下隐约见到一个小村庄。此时他已是人困马乏，水又喝完了，于是他不作他想，骑着马往村子去。
慕少琛进了村子，才觉这村子安静得过分。整个村庄黑灯瞎火的连一处光亮都没有，除了虫鸣蛙叫的声音，也无半点人声或者鸡鸣犬吠。偶尔，甚至还有野兽惊得从一些房子的门窗里跑出来。
慕少琛下了马，不得不接受这是个荒村的现实。
看来找户人家借宿一晚顺便讨些茶水是不可能了，慕少琛只好借着月光，自行选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院子，然后将马放在院内，任由它吃着院内众生的杂草，自己则燃起火折，借着微弱的光进屋想找睡的地方。
可进了屋，哪怕是胆大如虎的慕少琛也吓了一跳。
只见屋内的炕上躺着大大小小五具尸体，且像是死前抱在一起的。慕少琛定了定心神，再举着火折沿着尸体查看了一番。尸体已经腐烂见骨、长满蛆虫，看着并不像是被暴力杀害，倒像是病死或者自然死亡。
慕少琛看罢，觉得恶心却又心生同情，便对着这五具尸骨拜了一拜，然后退了出去。
来到院子熄灭火折，慕少琛环顾了一周，只见四下里只有那破败的屋顶可勉强容他躺下一睡，慕少琛便轻功上去，找了一处不算特别膈人的地方躺下了。
幸好今日无云，月亮也算明亮，慕少琛躺在那看着月亮，倒还不算太糟。他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心想也不知这个村子究竟经历过什么，竟让一家人就这样全死在家，连整个村子都荒废了。
想不通答案，慕少琛打了个哈欠，听着四周的虫鸣蛙叫，很快便沉沉的睡了。
第二日被阳光一照，慕少琛便醒来。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又转了转被膈疼的上身，从屋顶跳了下来，然后骑着马离开了村庄。
慕少琛又策马行了半日，终于碰到了一条河流，然后捧着河水喝个痛快。之后他又从包袱中拿出剑圣给他备的榛子酥和窝窝，就着溪水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又打满了水袋，慕少琛见一旁的骏马似乎还没吃饱，便干脆脱了衣裳，跳入河里给自己洗个澡，顺便畅快的游一下泳。
按理说，决明山是个常年下雪、极其寒冷的地方，慕少琛本不应该会游泳才对。可因为他师父的故乡靠近水域，他师父水性又极好，因而便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也培养成水性极好的人。
决明山上没有像这样的普通河流，有的要么是极寒的寒潭，要么是温泉热汤。为了让他学会游泳，他师父不管寒潭多冷或者温泉多烫，都逼着他下水去游潜。
为了达到师父“水性极好”的标准，他不得不每日潜在寒潭两个时辰、泡在热汤两时辰，或者现下在寒潭，下个时辰就要进热汤。
而为了让他受得住寒潭的冷和热汤的烫而不至于病倒，他师父又让他同时修习两套完全相克的内功心法：一套极寒的寒冰决，一套极烈的玄阳决。
也不知究竟是他天赋异禀还是他师父误打误撞，总之，在经过几年痛苦的修习之后，最终两股极寒和极烈的真气居然都给他练成了。虽然两套心法师父都没让他练到最高重，但两套心法他却可以切换自如，两股真气在他体内也可相融相克、相辅相成。
又因长时间潜在寒潭，他还意外的练出了“憋气”神功。他记得，他最长一次憋气甚至长达一盏茶的时间。
慕少琛许久未在水里憋气了，一时高兴，便又潜入水里逗着河里的鱼玩。也不知这次他又憋了多久，待他“哗啦”一声从河里钻出水面时，岸边一位正在喝水的青年被他吓得险些摔到地上。
慕少琛没想到岸边突然出现个人来，自己突然冒出来似乎还惊到了对方，便有些抱歉的向对方点了点头。
岸边的男子也是有些尴尬的回点了点头，然后抱歉道：“少侠何时在水里游泳？我来了许久居然都没看到，实在是失礼。”
慕少琛甩了甩头上的水，又搓了搓脸，道：“不怪兄台，我一时贪玩潜在河里逗鱼，兄台未见到我也是正常。”
二人说开了，岸上的男子又见慕少琛坦荡自如，便站起身抱拳道：“如此说来，我来时少侠已经潜在水里了？少侠的水性，令杜某佩服！”
听到对方姓杜，慕少琛微歪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道：“你姓杜？”
“在下卓阳派杜九渊，敢问少侠贵姓？”
慕少琛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认真的看向岸上的人。
只见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肩宽而厚、腰背魁梧、四肢健硕，一看就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慕少琛看了会，见眼前人比心中那人高壮许多，心下顿时生了些许失落，而后一边搓着身子一边慢慢走向岸边，然后才淡淡的答道：“哦，我叫莫少安。”
杜九渊不知刚刚听到自己姓杜还面露一丝喜色的少年，为何突然就显得有些失望了。又见对方裸着身子竟毫无避嫌之意的径直往岸上走，他反倒有些难为情的背过身去，等待对方穿好衣服。
虽背过身去，但杜九渊又觉得如此干站着不说话略显尴尬，便背着身对慕少琛道：“今日你我相见也算有缘，不知少侠是何门派的弟子？”
慕少琛拿着外衣擦了擦身子，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穿起衣服来。他一边穿一边答道：“我无门无派。若硬要说来，倒是和万剑山庄有些渊源。”
“万剑山庄？你可是剑圣前辈的后生？”
“嗯，算是吧。”
听到这，杜九渊虽背着他，却仍是对着自己的前方抱拳道：“实不相瞒，剑圣前辈乃是我的偶像，今日能遇到前辈的后生，实在是幸哉幸哉。”
“你为何会如此崇拜剑圣？”
“少侠可曾听闻前辈的事迹？”
慕少琛穿好衣服后，走到杜九渊面前道：“只是听闻了一些他与剑仙的传说。”
“世人只知剑仙多次救了剑圣，却不知剑圣为剑仙耗尽了一生，更不知剑圣为保护剑仙的子民收养了多少前朝的孤儿。剑圣碧血丹心信守不渝，既有对一朝的忠臣之心，又有对天下的大爱之德，于我而言，他比舍却红尘自行逍遥的剑仙更令人敬佩。”
慕少琛从未从师叔或其他人口中听过师叔为师父做过何事，第一次听人如此评价师叔，意外道：“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意识到自己又一提到偶像就赞不绝口，杜九渊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我与前辈的爱徒云星辰乃是结拜兄弟，剑圣的许多事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不过后来我有幸得星辰相邀，去到万剑山庄得前辈指点，才知道，原来我派的卓阳心经竟与万剑山庄的庞龙心经同宗同源。”
“而为了让我突破卓阳心经第六层，星辰和剑圣前辈留我在万剑山庄住了半年，我日日得前辈指点，因而在我心中，前辈早已是我另一个师父。”
慕少琛听罢，顿觉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游历江湖竟是这等有趣，好似江湖之大，皆有联系、皆可为友。于是他忍不住高兴道：“我与万剑山庄、与剑圣前辈也是颇有渊源。我现下就是受剑圣所托，前往晋城找武林盟主商讨剑仙诀一事的。”
听到慕少琛的话，杜九渊也高兴道：“你竟是受剑圣所托要去找我爹？”
“你竟是武林盟主的儿子？”
两人均是两眼放光、彼此对望一眼，然后大笑着与对方击掌相握，顿时倍觉亲近起来。
“实在是巧的很。天下之大，我们竟能在此相遇，真是有缘呐！只是莫少侠，此路应是去往雍城的路，你若去晋城，走此路反倒绕远了。”
几句话下来，慕少琛直觉杜九渊与自己脾性相和，都是赤诚豪爽之人，两人初见，竟有久别重逢之感。于是他亲热的将手置于杜九渊背后，将他带到树下自己的包裹边坐下。
“因为我初涉江湖不识路，剑圣怕我直接南下会迷路，便教我走官道先去雍城，然后再从雍城走官道绕回晋城。”
杜九渊由着慕少琛推着自己的背，也觉与此人意气相投，仿若旧友。他跟着慕少琛坐下，然后点点头道：“确实，走官道虽路程远些，但更为安全也更容易走。正好，我受父命前往雍城的流云宫送武林大会邀请贴，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好极！今日与杜兄相遇犹如他乡遇故友，能与你结伴，路上必然有趣许多。”
“我看你年纪不过十□□，比我小上几岁，不如我叫你少安弟弟可好？”
“都是江湖儿女，我们虽可以兄弟相待，但哥哥弟弟叫着也不干脆。不如我们豪爽些，你直接叫我少安，我叫你九渊怎样？”
“甚好！你我志同道合，可为知己，至于虚长的年岁，不提也罢！”
两人说完，互相拍肩一笑。只可惜此时是在荒郊野外，若是有一桌酒菜，两人怕是要立刻对饮三杯了。
就这样，慕少琛下山之后，结交了第一位除杜川之外，真正的朋友。两人一路骑马同行，闲聊中发现，他们的兴趣爱好、想法个性竟是如此相似，真真是天赐的缘分。
难得碰到这么聊得来的朋友，两人便也都不着急赶路了，只坐在马上任由马儿慢慢的走着，也不怎么看路，只看着对方聊天。
“九渊，你如此豪爽干脆之人，怎会与云星辰那样别扭的人结为兄弟？”
“哈哈哈，星辰虽然平日有些严肃刚正，但却是相当直爽的人，少安为何会认为他别扭？”
慕少琛在脑海里想了想云星辰见到自己时那小家子气的神情，不敢苟同道：“我刚到万剑山庄时，他误以为我是贼，追着我要打要杀。后来误会解除连剑圣都信我了，他却仍是提防我，好像深怕我图谋不轨似的。”
“你如此说我便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剑圣对你太好，他嫉妒你的缘故。”
“嫉妒？”
“你有所不知，星辰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剑圣收养他后待他极好，他便将剑圣视作自己的父亲，甚是依恋。在他面前，别人是半点也不能对剑圣不敬的，可也不能太讨剑圣欢心。若有人对剑圣不敬或者让剑圣待他比待星辰还好，那此人必定会被星辰视为眼中钉的。”
慕少琛一想，发现杜九渊说的似乎没错。在万剑山庄，若剑圣待他好些，一旁的云星辰简直能将他瞪出两个窟窿来。
“经你这么一说，云星辰倒像个未断奶的娃儿。若我没猜错，他之所以与你如此交好，一定是因为你同他一样，也是十分敬爱崇拜剑圣的。”
“哈哈哈，少安简直料事如神。我与星辰初识在武林大会，我武功不及他，一开始他也是看不起我的。后来因为有人诋毁剑圣，我气不过与他们争论到打起来，星辰得知后过来帮我，我们便因此结为朋友。后来交谈才发现，我们竟是十分投机，便结拜兄弟了。”
慕少琛听罢，心想，听起来云星辰人似乎也不算差，就是太依恋剑圣些，当初自己直觉此人可交为友，竟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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