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6章问
杜川忙了一上午，回到房中，见慕少琛居然还在睡。
他看了看时辰，此时已近午时，杜川虽猜到慕少琛近日肯定都没睡好、现下缺眠得很，但又怕他只顾睡觉饿坏了，于是坐到床边，伸手戳了戳慕少琛的脸。
“莫少侠，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么？”
杜川俯身注视着慕少琛的睡颜，觉得这人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脸颊却软得很。杜川想起幼时小孩儿肉嘟嘟软糯糯的样子，有些怀念，便忍不住一戳再戳，直戳得慕少琛皱了眉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慕少琛睁开双眼，将杜川的手抓着按在自己的胸口，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看着身上的他。
杜川眨眨眼睛，只觉今日的慕少琛有些不同，都被自己这般占便宜了，居然都没生气，而且两人靠得这么近，他竟也没急得推开自己。
怪哉，怪哉。
杜川心里奇怪，却仍是不肯放过逗弄慕少琛的机会。他左手被抓着，便干脆伸出右手撑在慕少琛的身侧，甚至曲下手肘俯下身，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慕少琛身上。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杜川明知自己一双桃花眼能有多勾人，却还故意挑了点眉，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道：
“莫少侠，昨日还贞洁烈女似的不许我碰，今日我醒来，可是见你将我抱得密不透风。也不知莫少侠昨夜可曾趁我熟睡，对我做了什么？”
果然，只被杜川这么勾魂似的盯了片刻，慕少琛便又被勾得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了，只能又垂下目光，将视线再次落在那张饱满无辜的唇上。
慕少琛仍是没出声，盯着那张强忍着笑意半勾着嘴角的唇，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奇怪却美好的画面。
画面中高出许多的他勾着一个白衣小少年的下巴，低下头狠狠的吻着少年红润饱满的唇。而消瘦柔软的少年，只能努力的垫起脚尖、无措的抓着他的衣襟仰起头，被迫承受着他热烈粗重的吻。
慕少琛一面盯着杜川的唇，一面忆起梦中碾压甚至啃噬那唇的滋味，忍不住又舔了舔下唇、咽了咽口水。
醒时两人相拥是真，但也绝非杜川所说的那样夸张。杜川故意这么说，无非是知道慕少琛脸皮薄，想趁着此时自己占据有利位置，尽情逗弄他、占他点口头便宜罢了。
可杜川等了片刻，仍旧没等来慕少琛该有的反应，便起身拉开了些距离疑惑道：
“怎么，还没醒么？”
慕少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唇离远了，有些意犹未尽的抿抿唇，然后放开杜川的手，先是躺着伸了个大懒腰，再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杜川，不屑道：
“若真做了什么，杜公子可是要我负责？”
对于自己的调戏，杜川第一次见慕少琛除了转羞为嗔、熟视无睹之外，居然还有如此大胆的回击，顿觉新奇有趣。于是他玩心又起，再次俯下身子看向慕少琛道：
“哟，我们少安也成了个有担当的男人了啊，都敢对我负责了。”
慕少琛盯着那笑弯了的桃花眼，挑挑眉哼道：
“有何不敢？”
杜川笑得开心，看着慕少琛就像看着一个自己宠大的孩子，脸上的神情亲切又温柔。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对我负责？”
躺在床上由下往上看着杜川，慕少琛越发觉得杜川面上的神情熟悉得很，仿佛脑海深处那张同样温柔亲切的脸，正在记忆的光里朦朦胧胧地向他走来。
慕少琛心下有些悸动，稳了稳心神，才又故作不屑道：
“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杜川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他看着慕少琛肉眼可见的逐渐红起了脸，心中得意，故意若隐若现的带着诱惑、哑着声音道：
“你说呢？”
知道杜川不过是又在戏弄自己，慕少琛一面恼自己明知如此却仍是被搅得心神不宁，一面恼杜川风流成性毫无真心。他心中又气又恼又不甘，直恨得牙痒痒。
气不过，慕少琛干脆伸手绕到杜川的背后，微微使力便将杜川的上身扣压向自己。
“你如此说，可是要我同你对玉儿一样，承诺娶你？”
杜川猝不及防被压得同慕少琛胸口相贴，两人的鼻尖都差点就要撞上。他没想到慕少琛突然如此大胆，他先是一愣，而后两人过近的距离下，他反而被慕少琛盯得有些别扭了。
杜川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慕少琛干脆另一只手也绕到了他背后，然后用力按了下来。
杜川上身难以动弹，只能趴在慕少琛的胸口，然后尽可能的后仰着脖子，将脸与慕少琛拉开点距离。
杜川破天荒的，居然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自己也红了脸。
“少安，你学坏了，不若以前好玩了。”
慕少琛听罢一顿，然后瞪了杜川一眼。他只犹豫了那么一瞬，便突然扣住杜川的后脑勺将他的头也压了下来，然后抬头迅速在他的嘴角啄了一口。
杜川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慕少琛用力推起了身子，甚至险些向后倒去。他坐稳后一脸懵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眨了眨眼睛看着慕少琛迅速起身下床，差点以为刚刚那一瞬的柔软触感只是他的错觉。
杜川看着一言不发、动作迅速、一直背对着自己找衣服穿衣服的慕少琛，忍不住想看看这人此刻脸上该红成什么样了。
于是杜川起身走向慕少琛，慕少琛却立刻转身又背对他，不论他转了几个方向，慕少琛总有办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背过身去。
杜川只能从背后看着慕少琛的双耳明显的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一边笑一边取笑道：
“明明做不来风流的事，还偏要学我调戏人。这下好了，羞得不敢看我了吧？”
终于穿好衣服的慕少琛，背对着杜川站了一会，暗暗握了握双拳，吸了口气后才转回身红着脸瞪向杜川道：
“你莫要小看我。以后你若再敢戏弄我，我就！”
慕少琛恼羞成怒的神情只让杜川觉得可爱，杜川老毛病又犯，又上前一步贴到他跟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戏谑道：
“你就如何？嗯？”
慕少琛终于红遍了整张脸，连脖子都开始红了。他握住杜川捏着自己的手，捏了片刻才将其拿开道：
“总之，有你好受的。”
慕少琛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杜川见罢，赶紧叫住他道：
“你这脸都没洗呢，要去哪？”
“上街。”
“那也该先洗漱、用过膳再去吧？”
“我自己去井边洗，午饭我到街上吃。”
“你回来。”
杜川心里猜到他要干嘛去，也不打算再拦他。只是将桌面上那块玉佩拿在手上，走到慕少琛身边，然后一边说一边帮他将玉佩系好。
“这个你要戴好。还有，你带了银子没有？”
慕少琛摸了摸自己的腰，才想起来那天在城门引起骚乱，他的一应行李都随那受惊的马匹一道，不见踪影了。此时，他再次身无分文。
杜川早猜到了，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将它塞到慕少琛的衣襟里。
“办完了事早些回来，我还有事同你说。”
慕少琛对于杜川这种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亲昵十分受用，他虽不肯承认，可心下却是暗暗欢喜。
“好。”
慕少琛说完，转身走了。出了门，甚至为了赶时间还飞身跑起来。
他跑到街上，依然是寻了一间看起来最好的客栈走进去，然后问掌柜要了一间最好的厢房。
慕少琛先是随便点了两个小菜，然后在等菜的期间问小二要来一些纸笔，便急切的给兄长写起信来。
他先是将雍城的问题简单告知了兄长，并给兄长提了些解决的“建议”，恳请兄长拨款支持此处的流民开荒，并特批雍城建个马场，专门给开垦的流民提供牛马。
当然，他的信中略去了杜川害怕被人知晓的部分，将杜川的“生意”摘了部分关键变成了自己的“建议”。他违背原则的这么做，也只是希望如此一来，之后杜川的“生意”能多些便利。
游历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写了这么长的信。在信的最后落款之前，他提笔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和期待，问道：
“近日偶遇一公子待我十分亲厚，似是故人。不知兄长是否曾有一友，名唤杜川？”
落款后，慕少琛吹干了墨迹，才小心翼翼的将满满两页纸折成小块，然后塞入小竹筒。之后又走到窗前，从怀里掏出短笛向空中吹了几声。不多久，那只棕黑色的隼鸟便又飞了过来。
寄完了信，小二正好将饭菜送上来，慕少琛简单吃了一些，便结了帐又往街上跑了。
人生地不熟，慕少琛也不知雍城的行脚帮到底在哪。想着杜川说过，只要他戴着帮主信物，行脚帮的人自然会主动找到他，他便解下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甩着，走街串巷的闲逛。
果不其然，他才走了半条街，便觉有人悄悄跟上了自己。慕少琛也不着急回头，寻了一处无人的巷子转身进去。进了巷子，他转身躲在拐角处往后偷瞄，想看看跟着自己的人长何模样。
可他等了一会仍不见人，他正奇怪，以为自己弄错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问道：
“可是在等我？”
慕少琛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只见一个戴着黑色斗笠、帽纱遮面的黑衣剑客，岔开双脚双臂抱剑的立在他身后。
慕少琛心下略惊。自他闯荡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轻功飞至他身后他竟毫无察觉。
慕少琛看不清对方的脸，从身形上看，对方身材修长比自己略高，双腿有力气息难寻，应是个善于脚下功夫、轻功了得的人。
慕少琛定了定神站好，一根手指勾着玉佩的吊绳，向对方简单行了个礼道：
“正是。大侠可是行脚帮的人？”
“嗯。”
剑客点了点头，目光好似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又道：
“此玉佩贵重，还请好生保管。”
“？？”
慕少琛抬手看了看挂于自己尾指上的玉佩，心道自己也不算糟蹋它啊，还要如何好生保管？
可想着自己现下有求于人，便还是为表慎重的将玉佩连同玉穗一起，好好的收进自己怀中，再拍了拍。
黑衣剑客看着慕少琛将玉佩贴身收好，才又道：
“此处不便谈事，随我来。”
剑客说完，便脚下一点，悄无声息的飞到了路边的屋顶上，然后又轻盈的向更高更远处飞去。
好俊的轻功。
慕少琛心中赞赏，同时也运气轻功，飞快的跟上。
慕少琛跟着黑衣剑客，从偏僻处轻功飞往城西的一处僻静无人的竹林，两人飞至林子深处，黑衣剑客才轻轻落下。见剑客落地，慕少琛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落下。
剑客转回身，仍旧岔腿抱剑，开门见山道：
“是要问话、寻人还是办事？”
相对于故作神秘弯弯绕绕的谈话方式，慕少琛更喜欢此人这种看似无礼，却直接高效的方式。既然对方爽快直接，慕少琛自然也就单刀直入了。
“可否既问话又办事？”
“可。”
“好。素闻行脚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还请教，天下首富杜老爷的外孙，杜川公子可曾为官？”
“不曾。”
“他曾是京城人士，后因人陷害被迫离京并被软禁于樊城，可是真？”
“真。”
慕少琛微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后又问：
“他可有武功？或曾有武功？”
“没有。”
剑客只答了慕少琛的第一个问题，对于第二个问题，则好似没听到般。慕少琛等了片刻，以为对方没注意到自己问了两个问题，便又问了一次：
“他可曾有武功？”
可不知为何，对方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声不吭。
直觉对方刻意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慕少琛便伸手又将那枚玉佩从怀中拿来出来，然后故意在剑客面前甩了甩。
“请问，杜川可曾有武功？”
剑客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
“少侠今日可带够银两？”
“啊？”
慕少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反问自己，愣了一下，才有些尴尬道：
“听闻贵帮认物不认人，我有帮主信物，问你问题还要钱么？”
“少侠当初得到信物时，可有传话？”
慕少琛想起当初玉帮主叫小二给他带的话，略有不甘道：
“有倒是有”
“我们也有同样的传话。所以少侠，你若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想问，便不要再问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我也挺忙的。”
“谁说”
慕少琛本想反驳，可又想，这些问题对他而言虽然都非常重要，可作为一个顶多有点身份却于江湖而言无足轻重的贵公子，行脚帮也许真的不觉得那些信息有什么价值。
慕少琛无奈，只好忍住继续追问下去的冲动，转而问道：
“三日前城门处有流民冲进城，期间有几个老人孩子与家人走失，贵帮可否帮他们寻回家人？”
“可。”
刚开始慕少琛是真的欣赏这位剑客的简单直接，可现在却有些不满他的简洁了。他心道，你只答可，可究竟何时找、如何找、找着后怎么让人团聚你倒是说清楚啊！
慕少琛心里吐槽了一遍，然后又问：
“雍城附近山贼众多，可都是一伙的？”
“基本上。”
“他们的老巢在哪？”
剑客啧了声，盯着慕少琛看了会，感觉好似还皱了眉头。慕少琛等了一会，剑客才终于又开口道：
“我可带你去。”
敢情这是想了一遍觉得要说的字太多，干脆直接自己领路了？？
慕少琛忍不住又在心底吐槽，可面上仍旧客气道：
“那就有劳。只是我暂时还不想去，要去时再劳烦你。”
剑客点了下头。慕少琛又问：
“雍城米价被炒至天价，你可知是谁在幕后操纵？”
“牛马司司长阎贵、雍城郡守刘丰年、雍城郡尉周永延、米商张三儿。”
居然当真是这些人，杜川猜得分毫不差。
慕少琛忍不住在心中暗暗佩服杜川的神机妙算。他完全没意识到，若在今日之前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第一反应一定会是质疑为何杜川能猜得如此准，并且会更加戒备杜川。
“若我要招降山贼，行脚帮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剑客又是静默了片刻，好似犹豫了一会，才道：“可。”
“那你们要如何帮我？”
“山寨中有我帮弟子，你若去，可助你里应外合。”
“我要如何同他们联系？”
“到时你自会知道。”
慕少琛也忍不住啧了下嘴，心道，原来行脚帮说到底还是一个德性。
慕少琛想了一遍，觉得该问的该办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只是在回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又问起来。
“你们帮当真认物不认人，谁能拥有帮主信物谁便能当你们帮主？”
剑客本不想理会这种问题，可见慕少琛又故意甩了甩手中的玉佩，才嫌麻烦的回道：
“算是吧。”
“那为何我拿着帮主信物，你却并未对我应有的尊敬？”
这下，剑客是当真懒得理他了，非但不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还在黑纱后面给了他一个白眼。
慕少琛没有听到答案，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你们帮主为何莫名其妙将信物送于我？”
“不知。”
“那又为何肯卖剑仙诀的消息给我？”
剑客快速的回答，语气中似乎有些生气。
“不知。”
“他可认识我？”
“不知。”
“是他不认识我，还是你不知道？”
剑客又不回话，再次翻了个白眼。
“你们帮主不怕我抢了他的帮主之位？”
“不怕。”
“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是男是女，今年几岁？”
“不知。”
“他武功高不高强？”
“不知。”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你们行脚帮不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么？”
这下剑客是真的生气了，连隐藏怒气都懒得。
“我怎知我们帮主想些什么？他觉得好玩便做的事，何时需要理由了？”
“呵，原来是个任性妄为的。这么说，他年纪应该不会很大咯。”
“少侠想问的可都问完了？”
剑客不想再理会慕少琛，又碍于帮主信物不能转身就走，只好开门见山的问慕少琛，示意自己想走了。
慕少琛满意的点点头道：
“就先问这些吧，若以后还有其他想问的，我再问你。哦对了，到时候我甩着这块玉佩走在街上，你还是会主动现身吧？”
“少侠刚才一共问了我二十四个问题，十两银子一题，一共二百四十两。少侠是现下便给，还是先欠着？”
“这么黑？！而且我后面问的，你多半都是不知，怎么还敢收我钱？”
“所以才是十两银子一题。”
“嚯！敢情不管你们答不答、知不知，只要别人开口问了，你们便要收人银子？这买卖不要太好做了！”
“那少侠以后还问不问了？”
“问”
“那等你结清银子，你想问时再问吧。”
剑客说完，便转身轻功飞走了，慕少琛还想拦下问他要怎么还他银子，可剑客半点机会也不给他，飞得比刚才快多了，嗖一下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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