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条鱼
叶宁离开了地冥的梦境，现在这个点该吃晚饭了，她理了理因为躺下而变得有点乱的头发，就打开房门，傀一正好来找她，告诉叶宁“冥冥之神”叫她吃饭。
这句“冥冥之神”叫你吃饭莫名其妙的被叶宁听出你妈喊你吃饭的滑稽感。
餐桌旁，地冥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因为噩梦而受到影响，傀一帮叶宁拉了椅子等她坐下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叶宁看了看地冥的表情，他一脸微笑，看不出任何端倪，觉察不了他的喜怒来。
叶宁已经事先想好了说辞，所以并不慌地冥会怀疑她，甚至都想猖狂地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所谓先发制人嘛。
可地冥很沉默，他拿着一杯红酒，只是盯着叶宁，微笑的脸上带着些兴味，还有些探究和好奇。
叶宁见他不说话，忍下了自爆卡车的欲望，垂头吃饭。
今天晚餐很简单，还是西餐，奶油蘑菇意面，叶宁吃不了那么多，她的习惯是，吃不完没关系，但是要每一样上来的菜都尝一尝，为了留肚子吃点心，她并没有吃饱。
可点心上来，叶宁就觉得倒胃口了，今晚的点心是黑森林蛋糕，看着铺满蛋糕面的巧克力碎，叶宁其实心有余悸，可被地冥看着，她又只能若无其事叉了一小块儿送到嘴里。
这时候地冥开口了：“我做了一个梦，不算美妙。”他的语气很轻松，要不是叶宁亲眼见证，她都要信了地冥这句不算美妙了，岂止不算美妙，叶宁代入一下，那应该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吧。
她咽下蛋糕，抬起来看向地面，表情有点小不自在。
“你是怎么做到的？”地冥看向叶宁，他依旧不生气，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堪称温柔，“我知道你有些奇怪的手段，上次在精灵天下你几句话就打发了众人，今天，”他顿了顿，然后十分愉悦的，有些病态的笑起来，重复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宁再挖了一勺蛋糕，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怏怏地看着地冥，无所谓的口气说道：“就是一个恶作剧而已，你生气了？”
“让我猜猜，是松饼，还是巧克力呢？”地冥并不回答叶宁的话，反而伸过手来握住叶宁拿叉子的手，他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你困吗？”
叶宁顿时睁大了眼睛，她看了看蛋糕，又看看地冥，哪里还能不明白？张了张嘴要骂人，可是那困意凶猛如巨浪，顷刻就吞没了她。叶宁连手里的勺子都要拿不住，若非地冥抓着她的手，勺子都要落到地上，随后心里怒骂着然后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叶宁醒过来的时候地冥正把她抱在怀里，奇怪的是，明明吃了噩梦巧克力她却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似乎确实梦到了很可怕的事。
瞬间气不打一处，叶宁一拳锤到了地冥胸口，然后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一边挣扎一边骂：“我只是恶作剧而已，谁叫你害我受伤了，你怎么给我吃巧克力？我做噩梦了，你也太歹毒了吧。”
地冥却不让她跑，把她箍住了，继而按进自己怀里。
叶宁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地冥要反省，谁知这家伙笑了起来，是连带着胸腔都震动起来的大笑，然后叶宁直接听见他的话就黑了脸。
“你哭的很厉害，一定是个很伤心的梦，但你哭的样子非常可爱，一边哭一边抓着我，让我不要走，我很喜欢。”
［地冥好感+10，当前好感40。］
叶宁对于自己哭着抓住对方叫他不要走这件事表示怀疑，但不妨碍她总结一下，地冥真是个变态。
这件事似乎就蒙混过去了，地冥并不深究叶宁是怎么做到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觉得这让人做了噩梦的把戏有什么危险性，哪怕在梦里重温了痛苦他也无所谓，他没有对叶宁生气，甚至加了好感。
对于地冥来说，痛苦大概只是寻常。
叶宁有点无语，但心里觉得地冥有点可怜，她甚至升起了一点点负罪感。
毕竟地冥已经够惨了，还要被她欺骗感情。
［那你可以不要欺骗感情，和他摊牌，放弃这个任务。］系统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算了，到时候他失去的只是爱情，但我失去的就是命了。］
［你也真实在。］
地冥最近忙得很，起早贪黑的，越发见不到人影了，叶宁估计，这是要干票大的了。
但反派大约是不能够如愿的，这天，叶宁发现地冥似乎受了伤，那不用问，猜也能猜到地冥应该被修理了，毕竟大魔王肯定有很多人恨他。
受了伤之后，地冥消停了两天，叶宁都没见他出过门，地冥不出去搞事的时候就乐意和叶宁呆在一起，无论叶宁做什么，他也不必搭腔，大部分情况都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看得叶宁有点毛躁。
而且这家伙最近两天新开发出来的爱好是连晚上睡觉，都要看着叶宁睡才行，他也不干什么，就是光看着。倒不是叶宁想要他做点啥，但是夜里睡觉被人炯炯盯着，谁睡得着啊？
属实是有点变态了。
这天叶宁起得晚，起床的时候地冥已经在等他了，地冥虽然喜欢夜里盯着她，但白天起来都是不在的，今天冷不丁房间里杵着一个大活人，叶宁吓一跳，随后柳眉倒竖：“你干什么大清早的吓人？”
“这个点不早了。”地冥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窗外，“我今日要去送吾儿出远门，宁宁要与我同去吗？”
“吾儿？”叶宁愣了愣，一脸震惊，系统之前还在蝴蝶君那里表现了不攻略有妇之夫的道德，到地冥这里就无下限了？“你都有儿子了？”随即叶宁想到也没见过地冥有老婆，于是问：“你老，你妻子因为你太坏了所以和你分手了？”
［big胆，地冥都有儿子了还叫我攻略他，属实带恶人。］
［创造的也算吗？］
［……这位九天玄尊是带科学家？自己搞克隆，克隆出来的儿子搞无性繁殖是吧？］
［精彩的总结。］
“我没有妻子，”地冥摇摇头，“但我确实有两个称得上我的儿子。”
“行吧。”叶宁摆摆手表示不想再问，她可不想地冥自曝什么血元造生，无性繁殖到时候都不好装傻了，大魔王的秘密，知道越少越好。
于是叶宁精心打扮了一番，准确来说是被地冥精心打扮了一番，这家伙点满了奇怪的技能树，梳头发化妆没有一样不在行的，至少论起梳头发，比叶宁本人可强太多了。
这个世界是个披着古代皮的架空，镜子不是铜的，是和现代一样的类似玻璃做的，照得非常清楚，于是叶宁由地冥梳好了发髻之后在镜子面前一顿的臭美。
而此时地冥正拿着口脂盯着镜子里的叶宁看，好半天没有动作，最后他皱了皱眉，放下了口脂。
“怎么了？”叶宁等着他来上唇脂呢，谁知地冥却放弃了，于是回头不解地问道。
地冥弯下身子，伸手虚虚蹭过叶宁的嘴唇，“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你确实不需要这些俗物来雕饰。”
“那确实，本姑娘天生丽质。”叶宁得意的挑眉，非常满意地冥的夸赞。
“那他呢？也为你梳过头上过妆吗？”
“谁呀？”叶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地冥问的是谁，感情是突然吃醋了，她颇为惊奇的看着地冥，然后笑起来，她转身勾着地冥的脖子，就着他弯下身子的姿势凑过去吻他，只是一个非常轻的吻落在唇角，一触便离，叶宁这才道：“你猜呀。”
她笑着，眼里满是得意和狡黠，看着地冥好像在说“我赢了”。
地冥因这可恶的笑容眼神一暗，伸手扣住叶宁的后脑，给了她一个充满醋意的吻，一个汹涌的，狂浪的吻。
最后，地冥把脸色潮红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亲到背过气的叶宁扣在怀里，晨起衣衫单薄，他的手指摸过叶宁凸起的蝴蝶骨，叹息一般说道：“没有逆神旸，没有地冥鬼谛，也会有别的人成为金丝雀的主人吧？”
闻言叶宁笑了，地冥将她比作金丝雀，她并不生气，看起来她确实符合金丝雀的特征，养在笼子里柔弱美丽的小鸟，但比起柔弱的金丝雀，她其实更像吸血的菟丝花才对，从他们身上汲取养分来维系自身。
于是叶宁伸手环住地冥：“金丝雀要爱与呵护才能活下来，你会爱我吧？那就不需要别的主人了。”
“爱？”地冥重复了这个词，他并不懂什么是爱，也许久远之前他渴望过爱，但时移势易，早就已经忘了渴望的感觉了。
但此刻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渴望，哪怕堕入深渊也想要眼前的少女一同沉沦。
这大约也算是爱吧？
［地冥好感+5，当前好感45。］
等到叶宁见的地冥所谓的儿子之后，属实吃了一惊，地冥这个好大儿就是剑随风，剑随风看起来和地冥差不了多少岁，叶宁又开始陷入思考了。
［这家伙到底多少岁啊？地冥。］
［几百上千吧，不太清楚。］
［几百上千岁的人也太不经撩了吧？］叶宁的重点又跑偏了。
［不，宝这不是正好说明你的魅力无敌吗？而且我说了，他们都很纯情的。］
［我更喜欢我魅力无敌这个说法。］
比起叶宁的震惊，其实蝴蝶君和剑随风更加震惊，看见叶宁与地冥一道来，而且叶宁失踪了好多天，雪爵和蝶小月还找过她，哪知道现在在地冥身边见到了她，当下还有些复杂。
“叶姑娘，我父，不地冥抓了你？雪爵到处找你。”剑随风一见叶宁便对着地冥一副要拔剑的样子，连蝴蝶君都有点气势待发的意思了。
［这小伙子十分没有眼色啊，看不出老爸找了后妈？］系统十分幸灾乐祸。
“我并没有被地冥胁迫，”叶宁有点窘迫，这种大喊我和大坏蛋是真心相爱的感觉真的十分尴尬，但好在她脸皮够厚。
“嗯，她只是我从精灵之主手里拿走的纪念品，珍宝不赋与强者，很快就会摔成碎片的。”地冥按住了叶宁的肩膀，笑的就是个标准反派。
叶宁想扶额，地冥拉仇恨的技术真的一流。
她脸上的表情尴尬的一批，主要是地冥的发言拉仇恨又破廉耻。此时更是十分后悔当初嘴快说了珍宝这个词，现在有事没事就被地冥拿出来破一下廉耻，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剑随风梦想当大侠听了这话当然不能忍，还是蝴蝶君拦住了他，蝴蝶君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出叶宁与地冥之间气氛并不如地冥说的那样，随后小声的劝说了剑随风，剑随风这才作罢。
不过这会儿剑随风的表情就变的很复杂了，先是瞳孔地震，然后一脸敬佩地看向叶宁。
蝴蝶君则是一副惋惜，可怜，又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看向叶宁。
叶宁人傻了，这两人用不着这么丰富的表情吧，到底讨论了什么啊？
还好这只是地冥饯别的一个插曲，他与剑随风各自饮下一杯酒，算是断了父子情分，剑随风放下酒杯豪气的表示自己很快会回来，到时候就要终结地冥的恶行，还要解救叶姑娘。
被cue的叶姑娘满脸问号，表示大可不必。
“你和剑随风的关系，感觉不像父子像仇人啊？”送走了蝴蝶君与剑随风，叶宁好奇问道。
“离凡与我不过都是冥冥之神的造物，是离凡痴心妄想，妄称冥冥之神为父亲罢了。”抢在地冥开口之前，傀一抢答了。
系统闻言震惊，想不到地冥不止一个好大儿，［真的是科学狂人。］
“说你和这家伙是父子我还真能相信，剑随风就算了吧，这是什么南辕北辙的教育？某种意义上你也是个教育鬼才。”叶宁没理傀一，瞥向地冥。
地冥正看着遥远的海面沉思，听了叶宁的话笑起来，他看着叶宁，目光灼灼，“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逃过我早已安排好冥冥之中的命运。”
“你自信的样子真的很靓仔。”可惜我觉得你注定落空。叶宁也看了一眼海面，早就没了船只的影子，剑随风已经如脱笼之鸟，飞出地冥的掌控了。
今天地冥明显没有搞事计划，因为傀一被他打发走了，他带着叶宁走在小路上，没有回永夜剧场的意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随意走。
冥瘟已经被解决了，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解除冥瘟的大英雄是个少年公子年轻有为什么的。
叶宁有些奇怪，因为在地冥受伤回来那天她特意向傀一打探了一番是怎么回事，傀一说了是法儒带着儒门阻拦了地地冥，儒门主事破了血螭虫祖。
叶宁还记得他当时说起法儒，一副恨恨不能平的模样。
法儒的模样，怎么看也不算少年公子吧？儒门主事叶宁不认识，可想来一门之主也不能是个少年吧？
她有些疑惑，当下遍问地冥：“傀一不是说是儒门破坏了血螭吗？为什么这些人？”吹那个少年公子吹得有鼻子有眼，跟“是真的，我在现场，我就是地上的砖。”一样生动形象。
地冥没有回答，此时那几个过路人正好看过来，被叶宁的美貌惊艳，正痴痴望过来，叶宁早就对人们的视线习以为常，地冥却化出一个幂篱，直接扣在了叶宁头上，这才回答：“总有一些沽名钓誉之辈的。”
［这家伙占有欲有点离谱哦。］系统还对地冥的行为点评起来了。
“那他脸皮也真够厚的。”叶宁不太在意随口说道，戴着幂篱视线不佳，她对地冥的心思心知肚明，却掀了掀幂帘，故作不解，语气嗔怪道：“你干什么啊？这样我看不清路了。”
“他们看你的眼神让吾不悦。”地冥毫无掩饰，坦率的可怕，一边却眼神不善的看着几个路人。
那几个路人原本见地冥陡然给叶宁戴了幂篱心知自己眼神有些冒失，当下有些窘迫，被地冥恶意的眼神一瞥，瞬间讪讪地走掉了。
［说实话，我以为他会直接杀了这几个人呢。］叶宁见了这一幕，抽空和系统说道。
［宝你这样讲话好冷血，妈妈好怕。］
［……你给我去死吧！不要男妈妈，我这是完全符合地冥人设的推测好吗？而且我也害怕呀，我可是和平社会长大的好孩子，我还害怕看见血腥场面呢。］
几人虽然走了，但地冥似乎并不高兴，还不太高兴的“目送”着这几个路人。
叶宁可不想直面血腥场面，她连忙挽住地冥的手臂，骄傲的说道：“那没办法，毕竟我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这话说得自恋极了，可但凡见过叶宁的脸，就没有人能说出否定的话。
“稀世珍宝应该藏起来，只被我一人观赏的。”地冥被叶宁的话引回来注意力，垂头看着叶宁，眼神温柔。
［真可怕，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
［要你解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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