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锋芒初露
谭鹤也在思索,当年比赛出意外的事,他只当还是那些不成气候的人为了暗杀他,而用的卑劣伎俩,反正他们也没得逞,就没放在心上。
之后神秘人出现绑人,语气还很熟稔,掉入万丈沟壑,迷迷糊糊被葬雪堂的人捡回一条命,还给他留纸条,他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今夜又是赶来提醒他,还带来了几捆弓箭,使得他在最后关头制胜。
这个人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和觊觎葬雪堂的人不一样,也和忌惮他的人不一样,似乎并不只是想杀他。
不必多想,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
长陵书院比赛那次频频发生的意外,不知道是不是神秘人从中作梗。
而现在县令府和恶匪一事,他更是明目张胆的掺和了进去,救走了王傀。谭鹤不知道他到底掺和了多少。
这个人虽然不杀他,却比杀他的人都更危险。
如果真是如他所想,有些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就是仍旧不知道他冲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他究竟还会做些什么,这种未知和不确定无疑更令人感到不安。
谭鹤的脸上没了笑意,目光冷的像飘着鹅毛大雪的凛冬,“我觉得他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闻言,刘浅一愣,露出茅塞顿开的神色,“这个猜想很可能是真的。”他没把话说死,也不好把话说死。
毕竟就算五年前的事真是因谭鹤而起,谭鹤也为了救他们和神秘人拼杀,最后掉下了沟壑。
那个沟壑虽然不是很宽,但是很深很深,从上往下看去,深不见底。掉下去铁定会粉身碎骨,掉下去的人能活下来是意料之外的奇迹,比什么都更奇的奇迹。
虽然不知道谭鹤为什么能活下来,也不知道他活下来后为什么没联系他们,但是见谭鹤没死,心中也确确实实是很高兴的。
“如果真是这样,谭鹤你可要小心了。”吴尘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他比刘浅更忌惮神秘人,毕竟五年前的两难抉择,已经成了他的心结。
阴冷的月光之下,邓通的神色愈发深沉。
这时深坑之下突然震开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这声喊叫似乎积压了无穷无尽的悲痛和绝望而骤然爆发,凄厉至极,令人闻之无不感心震哀戚。
吴尘听得最清楚,他的目光探向四周,绕过满地的尸体和血,几步走到坑边,面如土色,“这声是从坑里传来的?”
刘浅也走了过去,“这坑里有活人,怎么回事?”
这话是对着谭鹤说的,谭鹤像是被那声凄厉的嘶喊震住,听到刘浅的话才反应过来,很快捂着腰处的伤口,也走了过去,邓通紧随其后。
谭鹤的呼吸有些乱,“县令囚禁起来的人,有一千多,就是不知道活下来的还有几个了。”
一千多?刘浅和吴尘满脸不可置信,谭鹤却不等他们两个人反应过来,直接往坑里跳,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吴尘大惊,重重一拍身边的人,“深浅不明,他······这是要干什么?”
刘浅被他拍得踉跄了一下,也是惊诧,还没说什么,就见一道冰蓝的身影也跳了下去。
两人站在坑边,往下望,皆是目瞪口呆,一脸无措。
月光没照进坑壁,他们没有瞧见黏在壁上的肠管,不然就该吓惨了。
吴尘迟疑道:“那个,不如我们也下去?”
刘浅方才差点就被他没轻没重的一掌拍下去了,听他这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忍住没发作,思忖一会就沉声道:“应该不高。”咬咬牙,忍住心头萦绕的恐惧,利落地跳了下去。
吴尘不知道他恐高,加之刘浅不喜欢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吴尘面前更不想示弱,于是有所掩饰,吴尘也就一直没发现。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见他跳下去后,也跟着跳了,四个人齐齐往下跳,就跟下饺子似的。
谭鹤是屁股先着地的,他摸着黑起来时觉得自己的尾椎骨要裂开了,痛的直抽气,悬起的心却稍稍放下了。
这高度,那个坚韧的女子应该还活着。
在他兀自思量间,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而后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恍若混着氤氲夜雾,浅浅散开,在黑暗中清晰可辨。
“很痛吗?”
邓通说的是腰。
谭鹤实诚道:“屁股痛的要裂了。”
闻言,邓通登时就移开了手,不说话了。
这种情况下,谭鹤却有点想笑,“你怎么也下来了,这里可不好玩。”
这时一前一后两道重物砸地声,听得他屁股又痛了起来,却是忍住了没喊。
不用想也知道刘浅和吴尘两人跟着跳下来了。
眼前黑魆魆,他索性摸黑双手摸了摸洞口附近的地面,试图确认那女子是不是摔昏了。
刘浅和吴尘一落地,先后痛呼骂了一声才起来。
“既然都下来了,那就一道,我要找个人。”谭鹤道。
虽然看不见彼此的位置和脸,但吴尘还是点了点头,胆寒心惊,“这里黑漆漆的,会不会有什么怪物出没?”
刘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气力有些不济,却还是忍不住杠他,“什么怪物,你话本看多了,怪物没有,但蜈蚣,老鼠,毒蛇什么的会有。”
他这么一说,吴尘就觉得地上爬满了蜈蚣要往他裤脚里钻,顿时汗毛倒竖,“那也挺可怖的。”
听对话,谭鹤离两人不过一丈的距离,却难得没打趣一句,他默默在黑暗中走几步停几步,判断着前进的方向。
而邓通走得平稳,在黑暗中越过了谭鹤,越过时不甚明显。
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邓通想先探明危险与否,谭鹤虽然举动自然,神色如常,但他能看出谭鹤受的伤不轻。
后面两人则慢慢跟上。
坑内黑得一丝暗光也无,谭鹤只能通过气味和若有若无的风来判断方向。
走到一半,前方有断断续续的,嘈杂模糊的人声响起,这声音很微弱,若不是耳力极好,根本听不见,邓通脚下一顿,面向一处,笃定道:“走这边,跟着我。”
三人自然是听他的。
这个深坑很长,如迷宫一般纵横交错,泥土的味道经过岁月已经消散了,抑或被别的难闻气味盖住。
脚下的泥土软绵绵,像是踩到了皮肉上,可软绵绵中又似乎有什么崎岖不平的东西嵌入其中,硬邦邦的直硌脚。
走了一段,谭鹤险些被一根尖锐之物刺穿脚底板,他蹲了下来,拔出,放到手中摩挲一遍,“是蛇骨。”
闻言,虽看不见彼此,邓通却很准确的停在了谭鹤眼前,两人几乎是鼻尖碰鼻尖,邓通微凉的气息拂过了谭鹤的脸颊。
“尚不知何物前,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这话的语气和这人平常所说没什么差别,但谭鹤还是听出了一丝异样,忍不住问,“你心中有气?”“是因为我对他们手下不留情吗?”
邓通沉默了一瞬,“没有。”
他自已也杀了人,何况那种情况下他选择不杀他们是他自己的事,他不会要求谁也冒着被杀的风险,不对要杀自己的人下杀手。
他生气不是因为这个。
谭鹤不咸不淡道:“不管你有没有生气,反正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
邓通:“自保无错,但你那时心绪不稳,有癫狂嗜血之态,内心激荡异常,如此心性不坚,更何况不顾及······。”
没有说完就被谭鹤打断,“好了,我知道了。”也许是幽深的洞穴和其中弥漫的腥臭,实在是令人不适,谭鹤有些不耐烦,换作以前,他不会打断邓通的话,只会静静听完,然后一笑而过。
邓通一滞,生生咽下后半句话: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危,莽撞且狂妄,决绝且疯狂。
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不善,又想到前头和黑衣人对战时,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气,谭鹤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和他置什么气?”“真是糊涂了。”
想到这他平复了心情,却也没有向邓通道歉。
离得愈近,前方的声响就愈加清晰。刘浅和吴尘走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刻意隔了一段距离,也就没有听见方才两人不大友好的对话。
地面燃着一堆树枝,火焰不大,微弱的火光映出了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的怀中似乎还抱了一个昏迷的人,周遭围了许多人。
这些人个个神色冷漠麻木,以及看向中间的女人时有灼热的恨意,更多人则是隐在黑暗中。
明暗混沌,邓通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也能感受到他们同样不善,甚至乎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诡异又恶毒的气息。
仿佛要将活人剥披抽筋,生啖其血肉。
这可怖的一幕骤然映入眼帘,谭鹤顿感悚然,旋即将目光投向火光中心的女人,是县令夫人。见到县令夫人身上没什么重伤,他才放下心来。
四人乍一出现,那些视线就悉数落到他们身上。
谭鹤不看他们,无视那些人阴冷瘆人的目光,亮出短刀烈酒,径直走向县令夫人。这目光他曾经见过,当年天灾人祸,战火纷飞,赤地千里,白骨露野时活下来的人也是这样要吃人的目光。
有人见到了他手中的刀,又见了他身上的血,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自发地往边上退。
县令夫人察觉到他来了,抬起头,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显然方才经历了非人的遭遇。
“怎么回事?”秦奉目光含怒。
她把目光移回到怀中抱着的人上,轻声道:“这孩子为了我,死了。”她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谭鹤也不再问,不问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定然是那些人把对县令的仇恨转移到了县令夫人身上,至于她冒着危险给他们送的草药食物?一开始兴许还会心怀感激,随着帮助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便会习以为常。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人总是容易习惯。
甚至有心思对比她送来的东西是比之前更好还是更差,也会慢慢想起害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县令夫人的枕边人,是县令。她给他们的东西,也是县令的。
这一双夫妻,一个害他们一个帮他们,实则都是一丘之貉。
即便一开始有人意识到县令夫人的无辜,可在县令那里受到的虐待多了,时间长了也会不可避免的将恨意转移到她身上。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倘若她强硬表现的凶狠一些还好,他们便会惧怕,也会更念着她的好,甚至主动为她开脱所有罪名,感激万分。
可是本就心怀愧疚的县令夫人,怎么会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强硬呢?她不会的,她只会默默忍受他们对她的恨,连提他们做的过分的事情都不会提。
她只会认为这是自己应赎的罪。
这样的人,只会让他们觉得软弱可欺。
有极端离谱的甚至会将她给他们的物资的功劳归结于县令的仁慈。
毕竟一个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什么也没有,要不是县令默许她,他们还能得到那些物资吗?这样幸存者反而会把感激给了虐待他们令他们恐惧的县令,因为他强大,他们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如果不是他的仁慈,他们还能活吗?
继而把怨怒恨意给了软弱可欺的县令夫人,因为这个女人装模作样,假仁假义?
毕竟好人身上的一点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身上的好是难能可贵的。
然而这世间也有纯良之人,分得清善恶,不看人下菜蝶,不懂所谓的见机行事,不知道察言观色,不懂欺软怕硬,不懂随波逐流,只知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和什么强弱什么地位什么处境什么立场都没关。
这样的人单纯良善,纯粹的很,珍贵的很。只是这样\"\"不懂事\"\"的人是不容于世的,是备受打压的,是容易被逼死的。
这样的人就有一个,被她抱在怀里,死得透透的。
她抱着他,他怀中的人衣衫褴褛,不高且瘦弱,露出半个灰白的脸颊,眉目秀气,瞧着像是十岁的男孩。
历经磨难的谭鹤是一行人中最先明白过来的人。
邓通秉性高洁,虽不愿揣测人性恶劣的一面,但他离开长陵书院,在世间各地行走了五年,不再只知道仁义礼智信和圣贤书,他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复杂的人性。
刘浅也反应过来了,他虽没经历什么波折,却自小聪慧灵敏,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不被他人的言行所左右。知人情晓世故,却固执的叛逆的不世故,所以除了吴尘和意外而来的谭鹤,他就没有其他朋友。
吴尘是最后明白过来的,他性情本就纯粹良善,生在权贵人家,是被一家子宠爱出来的独子,什么人心险恶也没遭受过,旁人也只会捧着他,他没瞧见过多么坏的人,唯一的一次意外是被神秘人逼迫,才罕见的遭了一回罪受了一回苦。
他不蠢,只是性情使然不愿深究,却也有点明白人性的复杂,但也不甚明白,眼前的事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雾里看花似的,理解不了。
周遭陷入了一阵难抑的死寂,刘浅即便明白,却毕竟也未经多少世事,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气氛,率先打破沉默道:“先看看怎么才能出去。”
闻言,县令夫人小心地把男孩的尸体放在背上,从怀里取出一盏拳头大小的灯,点亮,灯芯的火焰原先只有豆大,后来挤满整个透明的琉璃罩,里面霎时被刺目的火光照亮。
有人急不可耐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这人身上露出的手臂□□满是脓疮,面部颧骨突出,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满是死皮,看面孔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听声音却是个青年。
四人扫视一圈,洞内大概有五六十个人,全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眼中却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光,好像只要他们说不是,这些人就打算将他们分食殆尽。
吴尘打了个寒战,刘浅面色寡青,邓通目光微凝。
谭鹤见过不少饿成这样的人,却仍旧感到反胃恶心,最让他反感厌恶,甚至恨的是他们对县令夫人的所作所为。
但他也知道,倘若不是县令让他们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们兴许不会这样。
半响,他压下所有情绪,不咸不淡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满含讥诮。
闻言,县令夫人已经强行恢复了镇静,问道:“上面那些人?”
对上她,谭鹤不自觉缓和了语气,道:“解决了。”
县令夫人没问是怎么解决的,她有些焦急道:“要快,他要是来了,我们所有人都上不去,他会趁机杀人灭口的。”
吴尘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们怎么上去?”
“有出口,但······,先跟我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洞口,月光骤然出现,照亮了眼前的一幕,洞口外下方悬空,离地有二十层楼高,而离洞口大约两丈处是平地,平地处起木林,郁郁葱葱,叶蕨遍地,高的能将人整个埋没,再往上就是崇山峻岭,是枯骨山的山顶。
往下看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堆积的尸骨,这道两丈的裂缝把生和死隔绝了开来。
生路近在眼前,跨过去就是生,没跨过去就是死,变成那些堆积的尸骨。
这个洞口的位置可以说是充满了恶意,给人近在咫尺的希望,却让追求希望的人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这洞口,一千个也没有一个能跨过去。
换作平时谭鹤可以,可现在他受了不轻的伤,没有完全的把握。
邓通看了谭鹤一眼,“等我。”说罢,飞身而起,衣履翩翩,瞬间落到对面。
坑底久不见天日的人见他身手不凡,又说得笃定,便也无多话,乖乖在原地候着,即便是心中有诸多顾虑也忍住了,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邓通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跑了。
刘浅和吴尘见他过去了,自然是一万个放心。
谭鹤看着他扯藤曼,劈倒树,心中担忧他手上的伤。
不过半个时辰,邓通站在对面抛来一座木桥,桥头一端重重落在洞口,一端落在壁垣,这座桥由木藤树干编成,虽简陋却稳固。
虽有桥,但依旧有人担心掉下去,站在洞口犹豫。
谭鹤率先从独木桥上走了过去,目光从邓通的脸移到他的手上,果然,他手上又染上了一层鲜红的血。
县令夫人背着男孩的尸体第二个走了过去,一落到地面,脚踩着柔软的草坪,她就红了眼眶,心想她终于把男孩救出去了,她脸上涌上了欣喜,往后偏过头似正欲和男孩说些什么,却猛然僵住。
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是的,她心心念念要救出去的人已经死了,是为她而死的。
对面的几十个人见两人安然无恙的过去了,便有人推搡着,试图抢先走,刘浅一记眼刀剜过去,那些人顿时就老实了。
“一次最好走一个人。”刘浅看着身后五六十个人,神色严肃冷厉,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在他的威慑下耐着性子,等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走过去。
周边草木茂盛,谭鹤梭巡一圈,便迎着人高的叶蕨,从密集的荆棘中寻到一棵药草折下,三下两下剁成泥,又攀着杉木扯了一片长形宽大的绿叶,将草药放到上面抹匀,径直走到邓通身边,俯身看了了看他的双手,小心地将草药覆在他的伤口,然后包好,顺便打了个漂亮的花结。
做完这件事,谭鹤才抬头看邓通,邓通也正好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也只是短短一瞬,谭鹤绽放他那如木逢春的笑意来。见状,邓通那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眼瞳起了漩涡,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吸进去似的。
忽然,一阵惊呼响起,谭鹤眼疾手快地移到独木桥上,抓住掉下去那人的手,把人提了起来,过了桥后将惊魂未定的那人放到地上。
这一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他痛极,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恶意的就此放手,但他没有。
看向对面心惊胆战的几个人,谭鹤笑容温和,“不必怕,我会看好你们,不会让你们掉下去的。”说到掉下去三个字,谭鹤加重了语气。
没有人听出谭鹤话中的寒意和嘲讽。
对面的几人虽将信将疑,但心中逃生的渴望战胜了恐惧,还是踏上了独木桥。
留在最后的是刘浅和吴尘。
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都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脸色跟鬼似的。”刚一落地,吴尘便不解地看着刘浅,有些担忧道。
刘浅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缓了片刻才掀起眼皮睨吴尘一眼,“闭上你的臭嘴。”
“好了,我们走罢,要打情骂俏也得先回去。”谭鹤玩笑道。
不等两人反驳,谭鹤就走在了最前面带路,他怕自己压制不住怒意,一生气就不想就那些人了。
山路崎岖,针杉云松高耸通天,落叶乔木伸出无数枝条挡住天幕,灌木藤曼如网铺满在地披满在林中,无处不在的叶蕨,阻了他们的道路,使得他们前进的速度变得缓慢。
若不是谭鹤与邓通在前面开道,把它们踩了下去,还要更慢。
待走出枯骨山,天渐渐亮了,火红的朝阳从山顶缓缓升起,光滑的叶面闪着粼粼的金光,一棵棵金树挂着滚滚的朝露,青山璀璨,碧空如洗。
谭鹤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最后,缓缓而行,欣赏着这美景,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刘浅停下脚步,等谭鹤跟上来了,就问凑过去问道:“这些人你要如何处置?”
“他们这个模样出去不好,就先去葬雪堂,给他们换一身衣服,收拾收拾再各回各家,之后随便他们干嘛。”
这些从县令魔爪下救出来的人身份变得特殊,刘浅听他说的随便,脸色都变了。
谭鹤却漫不经心道:“至于揭发县令这件事,就交给你如何?”“你代表长陵书院去,会更有用许多。”
“为什么?”
“葬雪堂不能与朝廷有所牵扯,这是我的想法,你就当帮我好了,改天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好。”
两人说着,便把目光投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背着个人的吴尘,阳光下吴尘的侧脸罩了一层金光,明晰的下颌,俊逸的的眉目被衬得无比温和明朗,好似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烦恼似的。
即便看不到脸,他也时不时扭过头去对着背上的人说话,也不管对方搭不搭理他。
谭鹤瞧着觉得即有趣又悲凉,即无奈又痛恨,心情复杂的很。
刘浅轻嘲道:“他心底怕是还同情他们,以为和他们多说几句话他们就能好受些,在这点上他是有些傻气。”
谭鹤神色莫测,随手摘了朵了小白花,放进嘴里嚼,味道又苦又涩,他却咽了下去。
这时,最前方的邓通回过身,背着金黄的日轮,他身后是一片青翠浓艳,谭鹤笑着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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