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公子无双
初晨时,朝阳才从山边出来。
红霞撒下,如千千万万的长线横过枝桠,躺在树上的人刚坐起身,不曾想旁边一条碗口大的蛇,对着他吐着蛇舌,他到底也没仔细看地面,便一跃而下。
虽猝不及防,可他始终面不改色,倒像是一点不怕虫鼠蛇蚁之类的活物。
此人正是邓通。
他理了理衣裳,俨然还是个冷峻公子。
然而他的胸前的衣襟被枝条刮了一个大口子,由于身上并未带换洗的衣裳,也就没换下,到了通往城门的路,为了不失雅观,他挡着胸口,将手搭在肩膀上,挡住破口。
刚进长安城内没多久,街头就有几个人直愣愣的看着他,“这位小哥,长得好生俊俏。”
有人一声叹息,“只是怕不是手有隐疾?”
“胡说什么,那有可能是胸口不适,自古美人多病弱。”
稍稍年轻的姑娘只敢偷摸着瞥几眼,却也觉得惊为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样一来,行人纷纷好奇的瞧着,大抵是好看热闹,见着几人围观,便会多几人,如此一来街头竟一时之间围得水泄不通,但都默契的离了中心的人五尺远,不敢靠太近。
外边的人不明所以即便看不见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围观的人一时之间男女老少都有,大都带着欣赏之情,因为对着这张脸实在生不出恶意。
但这场面倒是有点像吃的很饱的猫看着一只肥硕的老鼠。
邓通本就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突然在陌生的地方被这么多人围观,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冷了三分,脸上几乎要结上一层冰霜,分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肃然模样。
人群内有两个纤瘦的人对视了一眼,不一会就悄悄的退出了人群之外。仔细一看他们脖子下都有一个被衣领遮挡的柳叶状的伤疤。
远处阁楼上有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俊俏男子正盯着街道上簇拥的人群,看着那个被围观的男子轻轻的笑了,“多亏了你,我才能脱身,来日我会好好感谢你。”
昌盛酒馆,二楼的西边最里的厢房,两个衣着品貌不俗的公子正一杯杯饮着酒。
忽然,一人道:“哎,秦奉,你听说了吗?”这人兴致勃勃,像是亲眼所见,“今日早晨,长安城来了个极其俊俏的男子。”
“哦,那又不是倾城绝艳的美女。”另一个人答的漫不经心。
“那是,可惜了,但据说街道围的是水泄不通啊,连萧家那个二小姐见了一眼都夸人是惊为天人呢。”虽是这么说,但看不出他有多么惋惜,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敷衍。
说完又似思考着什么一个人小声的喃喃自语,“秦奉你说萧二小姐会不会对他有意呢?嗯,不可能,不可能,萧二小姐才不是像我们这么肤浅的人。”
秦奉都懒得搭话,他自然知道萧家二小姐是哪个,人家早心有所属,就是边上这个不着调的二愣子,可这个二愣子硬是看不明白,他可是明里暗里告诉他好几回了,可这个人偏偏不信。
觉得萧褚韫没必要放着温润如玉鼎鼎有名的薛公子不要,选他这个除了老爹有几个钱就一事无成的败家子,可明里暗里又在意的不得了。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秦奉对此很是无奈,有时候被问得烦了,他便觉得这样的感情要不得,你有情,我有意,直接坦白多省事,干嘛还要整得如此复杂。
想到这他又觉得也许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会这么想当然,他颇有些自嘲的意思,百无聊赖拿起随身携带,写着紫气东来的扇子,咻的一声展开,摇了摇。
一双狐狸眼,头发被黑色丝带随意束在颈后,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狂野之气轻轻落在眉峰,却不大凌厉,俊美异常,比旁边暗自烦恼正人君子般模样的李文瀛更像是浪荡的花花公子。
不多时,门缝略微开了一点,秦奉瞥了一眼,故意晾了许久,半响道,“阿衍,你跑哪里去了?”
他带上陆知衍是想让陆知衍在一边听,学到点东西,谁知这臭小子中途说着要上茅房后就没有回来过。直到他去找李文瀛喝了酒,一个时辰他才回来。
“你还知道来这里找我。”秦奉嘲道。
“我回家不见哥哥,就知道哥哥是和李大哥在这喝酒。”陆知衍嬉笑,明亮的眼眸恍若弯月,讨好之意不甚明显。
秦奉难得不吃他这一套,“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别跟我说你上茅房上了半天。”
见秦奉始终未抬头看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陆知衍立马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哥哥我就说这种宴席我根本就不想去,你偏要我去,我听你们讲的什么行情、商道根本听不懂,坚持了许久,实在是太闷了才出去透透气的。”
余光瞥见陆知衍那副萎靡的样子,想了想除了城郊的流民,这家伙也没什么能让烦恼纠结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正眼瞧他,见他捂着胳膊,遮遮掩掩,顿时扶额,“你又去打架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轻易与人动手吗,你偏偏不听,虽然如今没出什么乱子,但不能代表以后不会。”秦奉顿了片刻,又道:“你要护着那么多人,终归不能不低调行事”
“哥哥,我知道,你别小瞧我,我有分寸的。”陆知衍赶忙转移话题,“哎,哥哥今早我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就悄悄跟了他一会,可没多久就跟丢了。”“那人一双丹凤眼长得挺好看的,可我后面见着一个更好看的,不过都没有哥哥生得好看。”
秦奉也没真的生气,“阿衍,以后不要去尾随别人,若是撞见了不该看的你就危险了,况且尾随别人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闻言,陆知衍故作疑惑,“哥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以正人君子自诩的人吗?”
秦奉微微挑眉,不轻不重,“阿衍。”
“好好,我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哥哥是在关心我。”
一旁李文瀛看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插不上嘴,索性不说话自顾自的喝酒。
陆知衍见李文瀛一反常态不搭话,疑惑道:“李大哥,这是心情不好吗?”
“谁说的,我心情好着呢。”李文瀛气势汹汹道:“我今晚就去醉梦楼喝花酒。”
余下两人都知道他的秉性,这人也就看似爱挑逗姑娘,却只是言语上的极有分寸挑逗,从不出格,甚至在两人看来那连挑逗都算不上,他哪里敢真的让姑娘作陪?
秦奉心中觉得他好麻烦,却还是道:“你去哪干什么?”“还不是一个人喝闷酒,还不如来我家。”
被毫不留情拆穿的李文瀛气结,差点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哥哥,李大哥最近是不是因为薛岑安和萧褚韫的事烦心啊。”阿衍装模做样的用手挡住嘴巴悄悄的问。
“阿衍,你要说悄悄话,说小声一点,我耳朵还没聋。”李文瀛提高音量,略带气恼。
陆知衍眨了眨桃花眼,眼睫似蝶朴翼,一副无辜的样子让略稚嫩的脸更添几分可爱天真,眉梢眼角无时不带几分笑意,十分讨人喜欢,别说是年轻的姑娘就是年长的长辈看了都心生慈爱。
可惜他们皆不知阿衍总是能不着痕迹的让人无语凝噎,时不时发作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恶欲,连他当初都被笑颜如花的阿衍骗了,果然生得一张好面孔是真的很占便宜。
李文瀛自认自己长得不差,相貌至少也算的上是京城世家公子排的上号的,可阿衍却是他们之中最受姑娘喜爱的,他貌似还遭人嫌?
却不知姑娘最不喜欢他装作一副浪荡轻浮的样子,实则无趣的很,和人出去玩却能半天不说一句话,心不在焉。
陆知衍故作担忧,“啊,看来确实是心情不好啊。”
李文瀛险些翻了个白眼。
陆知衍正得逞偷笑,见秦奉看他一眼,赶忙乖巧的住嘴。李文瀛瞧了两个人的小动作更加生气了。
秦奉摇了摇头,这人一碰上萧褚韫的事,就容易认真。
与此同时,未央宫,前殿内。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右丞相,周太尉,如今诸吕之乱已平定,该尽早商议另立皇帝的事宜。”
大臣们有些心焦,朝堂不可一日无帝王。
当年太后在刘盈去世后立其庶子刘恭为皇帝,因刘恭年幼,得以临朝称治,后又因刘恭知晓当年太后毒杀其母,便杨言要复仇,太后怕其反叛不受控制便悄悄将其囚禁在永巷杀害。
其后又立刘盈另一子刘弘为皇帝,迎娶吕禄之女为皇后。
这样看来这个刘弘的来历很是值得怀疑,即便他真的是刘盈的儿子,可和吕氏牵扯颇深,日后怕是会生出祸端,恐不能留。
群臣个个心如明镜,可不敢道出心中想法,毕竟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视为谋逆。
就等着周太尉和右丞相陈平定夺,也有些趁机打探口风的人,无非是那些诸侯王的爪牙,不管有没有参与平叛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大胆的更是对皇位虎视眈眈。
陈平不语,他倒是认真考虑过齐王刘襄。先不说此次平乱齐王和其弟朱虚侯功不可没,更况且刘襄是高祖长孙。
高祖刘邦早年有个未婚时所生的儿子刘肥,而刘襄为刘肥的长子。虽名义上未得嫡孙之名,但确确实实是长孙。
刘泽和一些大臣却对此颇有微词。
“齐王的舅父驷钧,为人凶残,是戴着官帽的老虎。”“国家刚因吕氏的缘故差点大乱,现在立齐王恐步吕氏后尘。”
刘泽沉吟片刻,状似斟酌道:“代王的母亲为人善良守礼,应当不会拥尊自立,且代王乃是高祖亲子,至今幸存,又最为年长。”“他作为亲子即位则顺理成章。”
两个月前,刘襄让刘泽前往齐都临淄商议平叛事宜,可到了之后自己却被软禁。
刘泽自认为对于皇位没有多大兴趣,却还是被人阴了一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露出了不善的目光,一瞬间又恢复成苦心孤诣的模样。
周勃看了看对面沉默不语的人,“代王在其所属番地,有温润恭谦的美名,倘若为君主应能造福人民,乃是民心所向,应当可以服众,丞相觉得如何?”
商议间群臣仍是觉得刘襄此人过于强悍,其弟也出类拔萃,恐其独断专行。局势大变,该打什么算盘,他们自然清楚,周勃不意外的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附和。
但右丞相陈平,却从始至终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静静的听着,让人猜不透想法。
半响,他才不紧不慢道了句,并无异议。文武百官,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松了口气。
周勃周太尉虽是功臣之首握有兵权和皇帝的玉玺,但丞相的权力和余威不容小觑啊。
一个月后的清晨。
代国,议事厅。
“王上,这京城使者带来的消息不能全信,微臣认为有诈。”代国郎中令张武等人道。“臣等认为,不能贸然前去,臣提议暂时称病不去,以便观察情况变化。”
即便张武不提醒,刘恒见到从京城匆匆赶来的使者也起了疑心,而属臣们也意见不同。
中尉宋昌见代王神色疑虑,掷地有声道:“臣反对,如今刘氏江山稳固,功臣选立王上乃是顺理成章,臣认为成大事应当机立断,岂能裹足不前。”
他认为王上虽有所顾虑,却绝非贪生怕死,优柔寡断之人。
只是确实不能像个愚钝之徒,白白被人算计。
刘恒与属臣思量对策直至傍晚。
夜晚,蝉鸣声四起。
“舅舅,其他人,我信不过,唯独你信得过,能先替我去长安城探听虚实吗?”刘恒关上书房的门,转身对薄昭缓缓请求道。
薄昭看着这个姐姐的儿子,除了秀气的眉毛,其他没有一点像薄媛,也不似刘邦粗犷。
眼前之人星眸凤目,自带威严,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气宇不凡,真龙尤不及。
此刻的他并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似乎知道这一天就会到来似的。如此不急不躁,实在难能可贵,薄昭心中赞叹,面上也就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很快转变为忧色。
“明日我就前往,恒儿别的我不多不说,你自己心中明白。”“唯独担心你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知道你要的不是权位浮名,那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东西,但你要记住,不要迷失。”
又沉吟片刻,“你这些年真真是不容易,心思重忧虑多。”
“以后······罢了,只望你不论如何不要过于苛刻自己,尽量随性,随遇,随缘,随喜。”
“舅舅希望你能够快乐些。”
这样的柔情的话,薄昭还是头一回对旁人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概是担心外甥剑走偏锋。
因为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敏锐,性子与其说是温顺恭谦,不如说是隐忍。在宫中不受父亲喜爱,而薄媛到底还是给不了恒儿全心全意的爱,薄媛她······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舅舅放心,我明白。”刘恒嘴角微瞧,眼里浸着喜悦,熠熠生辉,如同升起朝阳般美好。
次日,薄昭骑马启程。朝阳把他周身都照出一层温暖的光晕。
在刘恒看来,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
并不巍峨的城墙下,刘恒一袭青莲华服,额前的发往后梳起与上半头发圈成坠髻,鬓角留的一撮长发垂到领口,风华逼人,却透着遗世独立的孑然。
乌黑的眼里如秋水般化不开的愁绪,目送迎朝霞远去的背影,朱唇微启,无声道:舅舅,对不起,我骗了你。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刘恒想起来一些事。
儿时记忆中的父皇,总是不断外出,和一个美艳的女人如胶似漆,那些人似乎很忌惮那个女人,他们叫戚夫人。
而父皇似乎很爱那个女人,他们在一起时牵着手总是有说有笑。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从未与他们也这般亲近,跑去问母妃,母妃沉默着不答话。
母妃唯一对他说的最长的话就是:“恒儿,在这宫中你要小心谨慎,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就是什么都不要做。”“你若是做错了事,母妃也保不了你。”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内心的茫然疑惑,被一阵凉风吹走了,徒留几片落叶在原地打转。
八岁那年,他被封为代王,和母妃一起前往北方的苦寒之地。那是他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舅舅。
他一身无任何纹样的黑衣,仅青色腰带绣着霞纹,外罩一件青灰毛裘,眉目浓重,神清骨秀。不被世俗所困扰,洒脱自在。
舅舅蹲下身看着他,亲昵地念着自己的他,把身上的毛裘脱下紧紧的包裹在他身上。
然后一把他抱起,小心翼翼的抱上马车。
他感觉很奇妙,像是一股暖流淌进心中,明明寒风刺骨,即使穿得再厚也抵御不了寒气窜进身体,他却感到很是温暖。
——
两个月后,薄昭从京城回到代国。刘恒随即启程前往京城,离长安城五十里时刘恒道:“宋昌,你先进城探路,记住不可鲁莽。”
宋昌当然知道这是何意,此去凶险,要保万无一失,他也正有此意,宋昌应道:“是,臣必会谨慎前行。”
他到达渭桥,见除丞相外的朝中官员都来迎接,于是转身上马,一路抵达高陵会合,“王上,除了丞相未来迎接,朝中官员都在渭桥恭敬等待,一路并未见其他异常。”
刘恒颔首。
一个时辰群臣见了远处下了马车的气度不凡的人,周勃带头远远的就跪下,“参见陛下,”刘恒见群臣以臣礼拜见便回拜。周勃恭敬道:“陛下请赐片刻时间让微臣秘密禀报。”
“要是太尉所陈的是公事,请当众臣的面奏,要是私事,帝王乃是无私。”宋昌义正言辞道。
周勃一听知道代王还是存有顾虑,也不管玉玺是否能够公然面世,跪着将玉玺呈上。
刘恒面不改色,辞谢道:“请到京都馆舍再议。”
当夜,刘恒住进了未央宫。他命令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二军,命张武为郎中令,巡查保卫宫中。掌握了军队,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
门外的把守森严,极厚的石墙砌成的地牢,犯人无逃脱的可能。因而偌大的天牢里却没有狱卒看守。
进了阴暗的过道,从里看地牢的窗口极小,阴暗潮湿,腐烂之气弥漫,蜘蛛网常年未清扫,挂在漆黑的门和沾了污物的墙上,诡异的令人不适。
牢房内的地板铺了秸秆,犯人席在脏兮兮,不知多少人躺过踩过,沾了不可名状之物的地面。也不嫌脏,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进了这所牢狱的是重犯,无一例外会被处刑。在这样艰苦肮脏的环境,食物与水几乎不是人能下得了嘴的,在这里狱卒虐待犯人的事没人会管,甚至是默许。因此,于犯人死亡是一种解脱。
关押的也大都是政治要犯王公贵族,曾经是天之骄子,如今论为阶下囚。
来人从狭窄的乌青石阶走下,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里面的人被粗长的铁链捆着,双臂吊起,双腿悬离地面。衣衫凌乱,白嫩的脸上有几道鲜红的掐痕,嘴角挂着一道干涸白色的粘稠物。
见了来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生命被抽离一般,双目空洞无神。
“刘弘。”眼前的人听了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抬起头看着来人,似乎在猜测来人的身份,“代王?”
见他沉默,便僵硬的牵起嘴角,“陛下。”
刘恒静默不语,半响,他冷声道,“是谁干的?”
刘弘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本就苍白的脸,刹那间像是抽干了血液,变得毫无血色,他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憎恨和嫌恶。
他强撑起心神,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刺道:“周勃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你貌似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阴暗的影落到刘恒身上,刘恒没回答他的问题,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异常冷厉,仿佛他受了比刘弘更为不堪忍受的遭遇。
气氛凝固至冰点,良久,刘恒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说罢,转身离去。
这句话,刘恒是对他自己说的,也是对昔日的九五至尊说的,不论如何,刘弘都不该沦落至此。
当晚,新帝下令杀了三个狱卒。同时狱中的少帝刘弘被处决。
登基大典当日,未央宫的前殿。
刘恒坐在皇帝的宝座,朝臣跪了一地,庄严肃穆,声势浩大。
“封陈平为左丞相,周勃为右丞相,灌婴为太尉,封······”
“微臣,谢陛下隆恩。”陈平跪下叩谢神色颇为平静,宠辱不惊,不世之功的忠臣莫过如此。随后的几人也纷纷跪下叩谢。
朱虚侯刘章亲自斩杀了丞相吕产,当有大功,本该封为赵王,可刘章有意拥立其兄长齐王刘襄即帝位。
龙椅上的刘恒勾唇,抑扬顿挫道:“封刘章为城阳王,加封二千户俸禄。”
群臣惊异,虽无人提,但心中都认定刘章该被是封为赵王的。赵王和城阳王虽都是王,可封地,权力,差别极大,只封一个城阳王到底是委屈了刘章。
城阳王?刘章蹙眉,他倒不是为自己不公,只是很多事情杂乱交织在心头,自己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理清。他在心底嗤笑,脸上便多多少少带了些嘲讽,外人看不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
“臣,谢陛下隆恩。”
下了朝,出了皇宫。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脚步却下意识往一个地方去,才下台阶,就忽然顿住了脚步,似乎突然意识道什么。
天阴,光不均匀的从高处落下,有微风偶尔拂过,青柳微微扬起,不冷不热,寂静如此正能静心忘我。
这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铺盖天地的喜庆之色,可他却觉得突然冷清了许多,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跟往心口里钻,竟生出了天大地大无处可去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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