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命运牵连
他愣了片刻,“是。”
“什么官?”周云正要说出口,他忽然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
“那我问你个事。”“郦侯这个人怎么样?”
吕氏因为皇后火焰见盛,外戚横插一脚自然为朝堂所不喜,他冷声道:“不熟,不知道。”
“你不用干活?”他疑惑,这个女子行为也颇为粗犷了些。南嫣摆了摆手,“不用,实不相瞒我是这家酒楼新选出的花魁。”
“你上次说你是南越国最受宠的公主。”
她佯装不知,“啊,你听错了。”
他忍不住问,“姑娘,你哪来的?”
“我南方来的。”
“南方的女子不是说如水般温柔吗?”
“见识短,肤浅,那是编来骗人的你也信。”喝完了自己倒的一碗酒,放下了几两银子就走了。
转身留下一句,“我不占你便宜哦。”
周云从未见过如此狂野不羁的女子,他呆滞地目送她离去。
上次去怡红院中途好事被破坏了,她决定这次换个地方。她要去暗巷的楚馆,楚馆不知有多少温柔体贴的美男。
她还是易容成了吕台的模样,只不过这回有九分相似。她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这次去是单纯的喝酒看个热闹,她坐在桌前,有一个青衣男子主动过来搭话。“公子一个人?”
“啊,对。”她一转头,那人哗啦散出一包粉尘。要命,她猛的后退一步,还好没有中招。
她赶紧遁了,旋即灰溜溜的去了吕府俊俏公子的卧房。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气,吕台看着她蹙眉,“你去什么地方了?”
“我去喝酒了。”
吕台显然想起了上次怡红院的事,他目光不善,半弯腰,看着她,“我说过,你不要去那种地方。”他离的极近,俊俏公子的眉目真好看,她于是也这么说了出来。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敛眉,“好了,睡吧。”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入睡,便掌了灯往侧方的厢房去,他把卧房留给了她。
——
天快破晓,星光像要快要熄灭的烛火。
周云将要进府门,抬头望见屋顶坐着一个女子,一袭湛蓝的长衫。
一道银铃儿般清脆的嗓音,“周云,陪我喝酒可好。”又是那个小厮,她叫什么来着,哦,南嫣。“你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傻啊,你常去醉梦,想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好吗。”周云憋住想骂人的冲动,“你在上面坐了多久?”
“哦,大约从昨日黄昏时刻,到现在吧。”周云一算,现今都是第二天的寅时了,她约莫等了十个时辰,顿时无奈,“姑娘,你就这么爱喝酒?”
他跃上屋顶,坐在她身边,好奇的问,“我若是不回来,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南嫣似乎被问住了,她呆愣了片刻,“可是在京城我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啊。”
“为什么,你不只是认识我一个人吧?”她忽然靠近,周云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只是天色还未全亮,暗色的倒影还有几分不真实。
“因为,有些事情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才可以放开讲啊。”
周云心道,还真是直白。
她忽然道:“我想家乡了。”天空半明半暗,暗红和浅黄交织,她顿了片刻,思绪悠远,“我家乡有一种花,叫嫣,只能在南方生长。”“花本无名是爹爹从东瀛得来的,爹爹说那就用最爱的女儿的名字来命名吧。”
“我的家乡四季温暖,不像京城那么冷,而我最怕冷了。”“我的家乡,到处都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漂亮极了,我最喜欢那些花了。”
她看着天边不知何时漫出的的红霞,神情平静祥和,“漫天的花海,能让我忘掉很多不快乐的东西,花朵是那么美好,是那么温暖,热烈的生命绽放出的花朵,看着它们就好像能抵挡一切似的。”
“我阿娘在妹妹四岁时就去世了,妹妹变得少言寡语,还有些固执,爹爹又总是很忙······”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周云却听出了不易察觉的哀伤。
南嫣说了很多,他就那么安静的听着,直到天亮。
“周云,谢谢你。”她笑着道完谢,轻轻踩着瓦片像轻燕般掠走了。他第一次觉得,那个身影有着说不出来的孤寂。
最近烦心事是真的多啊,他被皇后一党打压了。周云眼里都是熬夜留下来的血丝,他叹了口气,“回府洗洗睡吧。”
一个时辰后。
“郦公子。”南嫣回了吕府,推开了房门。
吕台端坐在方长形如绢绸的木凳,放下长笛,淡淡道:“姑娘,你回来了,夜晚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
她眨了眨眼,难得没有反驳,“嗯,你是在等我吗?”因为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不在房间。
他没有回答,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疲惫,“厨房留了早点,用过后你好好睡一觉。”
——
之后的日子,南嫣偶尔回醉梦当花魁,因为这样能从那些官员口中打探消息,也时不时去寻周云。
“我看你最近阴云密布的,同我去怡红院逍遥快活怎么样?”周云眼皮抽了抽,“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
南嫣抬腿就要走,“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于是怡红院迎来了两个公子,一个较矮却俊俏,一个高大英气但脸色不太好。老鸨亲自把人迎上楼里最好的厢房,没什么缘故,只因那位俊俏公子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金条。
又是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
看着她一顿驾轻就熟,周云憋了憋,还是没说什么,但瞧着那张脸,那不是郦侯的模样吗?“你为何要易容成郦侯?”
姑娘们还在屋里打扮,丰盛的酒菜就已经摆满了一桌。南嫣边啃鸡腿边道:“因为他俊俏啊。”
“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我还住进了吕府呢。”见周云一脸疑惑不解,她体贴道:“就不久前,我潜进吕府,他一把短刀飞上房梁,我差点就被抹了脖子。”她把鸡腿啃的干干净净,夹了菜,风轻云淡道,“然后我就缠上他了。”
周云捏了捏鼻骨,他已经不想问她为什么要潜进吕府。此刻,姑娘们涂了脂粉,穿了轻薄艳丽的纱衣,腰肢盈盈可握,款款走来。
面带桃花,笑意魇魇,容颜美丽。南嫣裂开了嘴,老鸨不假,的确是最好的姑娘。她低头就着杯沿呷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各位姑娘真是绝色。”
坐在一旁的人被这句低沉又风流的男音,惊了一下,险些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南嫣眼里噙着笑意,左拥右抱,俨然是风流的花花公子。
他瞧了瞧,也不甘示弱地搂了一个娇俏的姑娘在怀,但见了身旁侃侃而谈的多情公子,顿感索然无味。他放开姑娘,独自坐在一旁,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明月高悬,星辰漫天,夜色微凉。两人出来时已经到了半夜,街道空空,只稀稀落落的挂着几只灯笼。
南嫣微醺,还算是清醒。“我们赏花去。”她拉着高大的男子,偷偷去了马厩,解下马绳,放下买马钱又多加了几两。周云不知是醉了还是什么,他也不阻止竟跟着偷马。
两人骑着马,去了京城郊外。
南庭芥开的尽态极妍,一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紫,仿佛没有尽头。在孤寂的星月下透着风云诡谲般的奢靡忧郁、神秘高雅。
南嫣的眼里靡散着一抹鬼魅般的紫,像是被眼前的景所惊艳。
她一步一步,穿过小道,缓缓向紫色弥漫中走去,像是奔赴一场不归宴席。周云停在原地顿了片刻后,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把隔了几丈远的人紧紧抓住。
远远望去,顺着一路而上的紫魅,星月只照出横平高坡上的两道竖影。南嫣转向身侧的人,微微一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周云只觉,她幻化成了一抹云烟。
两人在紫色花海中睡了一宿,天光微亮,她微眯着眼,身上盖的是周云的外袍,再转过身一看人离了自己三丈远,不免失笑。周云此人,还是挺好的。
天光大亮时两人各自骑马回府,长安城最繁华的通明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了分别处,周云停下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南嫣姑娘,谨言慎行,不要随意自报家门,更不要随便透露行踪。”
南嫣没有回头,骑着马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以示自己知道了,她满不在意。
敢情这位憨憨真把她当口无遮拦的傻瓜了。
还是回醉梦吧,夜不归宿,不好解释。又摇了摇头,哦不,她为什么要解释。
半个多时辰后。
“小苒啊,那边板着脸的小孩儿是谁?”南嫣指了指端坐在蒲团上看竹简的少年。蒋苒才迈进门槛,就看到了一脸好奇的师父偷瞄。见她进来半响,才移开视线。
知道师父回来后前脚去了清水堂,她后脚就跟来了,因为薛凝也在。蒋苒道:“他是我朋友。”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乌黑的发间别了一根精致的木簪,一袭青衣,俊雅的脸庞上神色寡淡,傲然物外。
是个还未长开,却已然风姿卓越的美人儿。
被盯的久了,美人终于放下书简,抬头,“你就是花魁。”
南嫣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俊俏公子的脸。徒弟能认出她都算是徒弟学得精,因为她还是第一次顶着这张脸出现在醉梦。
蒋苒一旁解释道:“他也精通易容。”
南嫣毫不掩饰夸赞,“哇,小孩你真厉害。”
美人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薛凝。”
南嫣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想起了冷冰冰的妹妹。她微笑,“薛小公子,你还会什么?”
“医理,药理。”
南嫣顿了顿,“我倒是对医术毫无涉猎,但药理略知一二。”又嘀咕,“人体构造过于难懂了些。”当初她绞尽脑汁学,连皮毛也没学到,索性就放弃了。
他轻描淡写道:“不难,多剖些尸体就会了。”
南嫣嘴角僵了僵,“那还是算了。”
蒋苒颔首,她曾为学医理也剖过尸体,但后来觉得医学枯燥无味,就放弃了。倒是薛凝,简直对此道疯魔,极爱钻研,学起来茶饭不思,几乎日日与医书和骨头相伴。
他还自撰了一本有关人体脉络,脏器的书。
不过今日薛凝居然会搭理师父,这倒是让她有些奇怪。以她自小对他的认识,薛凝此人,性情孤僻,惜字如金,冷漠高傲。心情不虞时,谁都不理,能够连着几个月不言语。
连她都有时候拿不准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他的至交好友。
次日,南嫣恢复真容在一众人面前露过面后,就去了吕府。楼客都道花魁花无常,貌美无双,一般不轻易示人。
昨日一见,薛凝在她身上闻到了断魂草的气味,九曲断魂草作药损心耗血,只有顽疾无医才会出此下策。
她应当是知道的,那他也就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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