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袁乔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才由涵姑姑搀扶着下了地，父王自那日起再没有来过，清涵姑姑是皇后的陪嫁，也是这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自皇后薨逝后袁乔一直都由涵姑姑照顾着。袁乔虽然没开口说话，但是这两天从涵姑姑姑两个大宫女春暖和夏凉三人的对话中也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南靖的朝堂并不平静，围绕着立不立后，立谁为后，臣子们争执不休。主张立后的以淑妃萧兰的哥哥当朝户部尚书萧杭为首，萧氏一族对后位是势在必得，他们的意图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萧尚书立于朝堂之上声泪俱下：“皇上，四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老臣实不忍心让公主万里迢迢梁国为质。请王上另立新后，择一年长皇子公主为质，为王上解忧为南靖出力。”南靖王看着萧尚书那张虚伪的老脸，每个皱纹里都写满了狡诈，气的血气上涌，暗暗想着：早晚让这个老匹夫好看！

        不主张立后的大多是礼部和谏院的大臣们，理由无非是先皇后母仪天下十数年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先皇后尸骨未寒另立新后难免让天下人非议皇家无情，有失民心云云。

        清涵等三人都是先皇后的身边人，最是忠心不过，大概也都知道袁乔为质这件事应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清涵偷偷的看了一个躺在榻上安静的袁乔，小声的说：“淑妃娘娘这步棋走的真是高明，让皇上左右为难。允了，虽说要送走一个孩子但是她就可以稳做后位，不允，她还是可以和贤妃娘娘平分这后宫秋色，三个孩子还可以承欢膝下，只是可怜咱们的四公主。”春暖手里缝着一件素色的小寝衣，轻问“姑姑，如果说皇上忌惮贤妃娘娘母家将军府，怎的不选一个文官家世的？”清涵无奈笑了一下“傻丫头，那两位又岂是好相与的，咱们娘娘那样的家世才学那样的容貌品性，这些年这个后位坐的有多辛苦咱们不是都看在眼里吗？无家世又无成年的皇子，皇上也从未待谁有几份特别，谁又能坐稳中宫，一番缠斗消耗的还是南靖的根本。”

        春暖欲言又止，沉思一刻看向袁乔，似乎确认袁乔年幼听不太懂她们的话，这才开口：“皇上应该不日会下旨，这一路山高水长的，又会有多少艰难，即便是到了大梁咱们公主还这么小，日子怕是凶险，也不知皇上让公主带几人去大梁，虽奴婢这辈子没出过这丽康城，但拼死也是要跟着小主子的。”清涵自是不用说，自己从几岁上就跟着年幼的先皇后，随着她进了宫，陪着她在这后宫里辛苦度日，先皇后走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小公主。

        因为谈的是掉脑袋的话题，殿里就只有袁乔并清涵四人，许是都在为前路担忧，一时间都静默了下来。袁乔慢慢的爬起圆滚滚的小身体，下了床。走到清涵面前时，清涵才猛的回过神道：“公主怎么起来，可是饿了？”袁乔看着清涵，轻轻拉起她的手，“姑姑，我是愿意的！”

        清涵一怔，小公主自先皇后过世已经有月余没有开口了，她无数次偷偷的哭着想，是不是打击太大摧毁了这个小人儿的心灵，如今看来不但没有，她的眼神反而更加清亮了，透着些许坚毅。清涵松了一口气暗喜，“公主可知那梁国寒冷，无亲无故，咱们此番是去做质子，便是再也不能住这样的屋子，吃这样的饭食，也许……也许还会受到很多的侮辱，公主不怕吗？”

        “可只要南靖一日不亡梁国是无论如何不敢要了我的性命不是吗？若留在这宫中，姑姑可能护我周全？父王可能护我周全？”奶声奶气的话从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三人皆是一惊。三个问句，如平地惊雷般掷地有声。清涵明白了袁乔的意思，南靖王虽有心看护，可他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天天看着后宫，后宫可以没有中宫，但是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无论是哪位上位都难保不会起那龌龊的心思。后宫的这些妇人在家族荣耀和个人恩宠的欲念里浸泡的太久了，再难有什么恻隐之心，再加上南靖王对袁乔的那一点子偏爱，先皇后天下的贤德名声，哪一点不都是袁乔的催命符？只是六岁的小孩怎么看的这样透？

        此刻的袁乔已经彻底接受穿越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是时候好好看看自己这一世的模样了。袁乔迈着她的小短腿来到铜镜前，一张小肉包子脸映入眼帘，好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白皙的皮肤，眉目如画，弯弯的眉毛，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眼睛尤其妙，薄薄的眼皮窄窄的内双，小巧的鼻子，肉嘟嘟的小嘴，唇色极艳。袁乔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呢？对，是高级。好呀！既长的这么漂亮，那咱们就尽力活的漂亮。小袁乔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来替你过好这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太监来宣旨，南靖王为彰显袁乔为嫡女的尊贵，封号是崇和长公主，封地在距大梁的沧州，食邑三千八百户三日后，启程赴梁。时间仓促一干人开始收拾东西。小丫鬟匆忙来报：“涵姑姑，国舅来了”。话音刚落大步走进来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袁乔在那个梦里见过他，他把小袁乔放在他的肩头，把小袁乔揣在怀里纵过马，生辰时送给袁乔一根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彼时的袁乔是皇后的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这民间的小吃食还是征服了袁乔的心。这是最疼爱袁乔的小舅舅，御林军副将景叔阳。

        来人大步走到袁乔面前，一把抱起她，霁月清风的人就红了眼圈。“乔儿，你想小舅了吗？”

        袁乔有些腼腆，前世她从未离一个帅哥这么近过，但是这身体是小袁乔的，带着身体的记忆袁乔环住景叔阳的脖子。景叔阳抱着她坐了下来“舅舅今日入宫不合规矩，但皇上念着乔儿不日就要离宫也就答应了，舅舅今日说的话，乔儿一定要仔仔细细记在心里。”

        袁乔点点头，景叔阳从怀里取出一块玄色的玉佩，放在袁乔的手心里带着温热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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