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束花 两座墓
李掣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心情看上去不是太好,以至于在诊所里逗猫遛狗,咳咳,认真工作的张岚都没有注意。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赶忙上楼汇报余岳,余岳自然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说是老朋友,不必在意。
张岚若有所思,关门退去,在诊所里呆了十几年,最早只是出于对宠物的喜爱,以及刚毕业对一份薪水的需求,她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诊所,那时候的余岳就足够神秘了,以至于第一个月的丰厚薪水下来,她一度以为上司对她图谋不轨。十几年的相处下来,余岳依旧那么神秘,张岚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宠物诊所越来越破旧,她没有挪窝的想法,只怕哪天突然倒闭,那可算是飞来横祸了。
要知道,自从张岚来到这里之后,人生堪称顺风顺水,不但衣食无忧,且迅速的遇到了心上人,两人感情稳定,如今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每逢家里有喜,余岳都包个大红包当贺喜,这让她都有点儿心疼,连丈夫都吐槽她到底站在哪边儿的。她当然是有理由的,诊所账目不归她管,但是客人数量还是有心去记的,要是诊所没了,别说红包,她还能找到薪水如此丰厚的工作吗?她丈夫忙称自己考虑不周,还是诊所好,诊所趣事多,还说让她多讲讲诊所的趣事。
李掣找了家花店,买了一束白百何、一束菊花,打车赶往城市公墓。他脸色不好,最主要是余岳没办法同行,至于原因,他没问,不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城市公墓位于商城南部,途经城市中心的曙光中学时,李掣多看了几眼,可惜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罕有人烟。余弦应该就在这里上学吧,不过这小子估计不认识我,小的时候我还亲手抱过他呢,可惜,一切都被那场灾难……
约莫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如今的城市比以往要大得多,京都市作为首都,连同周边拱卫城市,人口直接破亿,即便是较为偏僻的商城,人口也两千万了。
他下了车,手捧两束鲜花,走到墓园深处一座墓碑前,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墓碑周围被打扫的十分干净。
英雄禹号钟之墓。
李掣神情庄重,轻轻地蹲下去,将白百何放到墓碑前,口中呢喃:“大哥,我来看你了。”
“先替二哥道一声歉,他这些年一直不来,你不要怪他,他有自己的苦衷。当然,我……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说他,我没比他好在哪里。这些年,我一直镇守鄂城,鄂城地理位置特殊,不方便擅离职守……当然,这些都是借口,我是不敢来,没有替你报仇,我没那个脸啊。”
“十七年前的七月二十八,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你和二哥的儿子同一天出生,你生了个儿子,二哥比你能生,直接生了对儿双胞胎,还是龙凤胎。你不服气,说一定要再生个女儿,这辈子你就没输给过二哥,当然不服气,但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开心着呢,抱着二哥的孩子就不松手,结果你的孩子反倒没让二哥抱,一把塞到我手上,说好好气气这个光棍儿。”
李掣的脸上满是自嘲。
“我才是最让你生气的那个人吧,我们三个在训练营结拜的时候,说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如果有缘的话,后代们还能亲上加亲,可我那时候疯狂的追求红红,没赶上结婚之约,连生孩子,也错过了。当然,后来红红还是嫁给了我,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可惜没成为猎梦师,红红说,我俩的女儿当个普通人,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就很好,不要像咱们一样,拼死拼活的,人生难得糊涂啊。我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帮女儿觉醒,你可不要怪我自私啊,当然你要是还能怪我,我可能更开心些。”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时候,红红喜欢的是你,只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拒绝了她,甚至还骗我说,你身负玄武传承,而红红没有继承朱雀,配不上你,这在当时可把她气得不轻,连你的婚礼都没有去参加。可大哥怎么会是看重家世的人呢?我当年不过一个小乞丐,初醒进入梦界时被评价没有培养潜力,是你不计代价地帮助我,甚至为了解决我身体的羸弱,花光所有积分,申请了一枚觉醒之钥。就是那个诓骗我吃下去的鸡爪一样的东西,还是后来二哥提起,我才知道它有多贵重。当然,他可不是好心提醒我,只是觉得他也出了不少积分,心疼罢了。不过心疼归心疼,前些年我说还他的时候,他还骂我不拿他当兄弟呢!”
“大哥如果看重家世,当年也不会娶那个女人了。”李掣摇了摇头,神情落寞,对待那个本应该称之为大嫂的女人,他没流露出半分尊敬,“在看人的眼光这点上,必须说,你远不如我。”
“其乐融融之下,地震就那么突兀的来了。你们俩当机立断遁入梦界,把孩子留给了我,然后那个女人突然说说要抱抱孩子,我忙着找安全地方,没有起疑心,将孩子指给了她。再然后……她带着我看不懂的笑,带着孩子进入了梦界。”
“因为还有二哥的妻女需要保护,我没有立刻追进去,况且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进入梦界躲避,大哥二哥都在,安全应该无虞。等我将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追入梦界的时候……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你,已经肿得像一个气球一样,连说话都发不出声音来,但我还是看懂了你的意思,你叫我要听二哥的话。我亲眼看着,二哥一掌将你推向高空……”
“紧接着,下雨了,那场暴雨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如今这座城市里,又有谁知道,那场足以毁灭整座商城的十二级大地震,因为你的献身,只剩八级,只死十万。”李掣摇了摇头,“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不久之后,在境外势力的帮助下,建立了太平殿,用她自以为正确的方式,践行着天下太平的一厢情愿。”
“二哥告诉我,说你们其实早就察觉到她的真实目的,只是你自信可以感化她,就像婚礼上你的承诺,‘我希望能陪你一起让天下太平’,一个内心渴望和平的人,怎么会那么天真愚蠢呢?二哥说,既然你失败了,自然要承担失败的后果,你不是在救人,而是在赎罪。”他流着泪,声音愤恨,“后来,那女人还有脸出现,她传来消息,希望用你的儿子交换玄武传承,二哥理都懒得理会,他瞒着你……”
“够了!”一个愤怒的女声从李掣身后不远处传来。
李掣擦干眼泪,看到来人,下意识道:“嫂子!”
“我不是你的嫂子!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约莫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女子,正是余岳的前妻,她愤怒地瞪着李掣,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噩梦。
“我来看看大哥,和……”李掣没有说下去,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禹号钟墓碑的前方,另一座清扫地更为干净的墓碑前,将菊花双手郑重其事地捧了上去。
那女子瞬间咬紧嘴唇。
墓碑上刻,禹号钟之子,亡于2176年商城大地震。
二人皆知,墓中无人,只有一截脐带。
临走时,李掣停在被他敬为二嫂的女子身边,轻声说:“其实最痛苦的还是二哥,他这辈子,都没能亲手抱一抱那个孩子。”
女子无力的蹲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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