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离海洋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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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深处。
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不断冲击千米长的海底观光隧道，考验着它的抗冲击能力。
倘若此刻有人在隧道内，一定能看到一只体长二十米的史前海洋霸主沧龙，正用尾巴朝着隧道周围的海水一下下抽打，制造出一股股暗流。
尾巴的力道不重不轻，却能让隧道产生微弱的晃动。
如此持续了约莫一分钟，大概是拍累了觉得无趣，沧龙甩尾的动作戛然而止，任由庞大的身躯在海里漂浮，只有鳍状肢偶尔上下扇动几下，证明他还活着，而他两只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紧盯隧道。
准备伺机而动。
隧道附近有不少海洋生物游动，透明观光隧道散发出的灯光让它们无比好奇，试探着靠近，想要一探究竟，但却浑然不知潜在的危险。
就在下一秒，鱼儿们还未反应过来，它们的周围就再度陷入黑暗。
沧龙宛如突然袭击的猎豹，猛地发动进攻，巨大的嘴巴像是张开的渔网，突然合拢，将这些鱼一网打尽，咬碎，吞入腹中。
不消片刻，海底观光隧道周围的海水弥散开丝丝鲜血，最后融进海水，消失不见。
接着沧龙再一次静止不动漂在海里，隐匿在观光隧道下方。
它已经嗅到更鲜美食物的味道。
·
血腥味在海水中飞速传播，将正在远处觅食的灰六鳃鲨吸引过来。
随着一截硕大、还飘血的鱼身缓缓落下，砸在隧道外壁，发出“咚”的一声。
那条已经寻味而来灰六鳃鲨在鱼身从观光隧道上滚落，继续坠向海底的瞬间，张开大嘴咬住这条吸引它过来的鱼段，它还没来得及完全咬合，身后闪过一个巨大的黑影。
沧龙快速摆尾，驱动身体从隧道下方窜出，完全不给灰六鳃鲨反应的时间，张开血盆大口，将四米多长的灰六鳃鲨一分为二，直接将后半截鲨身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吐出去，如此往复几次，最后任由被咬烂的鲨鱼身体坠落海底。
他根本就不想吃。
眼看着灰六鳃鲨的残躯消失不见，沧龙再次张口，稍稍用力就将灰六鳃鲨剩下的半截鲨身从腮处咬断，而后吐掉。
可怜的灰六鳃鲨头身彻底分离，瞪着一双无瞬膜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赋予它生命的海洋，向深海跌落。
它死了，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生命就已经陨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它的嘴里还咬着那半截鱼。
本来还连着一部分腹部的灰六鳃鲨，如今只剩下一小段鲨鱼头飘在海中，寻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向下。
断口处的鲜血随着海水飘到沧龙的面前，他张口将裹挟着鲨血的海水吃进去。
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到沧龙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而后它再一次游到了隧道下方，将身体和隧道完美融合，等待新一波的食物到来。
只是不等它等到下一个目标，身体一阵抽搐，双眸瞬间空洞无神，像是被人操控一般，从隧道下方游出，甚至都没注意到身旁刚刚游来的新猎物，径直朝着礼彭斯半岛下一扇巨大的通道门游去。
·
临近通道门，二十米长的沧龙变成一个身高两米、几近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没有一块多余赘肉的男子。
他熟练的将通道门打开，低头进去后在门口踩了踩地上的白色硅藻垫，把脚上的水分吸干，回手将门带上，锁死。
随着他的进入，这条通往实验室大门的海陆过渡通道亮起昏暗红灯，伴随阵阵热风吹出，男子身上的海水被一点点烘干。
他面无表情的缓步前行，任由垂在身后的黑色长发被热风吹得飘起，复而又散落在精壮挺拔的背脊上。
由于缺乏日晒，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在红色灯光的照射下，还显得稍微自然一些。
男子面容俊朗，目光深邃，若是长时间注视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便会有种坠入蔚蓝色大海，会被吞噬的错觉。
再加上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戾气，混合这样的红色灯光，让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些，脑袋里的指令告诉他，现在需要回到实验室。
烘干结束，进入实验室后，男子目标明确地朝玻璃舱走去。
好像两侧被关在牢笼中愤怒、癫狂、咆哮、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的人、肢残体破吊着一口气的动物和半人半兽无比丑陋可怖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
走廊温度有点低，只有一块布料掩体的他抬手随意搓了搓满是疤痕的手臂，好让身体暖一些。
他修长的手指在碰上每一道已经烙在身上的痕迹时，脸上露出一丝享受的神情，这让那些疤痕在乌黑秀发和苍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渗人。
男子走过拐角，径直走进一个半开着门的玻璃舱。
在他进去的一瞬间，舱门关闭。
男子并未回头，只是走到玻璃舱中央，盯着面前那块看不见外面的玻璃，岔开双腿踩到指定位置，接着又伸开双臂举过头顶，随后便有镣铐伸出扣死他的手腕、脚腕，还有脖颈。
就像任人宰割的牲畜，随着镣铐扣死，连接镣铐的铁链迅速收缩，将男人拉起，悬挂在空中。
脖颈上的镣铐收得很紧，男子因为呼吸不畅脸颊涨红，仿佛随时都会被过气去。
但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脸上还挂起淡淡的笑容，哪怕这些金属镣铐上已经通上微弱的电流，电流在皮肤表层游走，酥酥麻麻的非常难受。
紧接着，又是一阵令人难以承受，不由自主跟着颤抖的巨大电流通过身体，男子只是剧烈的抖动几下，头便低垂下来，乌黑长发散落两侧。
他晕了过去。
此刻，正站在玻璃窗外，身穿白色大褂，戴了顶假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镜的男子正盯着玻璃舱内的人。
他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叶可恩。
叶可恩指着旁边仪表上的电流数据，让身边的人仔细写在记录板上，而后冲他点头，示意继续。
旁边的助手李灿：“代号‘leviathan’，第一百四十次芯片数据更新完毕。第一百一十四次e2d实验准备完毕，是否开始？”
叶可恩点头：“可以开始。”
李灿按下台面上写着“危”的红色按钮后，两人再次看向被吊在舱内，因电击晕过去的leviathan，时刻盯紧他的变化。
随着按钮按下，玻璃舱内伸出无数细小喷头，混合着e2d的红色汽体从里面喷出，发出“呲呲”的声音。
很快，舱内就被红色汽体笼罩。
灯光穿过红色汽体打在被吊着的leviathan身上，能看到他头发缝中露出的耳朵轻轻动了几下，不出两秒，leviathan猛地抬头，深蓝色的眸中瞳孔骤缩成一条，鼻子快速抽动几下，贪婪的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汽吸进肚子。
接着他抬头，缓缓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用邪魅都不足以形容。
但舱外观察的两人早就习惯这些，对这样的笑容熟视无睹，继续他们对实验数据的记录。
叶可恩：“实验结果，空气中e2d含量0000013，即能调动被测者的嗜血情绪。”
等李灿把数据记完，叶可恩盯着已被从昏厥中唤醒的leviathan说：“很好，继续。”
但不等李灿重新给镣铐通电，实验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叶可恩一边做手势让他继续实验，一边过去接电话。
半分钟后，当leviathan又一次被电晕过去时，叶可恩挂断电话，回到玻璃舱跟前，两手插进白大褂兜里，说：“下次再来吧，把芯片激活，然后打一针转化抑制剂，来活了。”
叶可恩看着玻璃舱中近乎完美的男子，勾起嘴角，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
同一时间，海底观光隧道入口已经被驻扎在岛上的保安拉起警戒线围起，死掉的男子已经被人抬走。
度假区不少工作人员接到通知赶来，协助保安处理紧急情况，疏散游客。
原本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海底观光隧道入口，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事件，一阵骚乱过后，只剩下少部分胆大好事的游客站在警戒线外一边观望，一边指指点点。
至于那些带孩子的游客，早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捂住孩子的眼睛匆匆离开。
而此刻被当做目击证人的江驰正跟保安描述当时的场景。
江驰：“保安大哥，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最最匪夷所思的死亡事件了。”
“当时他就在距离我……”江驰往后退了几大步，现场演示，最后站定在五六米远的位置，喊，“就这么远。”
说完江驰走回到保安跟前：“当时海底观光隧道关闭，我不想去看动物表演，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听到他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讨论神秘海底，我好奇啊，没亲自看成，就想去问问观光隧道的事情。”
“哪想到，我刚要过去，腿都迈出去了，他一下就倒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迅速变成干尸。”
江驰努努嘴：“要是当年制作木乃伊有这种水平，哪还需要掏心挖肝灌水银，就连脱水设备都没这个快。”
保安盯着满嘴跑火车的江驰，皱着眉：“说正经的，然后呢？”
江驰耸肩：“然后就只剩下跟他来的那哥们的叫声了。”
他竖起三指直冲天上：“我发誓，保安大哥，这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是清白的。”
其实就在男子变成干尸，整个人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形态躺在地上，眼眶凹陷，鼻梁坍塌，张着大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驰瞥见地面的颜色淡了一下，但他对色彩不敏感，又无法确定是不是看错了，只能把这个可能重要的发现吞进肚子。
保安看着他没好气地问：“还有没有了？”
江驰回头看了眼现场被人用白笔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摇头：“没了。”
“就这些。”
保安将信将疑，虽然觉得他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但又没有用任何证据指向江驰，道：“行了，你先不要离岛，有事我们还会联系你的。”
江驰非常配合的点头：“好的，保安大哥。”
除非岛沉了，不然没找到人他怎么可能走。
不过目前来看，想要去海底观光隧道找人的路怕是行不通，可能还要等。
江驰瞧瞧刚才问话的保安，他这会正跟同事小声交流。
人倒地有可能是心脑血管疾病突发，但瞬间变干尸这种事，可非比寻常。
联想到刚刚排在队伍后面，两个女生说的停机坪暂时关闭，江驰搓搓手指，他得去看看。
就在他想要离开这里去停机坪时，正好面向对面人群的江驰忽然看到刚才碰见过的扫地阿姨。
她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手里提着刚才的那把铁簸箕，里面空空的，显然玻璃渣已经被她处理掉了。
更关键的是，扫地阿姨的表情，比他这种见过太多死亡的人都还淡定，好像已经是家常便饭。
江驰盯了她几眼，眼看着她要走，暂时放弃去停机坪的想法，果断追了上去，结果被保安喊住：“从外面走。”
等江驰从警戒线钻出去绕到对面，扫地阿姨早就没了踪。
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眉头微蹙，要是不耽搁一下，兴许就被他追上。
可不管他现在如何张望四下寻找，都没能看到扫地阿姨的身影，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不想放弃寻找，刚要离开，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叫他：“小哥哥，你看到什么了？”
江驰回头扫了眼追过来的张悦，后面跟着他哥哥，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眼看到刚刚他过来的位置，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人接近两米的个子，一头利落短发，穿了件灰色的紧身背心，把身体线条完美勾勒出来。
江驰愣住，这人他明明很熟悉，非常像他要找的何沧，但又很陌生。
他迟疑片刻，在人群中穿梭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但男子始终背对着他，根本没有机会。
也就在此时，男子旁若无人的敲晕了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还顺手把人丢进麻袋，扎紧，扛在肩上。
好像那个壮汉是一块猪肉。
至于被敲晕男子旁边的人，瞎了一样，完全没有看到。
江驰：“！！！”
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熟悉的人，光天化日，这还了得？
保安还没走，就敢做这么猖狂的事情，简直目无王法。
他一边往那走，一边冲那大喊：“喂！你给我站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也不知道是他傻了出现幻觉了，还是别人聋了瞎了，大家的精力全都集中在案发现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
在他快要绕过去追上那人的时候，张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使劲往回拽：“你在想什么，赶紧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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