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坐进车里，沈漾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下，没有发现哪里不同，眼帘轻轻的垂了下。
江贺衍又把暖气开大了一些，一打方向盘，车便滑入了夜色中。
刚才的酒意加上舒适的暖风，没过多久，沈漾便有些昏昏欲睡。
醒来时，车内只剩她一人，身上盖着江贺衍的外套。
她忙直起身，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海边，江贺衍只穿着件灰色高领毛衣，面向大海，一手插着裤兜，一手夹着一根烟，手垂在身侧，烟光忽明忽灭。
沈漾抱着他的外套，下车走了过去。
江贺衍望着大海出神，待沈漾站在身边，才察觉。“醒了？”
“嗯。”沈漾把外套递给他。
江贺衍掐灭香烟，却没有接过外套。“你披上吧，海风凉。”
沈漾摇了摇头，执意伸着手。
江贺衍看了看她，接过外套，却没穿上，而是重新给她披在了身上。
沈漾捏着衣领的手紧了紧，没再拒绝。
虽已初春，但夜晚的海边仍无一丝暖意。
沈漾不知自己刚才睡了多久，也不知江贺衍在这里站了多久。
她转头看向他，月光下他的面容似有些落寞，这让她有些愣怔。
“看过夜晚的大海么？”就在她心中诧异时，江贺衍突然问。
她愣了下，“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喜欢吗？”
沈漾望向波澜不惊却似随时都酝酿着汹涌波涛的大海，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喜欢。但……又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它太不可捉摸了……看似平静，但离的太近，好像就会被俘虏吞噬掉。可只要见过它，却又忍不住会被吸引。就像……中毒一样。”海风裹着她的声音飘荡了很远。
欲罢不能。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四个字。
就像江贺衍给她的感觉。
欲爱不能，欲罢不能。
沈漾抿了抿唇，心绪随着轻摇慢摆的海水起伏不定。
“大海的魅力，不就在于此么。”江贺衍轻扯了下嘴角，凝望着面前那看不到尽头的近乎黑色的深蓝的目光幽深难测。
沈漾张了张嘴，她想看清他的眼睛，却不能够。
江贺衍垂了下眼，淡淡道：“我帮你接了部电影，想必你会喜欢。”神色已经平静如常，仿佛方才那丝情绪的流露都是她的错觉。
沈漾顿了顿，胸口有股憋闷挥之不去，忍不住道：“我喜不喜欢重要么？”
只要他给她的，她不都甘之如饴么……
江贺衍静了片刻，开口道：“夜深了，回去吧。”说完转身往回走。
沈漾独自留在沙滩上，一股莫名的难以言说的委屈汹涌而来，眼圈倏地红了。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潮拍打着沙滩涌来，她闭上眼睛，听着海潮声由远及近渐渐地平静，许久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可那其中的落寞和怅然却久久消散不去。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压抑。
沈漾一直望着窗外，江贺衍的手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
到了楼下，沈漾刚松开安全带，就听江贺衍说：“剧本明天给你，你先看看。不满意再说。”
她“嗯”了声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进了楼里。
江贺衍望着那个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手指下意识敲了敲方向盘。
他突然想抽根烟，但却没拿烟盒，而是打开了车窗，任冷风灌进了车里。
过了许久，汽车才缓缓启动。
楼上某户人家窗帘微动，屋内的光线隐隐绰绰。
沈漾本以为剧本会由乔巧送来，没想到来的却是江贺衍。
他好像完全忘了昨晚的事情，态度自然如常，毫无破绽。
一晚过去，沈漾的情绪已经平复，但甫一见到，心绪还是略微波动。
“怎么，不让我进去？”江贺衍挑了下眉。
沈漾垂了下眼，忙侧身让过，关上了房门。
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客人，而江贺衍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她慢吞吞的走过去。“喝点什么？绿茶？”
江贺衍随意点了下头，站在客厅里打量着四周。
沙发上比上次他来时多了些装饰，一个毛茸茸的小毯子，几个一看就很舒服的大抱枕。茶几、窗台上以及落地灯旁都摆放了好养活的绿植，窗帘也换成了双层，此时只拉上了一层浅米色的，阳光透入，整个房间温馨又舒适。
他莫名的想到自己那冷清的房子，转头看向沈漾忙碌的背影，在她看过来前收回了目光。
茶过半盏，江贺衍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袋，递给沈漾。
“剧本我看过了，票房不会差，下周就要开机，时间很紧，有相当一部分要在国外拍。你先看看剧本吧。”
沈漾接过后边打开边问：“导演和男主是谁？”
“导演是谢婉宁，你应该知道，她入围过最佳导演。男主是杨方晨。”
“……是去年刚获得百卉影帝的杨方晨？”
江贺衍点头，“就是他。”
沈漾忍不住吸了口气。
又是影帝，这已经是沈漾三部戏合作的第二位影帝了，还有一位视帝，更不用说导演了。这样的阵容和班底又一次轻而易举的摆到了她的面前。
她垂眼摩挲着剧本边缘，轻声的道谢。
江贺衍沉默了一瞬，淡淡道：“我说过，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沈漾顿了顿，抿了抿唇，没说话。
正事谈完，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江贺衍似乎并不着急，喝着茶，也没说要走。
沈漾突然想起郑旭那天的拜托。“……他想约你吃个饭，又怕冒昧，所以让我转达。”
“他约过我，不过我拒绝了。”江贺衍说。
沈漾愣了愣，原来郑旭已经被拒绝过了，自己这样轻率的答应反倒让江贺衍为难了。
“……抱歉，我不知道。”
江贺衍却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具体原因他没说吧？”
沈漾不解。
“我新投资的一部电影正在选角，他想争取。不过这次的角色不适合他。”所以郑旭就拐弯抹角的走了沈漾的门路。
想到这儿，江贺衍的眼神有点冷，嘴角还带着些嘲意，但当他看到沈漾恍然又懊恼的神色，突然又不那么在意了。
想了想，他说：“你告诉他，你帮他说了，我答应了。”
沈漾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江贺衍怎么改变了态度。
“既然他想用你当说客，那就让他记你这个人情。一个试镜而已，不算什么。”江贺衍轻描淡写道。
这次，他的的确确因为沈漾破了例，又给了郑旭一个机会。
不管试镜成与不成，郑旭都实实在的欠了沈漾一个人情。
沈漾愣了愣，心里又软又热，却不想江贺衍因她而为难。“……不用了。”
江贺衍摇了摇头，“就这么告诉他吧。”
此时他突然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还没察觉到时，周围的人却都已经知道她对他的影响了……
沈漾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确应该谢他。骄傲如他，自负如他，本不会妥协，却为了她，还是让了一步。
江贺衍没说什么，他看向沈漾摩挲剧本的手指，突然想要覆住，那天共舞的触感似乎仍然留在手心，他移开目光，握了握茶杯，往前推了推，淡声道：“再添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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