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胜负自知
“容瑾？！”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萧廷顿时大惊失色。他将云浮生这张底牌藏得那么狠，就连凌如狂父子俩都不知道，好几次被沐清漪逼得手忙脚乱也没有动用过，原本就是为了一击奏效。只要有沐清漪在手，大半个建安城就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甚至以容瑾对沐清漪的痴心一片，就是想要辖制住容瑾也未尝不可能。但是萧廷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原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与西域各国对峙的容瑾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西域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容瑾就算是天神降世来去西越边境和建安城之间也是需要时间的，容瑾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平定了西域的战事！
容瑾漫不经心地侧首扫了萧廷一眼，道：“哥舒竣的小舅子？你胆子不小。”
一个刚过了弱冠的青年男子，却有着任何一个当时枭雄都无法比拟的气势，仿佛天生便该君临天下一般。萧廷只是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却直觉的浑身上下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的冰寒刺骨，脸色不由得一白。
无论是谁都不想要自己被一个远远比自己年轻的人给吓到，而萧廷无疑是一个骄傲的人。但是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容瑾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这世上，仅仅是凭着慑人的气势就将他惊吓到的，容瑾还是第一个。毫无疑问，容瑾是一个比沐清漪更加可怕的人。沐清漪的可怕必须要跟她交过手吃过亏之后才能明白，但是这至少给了对手出手的机会，即使将来会惨败。但是容瑾却仿佛是一柄开了锋的绝世神兵，即使站在不动也给人一种仿佛随时都会噬人血肉的可怖和森然。还未交手，就足以让大多数人的心智奔溃。
“西越帝，幸会了。”定了定神，萧廷方才从容的恭候沉声道。
容瑾轻嗤一声，挑眉看着萧廷道：“你现在的表情，可不像是幸会的模样啊。跟朕说说，你想怎么死？”萧廷脸上的表情一僵，心中早就暗暗地盘算着。原本以为调走了一个南宫绝，赵子玉虽然厉害但是毕竟是新近归降西越的，不可能立刻就让西越将士臣服。北汉趁机攻占建安城必定是十拿九稳的，但是谁能料到容瑾居然突然回来了。虽然这一次攻打华国是容瑾的第一次上战场，但是他的领兵才能却已经足以让所有人震惊。而拿下华国之后，容瑾本人在军中的威望也同样到达了极高的地步。这一次的计划…真的还能够成功么？
萧廷僵硬地笑了一下，道：“西越帝未免太过自信了一些，你确定死的是在下么？”
容瑾扬眉，扫了一眼不远处站在的神色阴郁的云浮生道：“你说的是这一群靠嗑药堆出来的武功修为的废物么？”萧廷笑道：“不管是怎么出来的，他们都是高手不是么？”是不是吃药吃出来的萧廷怎么会在乎？反正这些也不是他的人。何况，方才云浮生的表现也都说明了，就算是吃药吃出来的，至少他们的武功还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么？
容瑾不屑地冷笑一声，仿佛对萧廷完全没有了兴趣，转身去拉着沐清漪的手将她搂入怀中，“清清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我回来晚了一步怎么办？”略有些薄责，眼睛里却是慢慢的担心。
沐清漪有些无奈地道：“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她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云浮生的武功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当然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云门弟子。但是看着这些云门弟子有些呆滞的眼神，她总是觉得这并非长久之计。
魏无忌没好气地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早点出来？”害得他们吓了一跳。
容瑾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他难道不想早点出来想故意让清清吓到了么？刚才硬接了云浮生一掌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么？沐清漪也有些好奇地望着容瑾轻声道：“怎么回来了？”
“我十分思念清清，所以才回来探望啊。”容瑾笑眯眯地道。
沐清漪无语，她当然不会相信容瑾只是单纯的想念他了就不顾战场上的局势从那么远的西域几千里地跑回来。见她如此，容瑾也不在意俊美的容颜含笑在她发丝间蹭了蹭，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云浮生道：“云老头，莫问情让本公子代他问候你一身。”
云浮生脸色微沉，冷声道：“本座与莫公子素无交情，当不起他的问候。”
“哦？你不是带人屠了药王谷么？本公子以为你跟他有深仇大恨呢。”俊美的容颜染上一抹疑惑，容瑾笑道。云浮生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轻哼一声道：“莫问情早已经跟药王谷毫无关系了。”言下之意，便是承认自己屠了整个药王谷。
容瑾笑得意味深长，“这个么…你恐怕就要亲自去问莫问情了。”
云浮生放声大笑，一指容瑾厉声道：“你以为本座怕莫问情么？莫说是一个莫问情，现在就算你们几个加起来，能耐本座何？说起这个…药王谷倒真是个好地方，不愧是号称药王啊。”
“果然是吃药吃出来了的？”凌如狂挑眉道：“云浮生，这么多大批量的药，你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副作用么？”如果真的完全没有危害，药王谷早就一统天下了。但是事实证明，数百年来药王谷虽然有武功不错的人，但是大多数的神医武功也只能算是平平甚至完全不会武功。就是号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莫问情，单论武功的话大约也就是凌天霄等人的水平再高处一线而已。在一个方面付出了太多的心力，另一个方面就算是再好的天赋也难免要弱上一些了。
云浮生眼神一冷，盯着凌如狂道：“凌如狂，信不信本座先宰了你？”
凌如狂嘿嘿一笑，倒也不再刻意的挑衅云浮生。云浮生现在确实是有能力宰了他，但是凌如狂却并非是不知死活的人。天若要其亡，必先令其狂，他倒要看看云浮生能够走到哪一步。
云浮生从药王谷得到的药确实是效果非凡，同样的也确实是有极大的危害的。如云浮生这样本身就是超一流的高手还好一些，但是那些云门的普通弟子却没那么幸运了，服了药之后一个个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一举一动皆听云浮生的命令，说是人还不如说是毫无思想的木偶。若是成为这样的高手又有什么意义？
有了云浮生，萧廷显然是有底气了许多。含笑看着容瑾等人道：“西越帝，沐相，这一局在下虽然没赢，但是看起来沐相也赢不了。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如何？”
沐清漪挑眉道：“哦？你确定？”
萧廷但笑不语，云浮生冷笑一声道：“那个姓容的小子，已经受了内伤吧？”云浮生望着容瑾的目光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怨毒和嫉妒之意。年方弱冠，容貌俊美，武功高强，掌握半壁天下，妻子聪明绝顶。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得到了世间所有有雄心的男人的所有梦想。而他，却还年轻的过分，年轻的让人嫉妒。
沐清漪有些担忧地望向容瑾，她不会武功如果容瑾掩饰得好的话，她是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的。魏无忌淡淡道：“他受伤了，难道…云门主就毫发无损么？”现在云浮生是很厉害，但是如果面对三大高手的围攻他还能够毫发无损的话，那云浮生也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动手就可以了。
云浮生阴狠地扫了魏无忌一眼，不再说话。
萧廷道：“既然双方都受伤了，大家何不各退一步？”
沐清漪垂眸沉吟了片刻，方才抬头道：“可以。各位现在可以离开。但是，出了地宫各位就是我西越的敌人。还有其他各位…”沐清漪的目光落在还剩下的几个江湖众人身上，淡然道：“各位出门之后立刻离开建安城，本相保证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莫怪本相拉手无情了。”
一个门派掌门模样的中年男子惨笑一身，道：“这一次前来建安城的人几乎死伤殆尽，难道沐丞相还算手下留情？”
沐清漪有些好笑的扬眉道：“这些事情与本相何干？划华国国库宝藏本就归西越所有，华皇藏匿宝藏的消息是本相放出去的么？各位是本相请来的么？藏宝地点是本相泄露的么？这些人…是本相杀的么？这一次，除了在我建安城内违反律法的人，本相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江湖中人。”
萧廷顿时感受到几道冰冷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没错，消息是他放的，人是他请的，藏宝图是他找到的，刚刚那些人…除了自相残杀都是他让凌霄堡的高手杀的。
凌如狂慢悠悠地望着那些愤怒的江湖中人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各位可别把这个账算到我凌霄堡身上。”当然就算算到凌霄堡身上，他也不怕。如今江湖中的势力几乎已经淹没，各门各派没有几十年功夫休想恢复生机。但是态度确实要表明的。
萧廷当然知道沐清漪是想要祸水东引，让这些江湖中人仇恨自己。但是这些事情确实是他所为他根本没法辩解，另外…他也从未将这些乌合之众看在眼里。只是含笑望着沐清漪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暂且罢战？”
沐清漪淡笑道：“萧公子慢走，希望…萧公子一路平安。”
萧廷心中一沉，看了看左右的凌如狂和云浮生还是笑道：“有劳沐相挂记，告辞。”
萧廷带着人飞快的出了皇陵，那些江湖中人看到大势已去也只得颓然的走了。因为贪欲，他们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未来几十年内，这世上没有江湖中人什么说话的权利了。
“容瑾，你怎么样？！”等到人都走了，沐清漪方才担心地问道。
容瑾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一缕血丝从他唇角慢慢滑落，容瑾原本还气度非凡的容颜已经黯淡了下来，身子一晃便往地上倒去。魏无忌和夏修竹一人一边，连忙扶住了容瑾。魏无忌抬起头的手把脉，片刻方才抬起头来对满脸担忧的沐清漪道：“没事，想必是日夜兼程太过劳累，方才猛地接了云浮生一掌，一时间岔了气。休息两天就好。”
沐清漪这才松了口气，道：“算了，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是至少也该完成七成了。”虽然放走了萧廷，但是建安城内还有附近的那些北汉探子该抓的该杀的还是都已经抓了杀了。这些人才是真正重要的，至于萧廷，虽然麻烦些但是也不过是个北汉细作的负责人而已。这样的人，只要那些细作都还在，死了一个哥舒竣自然会再拍一个来，永远也杀不光的。但是想要重新恢复经营多年的细作网络，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先回去再说吧。”
回到建安城中，整个城池果然安静也干净了不少，往日里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只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曾经发生了什么。还有城里城外突然消失了许多人，但是在这个有些兵荒马乱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多人在意这个问题。
建安城十里外的一处山崖上，萧廷神色冷峻的站在崖边远远地眺望远处那种宏伟壮丽的古城。他身后，舒亚神色有些难看的禀告道：“公子，我们在建安城的人全部联系不到了，包括建安城附近几百里内的所有细作都被西越人抓了。咱们……”没有了细作探子的暗中相助，他们这些人在重兵环绕的建安城附近无论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根本没有能力再跟沐清漪斗。之前还能偶尔弄出一些小问题来膈应沐清漪一下，现在却是连这个都做不到了。这一次，北汉辛苦经营多年的探子被沐清漪全部连根拔起，他们回到北汉之后…陛下那里…。
“好一个沐清漪！”萧廷咬牙切齿恨恨地道，“今天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只要抓到了沐清漪，就算真的折损了那些探子又如何？但是现在确实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让萧廷怎么能不恨？
“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舒亚问道。
萧廷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云浮生和另一边靠着大树说话的凌如狂父子，沉声道；“先去跟大军回合了再作打算。”舒亚暗暗叹了口气，如今容瑾回来了，西越依旧有几十万大军，北汉大军真的能攻占建安城么？
凌天霄站在父亲身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树下闭目养神的云浮生。凌天霄知道，之前云浮生的武功跟自家老头子不过是伯仲之间，甚至可能老头子还要稍稍墙上那么一些。但是这才短短几日，云浮生的武功竟然增长了数倍。这样的变化，实在是让凌天霄有些震惊。
“别想了，你若是想经脉爆裂，不妨就去试试。”凌如狂如何没看到儿子的神色，立刻淡淡的提醒道。凌如狂是何等眼里，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看出了云浮生所用的药丸的害处。再看看不远处那一群呆滞的云门弟子，比起之前少了好几个。想必那些都是撑不住全身经脉爆裂而死了吧？就算是这些撑过来的，也不过是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罢了。至于云浮生…凌如狂敛眉心念飞转，那要既然对普通弟子有那么深的影响，就绝不可能对云浮生没有丝毫的隐患。那么…云浮生的身体看上去没问题，那就是…心智了。仔细一想，云浮生今天跟往常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似乎显得更加的…易怒？
“那东西若是真的那么好，药王谷的人自己不用还能轮到别人么？”凌如狂一句话立刻便打散了凌天霄原本还有的意思幻想。点头道：“父亲教训的是。”
云浮生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父子的对话，睁开眼睛冷冷地扫了凌如狂一眼道：“凌如狂，别惹本座不高兴。否则…别怪本座辣手无情。”言语间，显然对凌如狂多有轻蔑和不屑。现在云浮生确实是有资格不屑凌如狂，以他现在的武功捏死凌如狂也没有任何问题。原本服药之前云浮生还多有犹豫。若不是这些日子受到的挫折打击太多，云浮生也绝对不会服下那样的药。但是服药之后云浮生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世间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抵不过绝对的力量。而现在…他云浮生便是武林第一人，谁还敢对他说三道四。
凌如狂一把拉住想要说什么的凌天霄，对着走过来的萧廷道：“现在看来没什么事了，萧公子，我们父子就先行告辞了。”
萧廷一怔，想要开口留住凌如狂。虽然他看不起江湖中人，但是现在凌如狂和凌天霄的武功却都是他们几位需要的助力。凌如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冷笑一声道：“再不走，老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一巴掌拍死了。何况，萧公子有了云门主这么厉害的高手相助，凌如狂算得了什么？告辞！”
说完也不等萧廷挽留，一挥手带着凌天霄和一众凌霄堡精英弟子毫不犹豫地远去了。萧廷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放弃了。云浮生和凌如狂素来不合，自己没有提前通知突然和云浮生合作，凌如狂不高兴是必然的。但是…云浮生可比凌如狂好用多了，既然如此，走了也罢！
“云门主，以后的事情就有劳了。”萧廷拱手，恭敬地道。
云浮生抬眼，傲然道：“不必担心，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这是自然，云门主武功盖世，容瑾魏无忌这些人怎么会是对手？不过，现在还要有劳云门主帮忙去杀一个人。”萧廷笑道。
“什么人？”
“安西郡王赵子玉。”萧廷笑道。之前派去劝降的人被赵子玉毫不留情的杀了，既然如此，赵子玉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顾府里，容瑾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沐清漪正坐在不远处的桌边批阅折子。听到动静方才抬起头含笑望向容瑾，“醒了？”
“清清。”容瑾抬手将沐清漪拉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笑道：“这么久没见，清清可向我？”
沐清漪清丽的娇颜上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美艳不可方物，容瑾顿时大乐。愉快地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我就知道清清也想我了。”
沐清漪连忙按住他，有些不悦地道：“好好歇着，无忌说你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太过劳累了，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么，还这么胡乱折腾。”
“这是污蔑！”容瑾严正地指控道：“本公子身体好得很！魏无忌他身体才不好呢！”
沐清漪无语，跟魏无忌比起来，谁都看得出来谁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个好么？
“清清…你帮着外人！”看着沐清漪的表情，容瑾委屈地道。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好么？”沐清漪道，“虽然最近没有发病，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你不难受么？”虽然莫问情说过，容瑾武功越高原本强行灌注的内力就会慢慢的被吸收掉，身体也就会越来越好。但是在那之前不还是要小心一些么？每次发病之后那虚弱的模样，只会让见过九公子平常嚣张无比的模样的人感到心酸。
看着清清担忧的神色，容瑾决定还是不要告诉清清离开建安城后他又发过一次病了。其实已经比原本的情况好很多了不是么？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一半冷静一半疯癫的过下去了，而且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但是现在…只要再多一些时间，他相信自己三十岁以后就可以完全的平复下来，到时候他的武功也会更加的厉害。似乎，遇到清清之后他的运气就一直开始好转了。
“清清，我不会有事的。”将她揽入怀中，容瑾轻声道：“你也要好好地才好，今天吓了我一条。若是我晚回来一步……”
沐清漪柔顺的靠在他怀中，柔声道：“让你担心了。我知道，我们都会好好地。”
是的，我们都会好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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