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６章 命运画廊
第５６章 命运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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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看。不看，看……
如果自己不看这封信，而后来的空凝也没有死，是否说明真的是自己害死了空凝？如果自己不看这封信，可后来空凝还是死了，是否说明他的死和自己无关？自己也就可以摆脱心里的愧疚与不安。果真如此，空凝是否会死去，自己又该从何得知？甚至于他的死活，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呢？更重要的是……还有向之。
自己是不是也将永远的……错过向之？
万般纠结地伸出手，触摸画面，然后，画面便荡起涟漪，使彦落雨感到一阵晕眩。她想要抓住那封信，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打开再看一看，还是干脆彻底撕碎它。犹如一股无形之力，使那封信从邮递员那里脱手而飞，却并没有被彦落雨抓住，它像是被风吹动，在半空中飘荡、翻滚，摇摇摆摆。
…………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使彦落雨悚然心惊，因为那是忻向之的声音，她顾不得再和那封信纠缠，急忙寻找声音的来处。
“向之！向之……”
彦落雨在甬道中一边奔跑，一边焦急地大喊，忻向之没有回答，但是有哭声传来。先是放声嚎啕，呜咽断续，然后哭声低缓，抽抽搭搭。等到彦落雨终于看见忻向之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脸深埋在腿间，依然抽泣不止。
轻步走过去，站在忻向之的身边，彦落雨柔声地问：“向之，你怎么了？”
忻向之有些失神地抬起头，看到是彦落雨，便开始喃喃低语。
“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而后，忻向之猛然抱住彦落雨的双腿，又失声痛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拿脑袋往她的腿上磕，好像她的腿就是挺直的树，是坚固的柱子。
忻向之面前的墙上也有一幅画，所画的场景应该是学校围墙外的马路边上，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孩儿拳打脚踢，还有一个小孩儿想冲过来救他，却被另外两个半大孩子推搡着，阻拦在外。唯一奇怪的是，那个想冲过来救人的小孩儿，脸上竟然是一片模糊，就像打了马赛克，什么也看不清。
“空凝。”
那就是空凝！
尽管只是一张模糊的脸，可彦落雨还是在一瞬间便确定了那个小孩儿的身份，继而忽然发了疯一般，冲着忻向之喝喊，“起来，起来！松手，松手！”
她奋力地甩开忻向之抱着自己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整个人扑进那幅画里。
…………
真的是学校围墙外面，远处还有几个放学晚走的学生，正躲的远远的，朝这边看着热闹。彦落雨马上找到空凝的身影，只是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孔，她想走过去，把他拉到围墙下，反正离马路边越远越好。然后才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身形，只有意识和一股无形之力，就像……就像一个带着执念的魂灵。
再看那个被一群半大孩子围着饱揍的小孩儿，一定就是向之。那些围着他的半大孩子拳脚相加，不分轻重地殴打着，其中一个还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说老子骂你哥，老子哪骂他了？你哥不是个瘸子，还能是什么？敢找老子麻烦，你想死是不是？就算你哥不是瘸子，老子也能把他打成瘸子，我让你看看到底谁有本事嚣张。以后老子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那群半大孩子可能是打累了，纷纷朝着“小向之”吐口水，骂骂咧咧地走了。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坏，小向之仍旧抱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彦落雨和“小空凝”都跑了过去，想看看他，却见他猛然蹿起来，向着那群半大孩子又撵了过去。小空凝连忙跟在后边追赶，他跑起来的时候，右脚的脚后跟有那么一点踩不实地，所以像是一弹一跳的样子。
那群半大孩子听到后边的声音，其中一个先转回头，很潇洒地弹飞手里的烟头，两步助跑，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凌空飞踹。
是靳大洋！
彦落雨叫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同时拼命赶过去，却看见小向之已经被靳大洋踹的连连倒退，撞在赶上来的小空凝怀里，然后又将小空凝朝马路边推了一把……
刺耳的刹车声，还有彦落雨和小空凝同时发出的一声尖叫，只是彦落雨的声音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激荡。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的？
刚才自己明明已经把他们两个都推回了马路边，可是其他孩子也都转身回来，小空凝却又被另外一个半大孩子踹倒在马路上。
怔怔心悸之中，彦落雨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送出画面，一下子跌坐在忻向之身边。还是那条甬道，还是那幅画，还有满脸苦涩的忻向之坐在身边，他正摇头絮语。
“没用的，我刚才已经试过了，没有用的……”
怎么会没用呢？
怎么可以没用？
空凝就在那里，厄运马上降临，必须得为他做点什么，无论怎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害。
“我去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都杀了！”
彦落雨双眼通红，疯狂地叫喊着，爬起来再一次扑进画里。
…………
小向之还是在挨揍，用手紧紧护住头脸。彦落雨怒火已极，赶过去，照着打骂最凶的那个半大孩子就是一记飞踹。正巧，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向之也被人一脚跺在后背上，整个身体向前趴伏，脑袋好像顶着那个打骂最凶的半大孩子，将他一下子顶的连连倒退，跌坐在地上。
彦落雨又找上那个把小向之跺趴下的孩子，抬腿就是一脚。巧的是，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小向之也蹬出了一脚。于是，周围的人看到的是小向之一脚蹬翻了那个半大孩子。
如此这般，彦落雨和小向之联手，还有“联脚”，不一刻工夫，便将这群半大孩子打的东倒西歪，哀嚎遍地。
在那群半大孩子眼里，小向之简直就是绝世高手，战神重生，而小向之此刻也是威风凛凛，自信满满，虽然头大如斗，满脸乌青，却掩饰不住惊喜与得意之色。甚至还离的老远，就对着一个偷瞄他的半大孩子挥起了拳头，而就是这么虚晃的一拳，也立刻将那个半大孩子砸翻在地。
彦落雨越打越顺手，与小向之配合的也越来越默契，小向之看着谁，她就看着谁，小向之抬腿，她比他抬得更快，更狠。
然而正当彦落雨沉浸其中，渐感酣畅之时，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原来，原本一直推搡阻拦小空凝的那两个孩子，看到小向之挺厉害，想跑过来帮忙一起群殴，而小空凝也着急过来帮小向之的忙，于是，有个孩子猛地将小空凝朝马路中间推了一把……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小空凝躺在车子下，人还没有昏迷，发出一声声哀号。他想从车子下爬出来，可是身体被车轮挤压着，无论他如何用力，也不起丝毫作用，于是他的哀嚎声渐渐沙哑，绝望。
那群发呆的半大孩子之中，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而后大家都跟着一哄而散，这才惊醒了发呆的彦落雨。
“空凝，空凝！”
虽然发不出声音，可她依旧大喊着跑过去。她想要握住他挣扎的手，却发现握了个空，她想要抬起压在他身上的车子，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也不起丝毫作用，于是，她只能在心里一声声哭喊着他的名字。
…………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彦落雨再次推送出画面，也使得压制在她心里的声音终于脱口而出。
“空凝！”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再回到画面里去，却被忻向之死死抱住。她推他，推不开，便没头没脸地打他。
“是空凝啊，他是空凝啊！”
“别去了，别去了……”
无论彦落雨如何哭喊，如何捶打，忻向之就是抱着不撒手，如此这般，不知纠缠了多久，他猛然大喊了一句：“你还想他受伤几次？”
突然之间，彦落雨安静了，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自己想要空凝受伤吗？
如果可以，自己宁愿替他去死！
向之知道的，他不是在埋怨自己，只是不忍心看着空凝一次又一次地倒在车轮下，重复上演着这惨烈的一幕。自己赶过来之前，他就已经试过了，也一定经历了刚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所以才会哭号。
彦落雨忽然抽出千羽剑，吓得忻向之立刻紧张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彦落雨不是要自杀，只是在回想着千羽剑种种神奇的能力。
“你打那群混蛋了吗？”
忻向之有一句口头禅，“粗话的”，就是因为彦落雨不喜欢他讲粗话，所以才用这一句代替，可是现在连她自己也说粗话了，那又怎么样？
忻向之点了点头。
彦落雨盯着千羽剑，又问：“用百爪刃了吗？”
…………
牧空凝和忻向之不同，彦落雨和忻向之也不同。
忻向之很鲜活，无论他的内心是何种境遇，至少表现出来的都是鲜活的一面，搞笑作怪，满目柔情，或者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而彦落雨则缺乏表现，就算爱哭，通常也是默默流泪，很少发出声音，所以多数时候，总是一脸淡淡的神色。
尽管牧空凝的信可以平淡的讲述自己那些过往，疼痛与感伤，都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但是彦落雨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坚强，那些平淡言语只是他的表面，所以彦落雨也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表情，他在她的心里，总是一张模糊的脸。
由此可见，彦落雨和牧空凝更像是同一类人，而与忻向之，则属于对比鲜明。
自从第四峰顶，亲手杀了那个代表着“星皇残影”的黑衣人之后，彦落雨就暗暗告诉自己，再也不流泪了，除非是见到空凝的时候。然而刚才她却哭的像个疯子，也许正是因为见到了空凝，不管他是逝者，还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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