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麻烦
养心殿中,凰君拿出一方奏折,看到上面熟悉的内容,面无表情地放下。恰巧此刻在身旁伺候的太监端着茶水和点心轻手轻脚走进来,想将微凉的茶水换下去。
凰君叫住他,随口询问道:“朝臣皆称朕过于偏心包庇泷将军,犯了此等错误不过府中禁闭几日,日后恐恃宠生娇,她们上书求朕依法惩戒犯错之人,朕可得答应?”
老太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诚惶诚恐道:“奴才不知,陛下是知道奴才从小没读过什么书的,大字不识一个,怎敢妄议朝廷大事。”在御前侍奉,有时候大字不识一个反而是极为安全的。
凰君也没想他能说出些什么好见解,她拿起其中一份奏折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这份奏折中更是提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间接批判朕昏庸无能,盲目包庇他人罪行呢!”
奏折倏地被甩落,碰翻了还未来得及换走的茶水,精致贵重的杯盏“啪”地一声掉落在玉石金砖铺就而成的地面上,瞬间碎成两半,水渍污了一片。
老太监闻声立马跪了下去,全身蜷缩成一团颤颤发抖,连声道:“陛下息怒。”他知晓女皇这会儿是心情不佳需要发泄一下罢了,倒也不会真的一言不合便将他拖下去砍头。
他偷偷瞄了一眼掉落在旁侧的奏折:但这份奏折的主人是定要遭殃了的,十之八九逃不过一死。
“依法处置——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崇东国的王法她们可曾放在眼里!官官相护徇私枉法的事她们干的还少吗?!此时倒是想起来依法处置了。”
“罢”,凰君摆摆手,淡声道:“传朕口谕:卫影审问犯人时下手过重,至人死亡,造成难以挽回局面,遂撤去其副将身份,杖责六十,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嗻”,老太监带着任务缓缓退下,顺便叫来几个小跟班进去打扫地上卫生。
以他多见混迹宫庭的经验,这则口谕一旦颁布,肯定要掀起不少波澜。总听闻泷将军爱兵如子,与跟随自己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副将更是感情颇深,就不知道泷将军能为自己部下做到哪一步了。
皇权大臣之间的斗争,他再年轻几岁说不定还会琢磨着为黄金白银铤而走险,现在年岁大了,人老了便什么都看淡了,只想安安分分离职退休,之后找一处地段好的宅子安度晚年。就当一场精彩纷呈的戏剧来看罢。
“将军,卫影跟随您戎马半生,此中审问过的敌人数之不尽,从来没有失手过,末将是万万不信此番事故是由她造成的。”
泷清月驻守边境多年,手下不乏能力过人的谋士,如今沙场上一同流血拼杀的兄弟遭此灾祸,皆愤愤不平。
“往日我们远离京城,他们憋着一肚子坏水想要整我们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可好,我们才班师回朝没过上几天半个月的,就可劲儿想法子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还纳闷呢,朝臣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怎么审讯犯人的任务就落到了咱们将军头上,原来是在这憋着大招等咱们。”
“就是,卫小将军的本事咱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位这种失误还有点可能,惟独她不可能!我看那,就是有人潜入牢房中杀死了那贼人,故意栽赃嫁祸咱们!”
“那牢房中守卫大部分也不是咱们的人,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听人指示干了什么?那帮狗官,还能巴望着他们体恤咱们这些在边境苦寒之地受苦的将士?一群食肉糜者焉能护国强国!咱们兄弟还是趁早回边关去,战死沙场也比在这儿受窝囊气强。”
大厅中军官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混乱嘈杂,激动气愤非常,言语愈发出格。
“够了!”泷清月凝眉呵斥道。
乱砸砸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徒然呈现出几分悲凉之情。
“那卫副将,还能回来吗?”其中一位中年女子小心翼翼询问道,她与卫影年少时一同进入军营,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多少次调畅对方哪一天握不住手中兵器战死在了沙场上,所有家当便留给另一人。
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变化多端。今天不过是费去了官职关入牢房,可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
这么多人看守下,重要罪犯都能横死牢狱,更别说挡了他人路的被贬将士了。
“这事本就由我负责,出了问题也该由我全权承担。大家近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罢。”泷清月轻叹一声,下了逐客令。
诸位将士愤恨而来,怅然离去。他们也是仗着将军对他们的情谊与仁厚,让将军为难了。
当今圣上重文轻武,他们杀再多的敌人立再多的战功,在国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
姊妹遇难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股脑跑泷将军这儿来,揪着自家人扰。
遣散了一众将士,泷清月独自坐在大厅中,沉思了许久,之后开口召来了暗卫。
“最近两个孩子相处的可好?”
暗卫单膝跪地,许久未开口与人交流,使得她的声音有些沉闷:“两位小公子年龄相仿,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和谐。”
将军府暗卫皆是从被遗弃的孤儿中选拔,幼年时期便开始训练,他们不懂寻常小孩的相处方式,只是按照所见所闻描述出来。
“只是偶尔想法观点不同,产生一些争端,便互不搭理。”
泷清月失笑,她该早点为他寻一个玩伴的。
崇东国规定孩童五岁便可进学堂读书,瑜儿今年也五岁了,到了可以入学的年龄。
想来这些年他无兄弟姊妹,自己又常年在外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他,甚至为了他的安全有意限制他的出行,平日怕是深感无聊。
生活在高墙下的孩子少年老成,很是擅长通过他人神情脸色判断形式处境,泷子瑜最不想让公务繁忙的母亲为自己操心。
他知晓自己身份特殊,一旦自己出事或者和寻常小孩那般动不动就闹脾气,都会让本就心力耗费巨大的母亲更添一丝烦恼。
再者他虽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开朗活泼,但本性喜静,在花草摇曳的院子里摆弄一些机关古玩,在暖阳微光下翻上一翻半知不懂的书籍,倦了便拿出小木剑劈劈砍砍锻炼一番,总能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平和与喜悦。
近日母亲难得赋闲在家,还给他找来了一位年龄相仿的玩伴。泷子瑜先是感到诧异,可联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要去往学堂读书了,便也解释得通:那名与自己年岁相仿得男孩是母亲为自己找来的的伴读,而母亲赋闲在家里,也正是为了他上学做准备。
可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他否认了——母亲最近眉头紧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少大人也总是往将军府跑,里面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从穿着长相基本能确定这些人是母亲的下属,而不是母亲找来为他启蒙的先生。
或许是母亲特地下了命令,家里上上下下口风都很严,他难以从他们口中探出什么东西。
泷子瑜时常也会对母亲这种做法感到气愤,他仿佛是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舍不得让他经受一点风吹雨打。他曾向母亲提及想和母亲小时候一般去军营里锻炼,却被母亲以“你是男子,哪需要像女子那样出去吃这种苦,你如今还小,待你长大一些想明白了,再与母亲谈论此事”为由拒绝。
在这个女尊国家,高门贵族里的男子为保持其高贵纯洁,除去一些必要的宴会与拜访外,剩下时间便是居住在深阁中,在枯燥无聊的等待中慢慢成年。也有一些家庭会将孩子送去专门教导男子的学堂学习,多是学习弹琴画画的技艺和简单的词句,以及男子该遵守的德行。
担任御史这种职位对男子要求太高,没有一定天赋与超乎常人的毅力很难做到,况且即便贵族男子当上了这种官员,为家族带来的利益也比不过与另一家贵族联姻来得大。
事实也证明泷子瑜的这些天的观察没有错。
这日泷子瑜正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在后院喂食池中鲤鱼,看着金黄色的鲤鱼一簇拥而上,又一股脑离开,分外有趣。
没喂上多久,他的新朋友便着急要去上厕所。
泷星河由小厮领到附近的厕所解决完三急,回来后便一直是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泷星河想找机会完成泷将军交给他的任务,奈何一直没组织好言语,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看泷子瑜一副沉迷喂鱼的模样更是心急如焚。
最后还是他憋不住,斟酌一番,试探道:“子瑜堂弟想不想去我家那边玩?”
“嗯?”泷子瑜停下抛鱼饲的动作。
泷星河见自己提的话题引起了堂弟好奇,备受鼓舞,再接再厉道:“我家那边可好玩了,咱们可以一起去逛集市,还能去乡下采风,我一开始送你的那幅画就是我特地去乡林里画的。”
泷子瑜一开始还打算套一套堂哥的话,想知道母亲到底给了他什么任务,这会儿被他三言两语吸引,也忘了这茬,兴致颇高的询问起来:“可以随意出去玩儿?!”
“对啊,怎么不行?我每次出门都会带上阿绿和阿紫,他们很厉害的,咱们不会有危险的。”泷星河拍着小胸脯保证。
阿绿和阿紫分别是泷星河的贴身小厮和婢女,其中阿紫更是会一些武术,应付一些不长眼的流氓混混不在话下。
“我母亲答应了是吗?咱们什么时候能动身?”泷子瑜眼眸闪亮。
泷星河被这么漂亮的眸子定着,快不好意思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姨母说咱俩尽早动身,最好明天就走,等一开学就要回来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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