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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凶多吉少


把阮深安置好,阮最同闻子规拿上弓箭和提灯,翻身上马,躲开大人的视线,潜进了深林。

        两人面色沉重,忧心如焚。说句心里话,如果单是周琤一人出事,他们二人或许会帮忙,却不会如此上心。

        许遥和就不一样了。

        他是许渊随的亲弟弟,随兄不在,他们当兄弟的理应帮忙照看。

        闻鹂鸣抱着阮深呜呜咽咽哭了半天,阮深才知晓周琤和许遥和出了事,登时心被揪住了。

        “阮深——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白天猎了太多小兽,遭到了报复啊……”闻鹂鸣吓得不轻,止不住的哭。

        闻夫人闻言变了脸色,制止她不可多语。

        阮深眼睛酸胀胀的,忍着泪花。

        明明白日还教自己绣荷包。

        明明刚刚才见过,自己走的时候他还啃着肉吃得香甜。

        怎么就被老虎叼走了?

        此一遭必是凶多吉少,吃尽了苦头。

        不会有事的。

        她是重生来的,她知道未来走向,许遥和必定会无事的。

        尽管这般,阮深还是揪心万分,焦急地等待消息。

        这一夜,注定无眠。

        皇帝额蹙心痛,大量饮酒过后的头疼眩晕感扑面而来,狠狠地揉了一把眼侧的穴位,沉声道:“元将军和李将军还是酩酊大醉,长醉不醒吗?”

        太监跪地回道:“回皇上,醒是醒了一次,但是两位将军今晚拼了酒,醉得根本拿不起剑啊……”

        皇帝面色沉郁,两手攥成拳,指甲深陷进肉里传来阵阵钻心的痛,以这种方法尽可能地保持清醒,又下令派出去了一波人,也顾不上会不会再有野兽袭击。

        冯后上前扶住他,“皇上,龙体为重,臣妾扶您去帐里坐下等候消息吧。”

        皇帝摆了摆手,压制住心中的疲惫,“你先去晋元王妃那边瞧瞧,陪她说会话,晋元王去寻人了,此时独留她一人,朕怕她过于悲痛,心急伤身。”

        冯后敛下双眸,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屈身道“是”。

        长空清寒,山峦黑黢,明月裴回。

        年轻的侍卫两股战战,他昨日刚听了口技人绘声绘色讲述深林老鬼的怪事,这回拿着长矛守着营地,不由代入到怪事中。

        谁知道是凶残的野兽侵犯,还是山神发了火。

        幽深的丛林好似藏了吃人的怪物,隼鸟一声穿破耳膜,人临此景不由生出草木皆兵之感。

        忽的窸窣阵阵黑影闪现,侍卫惊叫一声,抽出佩刀狠狠砍了过去,半空中被一道强韧的力堪堪抵住,刀被力道震飞出去,霎时鲜血淋淋。

        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哭啼,在阴森的黑夜弥漫出恐怖,使人毛骨悚然。

        “护驾!”太监高喊一声围住皇帝,宫嫔双手绞的发白,脸被吓得发青,娇喊一声作势伏在皇帝怀中。

        “住手。”那黑影开口,竟是人声。

        “哥、哥。”许遥和放声大哭,方才那刀朝自己劈来,速度之快避之不及,自己哥哥堪堪用手臂挡在了自己前方。来不及思量,鲜血就洒在了自己脸上,如此滚烫,瞳孔在一瞬间失了焦距,浑身被抽走了力气,魂不附体,不能呼吸。

        白刃闪着幽光,映着少年充满戾气的脸。

        “住手!”皇帝急急发了话,越过众人望向少年。

        少年走近,火光燃在他的脸上叫人看清了模样,众人满目惊骇,噤若寒蝉。

        该怎么形容。

        就像一颗温润莹白的珠子炸碎开来泣出血,反而比一般的血珠更为震慑。

        “我儿!”元氏仓皇跑了出来,凄声阵阵,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皇帝作势疾步上前,走了几步却生生停住。

        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所有人都只敢观望。

        踯躅。

        少年太过骇人,宛如地狱走来的恶煞,浑身染着血,手中的刀剑残留着杀过什么的血迹,只一眼便是寒毛卓竖,好似靠近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那双黑眸尤甚,在这初秋时节就淬了冰雪。

        太过凌厉。

        骤然是一声小姑娘的哇哇大哭响彻空旷的营地。

        少年循声眺望,不由身形一震,狼狈地偏开了首。

        “宝贝闺女怎么出来了?”阮青冥猜女儿定是被吓到了,伸手欲抱起阮深安抚。

        尚未碰及衣角,就见女儿避开自己的双臂,向远处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管不顾跑向了少年。

        小姑娘继续嚎啕大哭,哭的声音颤巍巍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蹦出几个哭嗝,迈着小短腿跑到少年面前止住。

        张了张手臂又委屈巴巴地收回,带着哭腔喊他:“哥哥,你会不会死啊,你疼不疼啊。”

        皱着眉头把他打量了个遍,眼泪像金豆子般一颗一颗往下坠,“你背的是谁。”

        指挥他,“你快把他扔了!他那么重,压到你会好疼的。”

        许渊随动了动,低垂睫毛细细地看她,目光闪了闪好像在找什么。

        半晌他才舒了口气,因他察觉小姑娘眼中只是担忧,了无惧色,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好,这就把他放下。”他答应,平静的眸子毫无波澜扫向众人,一点一点将他们的反应看进眼里,“给大皇子传御医罢。”

        血腥气铺天盖地,许渊随身上的血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慌,阮深眼又红了几分,伸出小手指着众人厉声道:“你们都杵在那里干嘛!看不到有人受伤了吗!”

        继而又细声细气柔声道:“哥哥你别怕,不会有事的,你别动,御医马上就来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软塌塌地,掩着晶莹透彻的纯净黑眸,第一次跟梦中少女重合。

        梦中的少女,眼里永远没有自己。

        难以压制的戾气盈满了心头。

        许渊随抬手,手上都是血,他半带恶劣地看她,纵容自己顽劣地将冰凉的食指点在阮深的额间,指尖打着颤感受着温热,移开手,留下一个小红点。像是野兽在幼兽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又看了看她干净的衣衫,终是罢手没有了进一步动作,气息也渐渐平稳。

        “哥……”出声的是许遥和,他今夜真的被吓傻了,自己不过是晚上喝多了羊奶出来解手,刚解开裤子就没了知觉,再一睁眼虎舌就落在了自己脸上,全然不在营地范围内。

        “没事了。”许渊随侧首轻声安抚他,声音沉静中渗着疲惫。

        皇帝下令处罚了失手的侍卫,纵使侍卫不是有心,但伤的是晋元世子,怎么都得表个态。

        御医提着箱子赶来,被皇帝分了一人去看诊元氏。闻家会医者也从帐中赶来协助医治。

        冯后带人过来行慰问之事,名义上她是周琤的母亲,母亲的表现她得做足,但她信佛,见不得血腥。

        周琤一身惨状,已失去了知觉,右臂一整块肉都没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净是虎爪深入肌肤撕拉过的痕迹。

        自己的两个嫡子或多或少受了伤,晋元王下马走来,面色不霁,屈身跪下恳求皇帝彻查此事。

        营帐外重兵把守,好端端的怎会有老虎出没把孩子叼走?

        皇帝脸色也不好,毕竟被叼走的有一个是他的皇子。之于这个长子,虽此前未投入过多的目光,但白日甫一青睐晚上就遭野兽袭击,出了这档子事难免生气,遂问责数人,下令彻查,中止了秋狝,待第二日天一亮便回宫。

        另有侍卫来报,十里外发现了两只老虎的尸体……

        一箭射穿了两只老虎,兽血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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