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初至洛城
一大清早,阮家大院便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爹!您就让我一起去罢!求求您了爹!娘!阿娘!我一定不添乱子!”
“祖父啊祖父!您最疼我了!孙儿快不行了!您快帮孙儿说句话!”
“二叔!二婶!三婶!帮帮可怜的绥绥罢!”
“二哥!四姐姐!帮弟弟求求情罢!”
座上的大人无一不捂着脸,无奈到极致,连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三房何氏都巴不得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座下的阮绥“砰砰”磕起了响头,边磕边哀嚎。
阮青冥倍感头疼,他两个儿子,一个泼皮一个霸王,可真儿要了他的老命。深深一叹气:“行了起来吧,我允了。”
目睹了全程的阮深只想回头找闻鹂鸣算账。
阮绥霎时欣喜万分,又挨个把诸位长辈都感谢了一遍。
季氏亦叹了口气,偏头低语:“相爷,待会儿你晚些出门,我再跟你嘱托几句。”
偏厅。
“相爷,可千万不能让绥哥儿扰了咱的安排。”季氏蹙眉道。
“夫人你可确定咱家宝贝闺女对许家世子有意?”阮青冥存疑。
“这还有假?”季氏拍了他一巴掌,“咱闺女能瞒得了旁人,瞒得了我这当娘的?要不然我早给她安排相看的人家了,求娶深深的人都绕京城一圈了,还不是我一人之力都给拦了下来。”
“我再跟你嘱托一遍,这次与大魏和谈,渊随一定也在,你就趁机撮合撮合两个孩子,要是渊随有意自然是好,要是无意……我也能早些给深深安排良人,两头都不耽误。”
阮青冥一听不乐意了,“许家那小子敢无意?我闺女要是喜欢我马不停蹄就去许家定了他。”
季氏又拍了他一巴掌,“哪有女家去提亲这种道理,咱闺女心念渊随多年,她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心里苦的很。你切记,莫要让绥哥儿搅了局,要不然,你也莫要回家了。”
“你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首先,苏持禧。你舍得让闺女嫁到江南去?苏家公子固然心诚,可一旦远嫁过于难测,二房那个侧室又跟苏家有不清不楚的牵扯,深深嫁过去遭人诟病怎么办?届时娘家远,叫人欺负了去咱都不知道。”
“其次,渊随这孩子咱也算看着长大,最哥儿跟他关系要好,而且渊随绝非池中之物,年纪轻轻满身荣耀,晋元王府咱知根知底,这亲事要能成,必是和和美美。”
阮青冥略一思忖,肯定道:“夫人分析的在理,这事就交给我罢。”
自打阮青冥应允后,阮绥便开始每日帮阮深收拾行李。
“阿姐,你带上这件妃色的罗裙吧,你穿亮色的衣裳最好看了。”
“阿姐,这件荼白色的外衫也带着吧,江南太阳毒辣,可以挡挡光,免得把阿姐晒伤。”
“阿姐,这件姜黄色的衣衫买了已有数月了罢,我帮你扔了吧,时兴的才配得上阿姐。”
阮深脑袋胀胀的,忍无可忍,“绥绥,这次我们去江南只准带一辆马车的行李,你这光打包的衣裳,五辆马车都装不下!更别提你准备的那些首饰、吃食、玩物……”
“没事阿姐,我已经规划好了,届时我的马车可以给你放行李,我骑马就好了,爹一个糙老汉子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带两套官服应付应付就够了,但阿姐是娇娇弱弱、软软香香的女孩子,万万不可委屈了。”
阮深下了最后的通牒:“阮绥,至多两箱衣裳。”
她是去散心的又不是去参加选美,带那么多衣裳干嘛。
见阮深喊了自己的大名,阮绥登时蔫了,脸上挂了委屈的神色,左侧脸颊上的梨涡也藏了起来,“那好吧,两箱就两箱,大不了到了江南再重新置办。”
“别忘了带你的功课。”阮深悠悠提醒他,换来少年一脸苦相。
皇历二十三年,大梁与大周各派使者和谈,地点定在了江南洛城,阮青冥奉旨前往,一是为了坐镇,二是给足大魏诚意。
前世今生,阮深头一回下江南。
京城春尚未老,江南夏已冒头。
烟雨笼罩碧瓦楼头,赤栏桥外游子多情,画舫听雨眠,飞檐衔云霄,阮绥第一次出远门,少年轻快策马,数日的奔波劳苦散在江南的柔情里。
洛城并非江南最为富庶之地,却因地势通行方便,往来商船不少,长街上布满了各式铺子。
洛城郡守名曰孙编,未多时,马车便到了郡守府邸。孙编为首,两侧跟着不少官员和家眷恭候在门外。
孙袅袅跟在父亲身边,忍不住抬头打量这些京城来的贵人。她自诩洛城第一美,此时此刻瞧见被一位身着华服的俊美少年扶着下马的绝美少女,第一次有了自行惭秽之感。
少女容色妍丽,螓首蛾眉,方才单单是瞧见扶住少年时露出的一截玉臂,孙袅袅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皓腕凝霜雪”,如凝脂般的肌肤是她无论涂多少润膏都得不来的。
少女从她身边施然经过,聘聘袅袅,摇曳生姿,清淡而雅致的芳香盈满了整条路,华贵的罗衫洒下碎碎金光。
少年的长相亦是惊艳,看着不过十岁的年纪,举止却器宇不凡,只不过少年的视线全然在少女身上,周遭的人和事仿若与他无关。
就连平时高高在上被人吹捧的父亲此刻也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之言。
但要说起惊艳的人,眼前算两位,孙袅袅却觉得那日在父亲书房打远儿瞧见的人更让她觉得惊艳,而且那人对自己父亲礼上有加,两人的谈话也是其乐融融,思及此,孙袅袅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固然眼前少女出身好,但在洛城,她才是天之骄女。
阮深舟车下来有些不适,好在郡守府还算周到,备了不少清凉的小菜,吃过几口后方觉胃里舒服了些。
“阿姐,我这盘桂花糯米藕也给你。”阮绥见自家姐姐似乎偏爱这道小菜,忙将自己桌上的那盘端过去。
此举落在了一直寻找机会奉承的孙编眼中,遂高昂开口:“阮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知书达礼,阮小姐也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阮相实乃教子有方哪!”
夸赞人的第一步是捧高,第二步便是自贬,孙编办起来毫不含糊,只见孙编低首叹息做出一副可悲的模样,“只恨下官没有相爷如此横溢之才华,既能辅佐帝主安国,又能操持好家中内务,下官膝下一子生性愚钝,不可雕也,唯有小女还算懂事贴心。”
阮青冥听惯了这种话,心下虽无波澜,但面上功夫做的足,随口找了两个赞美之词搪塞过去。
“此次来洛城与大魏和谈,不知相爷可事先同定渊将军见过?”
“啪嗒”——
一声清脆,杯子倾倒,水洒在桌面上。
“阿姐,你没事吧?可有烫伤?”阮绥急急出声,掏出自己随身带的锦帕帮忙擦拭,一旁的丫鬟都插不上手。
这一幕落在阮青冥眼里,一副窥破天机的样子,“奥你说定渊将军啊,还没见呢,将军此刻是否暂居于洛城?”
这话说的,颇有故意的成分。
还未待孙编回话,孙袅袅就率先出声,高仰着头神色洋洋,“回丞相,许哥哥在洛城呆了好些时日了呢,他人经常来我们府上,跟我父亲和我都很熟。”
“哐当。”
又是碗筷撞击之声。
阮青冥见自己女儿不虞,气火也上了心头,淡淡地瞥了孙袅袅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是么?”
旁边的孙编大惊,他一小小郡守与堂堂大将军正常结交尚可,但要是私交过密就不见得是好事了,而且这定渊将军统共来了自己府上一两次,都是公事公办,哪里算得上熟识?
“不敢不敢,定渊将军何许人物,下官也只是有幸瞻仰一二,幸得指点城中事务,算不上熟识。”孙编连忙道。
被自己父亲狠狠瞪了一眼,孙袅袅悻悻地闭嘴,心里泛起一股怨恨,平日里被家中宠上天了,自己父亲何时凶过自己?
“阿姐,是不是这府里的饭菜吃不惯啊,我早提过从咱府里带个厨子过来阿姐还不肯。”阮绥一脸担忧,眉头拧地跟麻花似的。
孙编闻言又是一惊,连忙请恕,“下官招待不周还望阮小姐恕罪。”
“孙郡守多虑了,”阮深温声道,“贵府的饭菜很用心,尤其是这桂花糯米藕,闻着芳香馥郁,吃着香甜软糯。我只是舟车劳顿了些,方才家弟只是关心过切,望孙郡守莫要往心里去。”
一席话,甚是妥帖。
阮青冥顺势道:“如此,绥哥儿,你先陪你阿姐去休息罢。”
离了筵席,阮深坐在榻上出神,阮绥带着几个下人忙进忙出帮她置办行李。
是多久没有听到有关许渊随的消息了?
她也不知道了。
一日又一日,过得些许麻木了。
而此刻她得知许渊随人就在洛城,而且二人有极大概率会碰上,届时会是什么场面?届时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这一夜,阮深心中上演了无数次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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