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听到敲玻璃窗的声音，王欣从某种情绪中惊醒，看到是夏总，马上打开中控锁，夏总上来，问，“在想什么？我敲了好几下呢？”
“没什么！”王欣发动汽车，又问，“直接回家吗？”
“对！”
王欣把夏总送回家，自己却不大想回到工厂宿舍，突然之间他也有一种冲动在城区租上一间房，距离夏总很近的地方，这样他就不用回去挤那个六个人的宿舍。虽说他的工作不在保安队了，可是宿舍并没有调整，主要原因还是职员们几乎没人在宿舍住的，把他自己挑出来单独一个房间也不合适。人事部倒是跟他谈过，他也痛快地答应没有问题，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态起了变化，他觉得他应该有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就算是少存几百块也值得。一旦这个主意在大脑里产生，它就挥之不去，心里就琢磨改天找个机会去那附近转转，先打听一下租房的价格再说。
在外面兜了几个圈子，一直到了十来点钟才回到宿舍。可是宿舍里一个人没有，王欣知道一般宿舍总是会有一两个人上夜班，可是一下子全不在就有点奇怪，不过，他心情不好，就去盥洗间打水冲了凉，回到房间就准备爬到上铺睡觉。这时候手机响了，王欣很激动，他的直觉应该是黄鹂打来的，大概说到出国留学让她动了心，这半夜的又打回来，刚才可能真是加班说话不方便。王欣急忙接起电话，听筒里却是夏总的声音，“王，明天早上五点三十分，你来送我去机场。Ok？”
“嗯，没问题。”这是王欣的口头禅。
王欣心里就又多了一层疑问，夏总刚才不告诉自己要去机场，反而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说，不知道她是甚么意思，总不会出差是临时决定的吧？
王欣正在往床上爬，同寝室的方敏和另外三个人回来了，方敏说，“王欣，下来，这么早能睡着吗？”说着，几个人就拉了王欣下床。王欣见到几个哥们回来，心情就好了许多，他知道这几个人才是无话不谈的人，每次有了什么心事只要每人一瓶啤酒，坐上一两个小时，把肚子里的话吐出来，再睡上一觉，醒来准没事儿。
可是今天，没有啤酒，宿管有规定，一般情况下不可以在寝室喝酒，因为这会影响到隔壁上班的休息，因为有些车间是三班倒。王欣下来，见大家都坐在床沿上，就问，“把我拉下来啥事儿？咋都不说话呀？”
“也没啥事儿，晚上我们几个去蹭吃了一顿。你猜猜是谁请客？”方敏说。
“我猜不到，也不想猜。有好事儿也不叫上我。不猜！”说着王欣又装作要上床去。
“你等等，事儿还没说呢。不让你猜了，晚上我们在附近大排档喝酒，你知道那个位置，走过去，那个管委会广场，正好碰到咱们厂里的那几个销售经理，我们其实和他们不大熟悉，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认出我们，就拼了桌一起。没想到那么大的经理，听说还是北京上海大城市的，一点架子没有，还和我们几个挺聊得来。喝了酒，他们就说干嘛要干个保安，没有一点前途，为啥不去干干销售试试，干好了不光工资高，关键是可以有个好的前途。王欣，你说说，他们说的有没有道理？”
王欣本来在十几个保安中就有点特立独行，后来当大家知道了他是一个大学生，慢慢就明白了原因，可是再后来发现了他的秘密，更是清楚他为什么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当保安，自然这几个哥们也就高看他一眼，免不了会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不要说现在他已经成了老总的专用司机，那啥意思，傻子都知道老总的司机那可是自己人，最接近核心的位置。所以，今天听了那两个大区经理的话，就赶回来问王欣到底靠谱不靠谱。王欣呢，也知道，这几个伙计早就不安分了，只是一直没有碰到一个好机会。在这种地方，生活节凑快不说，更多的是人员流动快，哪个人不想找到一个可以更好更快的致富门路，所以他们这样问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淡淡地说，“让我说管刁用，你们心里都有了数，再来问我，不管。”
“你装球啥呀？”一个室友就过来推翻他在床上，“老实说，到底可行不可行？不说不让起来！”
“好了，三儿，王欣他讲得没错，其实我们心里已经有了倾向性，或者说主意，只是想让他帮个忙罢了！”
“这家伙升官了，就不想搭理我们哥几个啦，不行，赶紧说！”
“好好，我说！”王欣开始求饶。他知道这样打闹没有任何恶意，过去哪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自己突然去给夏总开车，这让大家也包括他自己大跌眼镜，谁也不会预料到一步登天。“如果能去自然好，不过那两个经理我知道，一个是华东的，一个是华北的。你们哪个会跑到那么远去？”
一句话把几个好哥们问住了，“就是呀，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要不我们问问广东区的大经理？”方敏建议说。他们通常把大区经理说成大经理，把城市经理说成是小经理，不过这是他们几个内部使用的语言，外人不知道。除此之外，他们还把总经理叫一号，副总叫二号。财务总监叫老扣，人事总监叫白活。
“那个妹子，我看还是算了，难说话，我从来就没见过她回工厂来有过笑脸。”因为广东区经理距离工厂近，经常会被老总们叫回来干这干那，所以，别人不熟悉，可是广东区和华南区的两个经理他们是最熟悉的。另外这两个区域也就巧了，正好都是女将，并且一个比一个有特点，所以也就很容易被保安记住。一个矮一个高，一个黑，一个白，简直就一对儿冤家，听说她们虽然区域有交叉，可是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也就是说私人关系不好。
“就算是搞定了她们，也没用，老总不同意也算是白搭。”有人又补充说。
“别灰心呀！搞定一步算一步，就看我们的决心有多大了？”方敏及时说。“老王，你说是不是？”方敏偶尔会这样称呼王欣。因为这几个人中只有王欣是结了婚的人。
“我同意。不过，我觉得还是先问问行政部或者郭总监，听听他的意见，咱们也算是他的属下，如果他赞成，还需要咱们在这儿瞎操心，郭总监肯定有权力安排吧？”王欣说。
“那也是，要不王欣，你给郭总监见面机会多，又会说话，你说说？”
“我不行，见了方总监心里就打怵。我不会说。”王欣觉得自己出面不好。
“算了吧，英语都说了，还说不会说。能让大洋妞看上的，能不会说话？”
几个哥们死缠活缠，最后王欣答应跟郭总监打听一下。这一折腾，差不多就是十二点多，中班的回来，见大家还没睡，该换班的出去了，回来的爬到床上就要睡觉，所有人也都上了床，做起了美梦。老实说，这是王欣到了这里以后唯一一个没有谈论公司漂亮美眉的一个晚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钟，王欣定的时间到了，手机的振动不停地嗡嗡响，可是他竟然没有醒，反而是睡在下铺的方敏被惊醒了，仔细听了就知道是王欣的手机在振动，就伸出一只脚，蹬了两下王欣的床板，王欣突然惊醒，问，“谁呀？”
“到点了，你定的手机振动了！”方敏伸起身子，小声对王欣说。王欣赶紧看了手机，立马爬起来，嘴里说，“哎呀，晚了，糟了！”
他快速地套了老头衫，提了裤子，趿拉着拖鞋就出了门。一分钟也不敢耽搁，赶到夏总的那个小区。到了，见到门口还没有夏总的身影，才算出了一口大气。
不过，他气出到一半，夏总提了箱子出来，王欣过去接了箱子，放进后备箱。上了车才问，“夏总，怎么这么早去机场？”
“啊，昨天回家接了大老板的电话，今天第一班飞机赶到北京去！”王欣说了一声‘啊’，也就不再多问，可是夏总则说，“王，昨天晚上太晚，现在又太早，我没有来的及通知公司的人，上班的时候，你回去告诉一下拉斐尔，还有范总，就说我一早去了北京，等我到了再给他们电话！”
“嗯，没问题。”
送完夏总回来，差不多就八点多，工厂的工人已经上班，只是职员们九点上班还有一点时间。王欣觉得又累又瞌睡，可是必须等到大家到了以后，完成夏总交代的任务，他才可以回寝室好好睡上一觉，补一补昨天的亏空。
很快，他看到了夏总秘书兼翻译拉斐尔到了，就把夏总的话传达了，然后他就在大门口等范总，可是再有五分钟就九点了，却不见范总的影子，但从下面看范总办公室又亮着灯，王欣就爬到三楼去看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范总居然在办公室埋头看文件，这让王欣颇感意外，自己一直在门口等，难道范总飞过去了不成？亦或是范总在自己回来之前已经到了办公室？这个可能性极小，过去他知道范总一向都是晚到的，从来没有见过他来的那么早。这也很自然，因为当地的风俗就是老板们应酬多夜生活也就丰富，一般不到三四点很难回家睡觉，这样睡到中午吃午饭就成了当地老板生活时刻表的一个标配，要是外地人不知道，一大早去敲门办事，肯定是会碰钉子的。
王欣轻轻敲了门，范总抬起头，同时说，“进来！”可是当他发现是王欣的时候，就站起来，说，“小王，进来，进来！”
“范总，今天早上四点钟我送夏总去了机场，因为时间太早，夏总说害怕打扰您，就让我回来转告你这件事，她说飞机落地她就会给你电话的。”
“啊，这样子呀！我知道了。小王，你坐！”范总一改往常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居然给王欣看座。不过王欣没有动，他认为自己已经传达到了夏总的意思，应该出去，还要坐下来干嘛，再说老总们都很忙呢。
“小王，坐，我有几句话说！”范总这样说，王欣也就蹭了半个屁股坐在大班桌前的椅子上。
“小王，过去真不知道你会开车，早知道我就把你调到车队去。”
“我也没给人说过，也不知道夏总怎么知道的。”其实王欣也确实纳闷这件事儿，不过这个时候范总这样说话，显然是客套。不过，他想凭范总的身份和权力也用不着和自己客套。
“怎么样，最近夏总那里挺忙的？”范总看似不经意地问。
“一般夏总就是白天在工厂，晚上去夜校，没有别的。”王欣也没想那么多，实话实说。
“嗯，好好。夏总工作忙，又是个女的，对咱们这里不熟悉，有事儿多帮助她，就像她出差这件事儿，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作安排。”
范总的话，王欣品不出什么意思，也就答应了。接着范总又说，“今天夏总还交代别的事情没有？”
“没有。”
“好，这样子，下午你过来我这里，去县委家属院送点东西。县委家属院你知道吧？”
“知道！”王欣这个时候不管知道不知道都必须说知道。
“好的，你十一点多上来拿，中午他们回家吃饭，你送过去。”
“嗯。没问题。”王欣又是大包大揽地说。
王欣出去了，范总多看了一眼这个小伙子的背影，忽然他似乎记起了一件什么事儿，可是忽然又想不起来，正好Sara进来，也就没在继续去想。
“范总，你今天的日程有一项是接待成都的代理商，约好了十一点半，王府大酒店见面。还有，下午方总监要给你汇报工作，你看怎么回复？”
“好了，我知道了。”范总看了一眼Sara，又说，“去把门关上！”
“我马上就出去，随后给你带上。”Sara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是还是被范总抢了先，他站在门口，先是关了门，问，“Sara，你对我有啥意见？那天，”
“范总，我能对你有啥意见？你要是说公事，我洗耳恭听，要是私事儿，现在是办公时间。我出去了。”说着，Sara转到范总身后，开了门，出去了。
话说两头，各表一枝。上班以后，第一个到夏总办公室来的是黄翻译，昨天本来约了夏总谈美国留学担保的事情，可是她来的时候见到范总在，就悄悄离开了。按照她的想法，晚上这几个人一定会去吃饭，然后就是嗨皮，可是她没想到一切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不过，这个不重要，晚上半天一点也不要紧，所以今天一上班她就来到了夏总的办公室。可是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人没有，她四周看了看，不像是夏总出去的样子，因为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电脑也没有打开，况且夏总的小包包也不在，她还到桌子下面看了，那双下车间才穿的防滑防静电运动鞋依然在，她判断大概是夏总还没到，就到隔壁秘书的房间去，那里她曾经有过一周多的办公时间，见了拉斐尔，她问，“夏总还没到吗？”
“夏总出差了！”拉斐尔说。
“几时回来？”
“不知道，夏总在飞机上，我也联系不上。”
“好吧！”黄翻译也多少有点意外，这夏总才来了十来天，就突然神秘地出差了，这很不正常。不过看秘书还在，也不清楚，大概夏总出差和工作没多大联系。她听范总说过，夏总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要是她爸爸到这里来，想见到大人物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黄翻译就觉得自己的事情会不会太小根本就进不了夏总的大脑。
她退出来，不知道是该去自己的办公室呢，还是先回家去。这一段时间和范总闹别扭，她实在不想见到范总，这样反而心里会平静一些。不过不见不等不需要见，她知道早晚都是要见面的，早晚都是要把这件事给他说清楚的。所以此时此刻她多少有点忧郁，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出了办公楼，上了自己的汽车，开出了厂区。在三楼玻璃窗后面的范总，看得清清楚楚。
范总这次回来以后，好像一切都想清楚了，要让她冷却一段时间，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范总也不那么平静，他多少还是担心这个人走了极端。不过要说是黄翻译会出卖他，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毕竟范总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除了自己身边多了几个女人之外。这一点她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生气，事实上他知道她也不生气。眼下焦点在于孩子身上，而孩子又是一个未来的名分问题。可是范总心里却没有打算给于她任何名分的想法，至少现在是没有了。因为黄翻译是一个太有主见的女人，这样的人他觉得不太容易控制，就算是将来走到一起，成了一家人，早晚也是要分手的。如果说能和黄翻译结婚，还不如考虑和Sara结婚，他知道Sara虽然属于浪漫主义者，可是一旦她承诺了什么，就一定会执行下去，只不过范总也明白Sara也只是玩玩而已。这一点他们都一样，也算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她的身体，她需要释放那份激情，正好范总算是她的近水楼台的那个月罢了。
范总想着，大脑里又想到了素素，他觉得晚上不能枕头边上没有女人，就想打电话让她回来，可是刚拿起电话，电话就响了，范总看了看手机，不是那里响声，就拿起了固定电话的听筒，“喂，哪里？”
“出事了！”说完电话就挂了。范总嘴里就骂了一句，“他妈的，骚扰电话竟然打到了座机上！”范总没有管它，而是继续批阅自己的文件。大约过了一个来小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这让他警觉起来，工厂怎么会进来警车？保安是干啥吃的？
不过，透过落地玻璃窗，他已经看到警车在院子里停下。难到这就是那个电话里说的出事儿啦？范总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儿，心想，谁呀，这么不知趣，到这儿来找不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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