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引以为戒
在房间里把明年的计划重新review了一遍，她就觉得心满意足，要是明年能够开足马力，照这样的势头各项KPI还是很好看的，特别是年度的turnover也许可以有较大的跳跃。合上电脑，看看时间还早，她一个人起身下楼，问了前台最近的mall在哪里，人家就是不懂什么叫mall，后来她说购物中心，人家笑了，“很近，出去门往左拐，要不了十分钟就到！”夏总按照人家指引的路，出去酒店大门，左拐，可是那里是步行街，不少行人，可是看不到任何一个建筑物像是购物中心。她又问了一个人，人家说往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心里觉得后悔这样出来。可是没办法，走都走了这么远，就舍不得拐回去。她再次问了一个人，人家笑了，“这里就是呀！”原来夏总已经在购物中心外面，只不过不是正门罢了。
她匆忙进了大楼里面，一下子觉得好暖和，似乎根本不需要再买棉衣了。她打量了一番这里布局，好像和南方的商业中心有很大的区别，不少柜台还是老式的那种，她从来没有见过，有点像银行，或者机场的服务柜台，服务员站在柜台里面，你指什么她给你拿什么，态度很好，就是不方便。也有开放的货架，不过所占比例不大。跑了几层楼，几乎清一色都是那种长毛的貂皮大衣，好像这地方的人对这种衣服情有独钟，偶尔也有一些毛呢大衣，不过夏总看不上眼。在四楼，她终于见到羽绒服柜台，也不问牌子，试穿了两间觉得合适就买了，价格还是挺便宜，不到六百快。接着她还买了一副皮手套，一双棉靴，一条长围巾，一个口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把这些东西穿到身上，从容地出了购物中心。她觉得身上特暖和，那种极寒的感觉一下子没了，所以她就不紧不慢地在街上溜达，还有心欣赏一下街景，以及不少大鼻子白皮肤真正的老毛子。经过一个大教堂，她还想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她想进去看看，可是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也就继续朝着回去的路上走去，她一个人琢磨起来这么远的路，为什么那些人都会说十分钟就到了，真的很奇怪。
走回酒店，感觉到口袋里手机在振动，赶紧去摸，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最后才从里面衣服找到手机，她看了一下号码，是石佛的，赶紧接起来，“Fred，你好哇，这里好冷啊！”
“夏总，我有急事儿汇报，这两天连续发现市场上不少假货充斥，直接影响了我们的发货量！”
“慢点说，你说假货，模仿我们的产品还是盗用我们的品牌？”假货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了，或多或少一直存在着，只不过大部分假货都是在乡间流通，回流到大城市主渠道的很少。所以夏总没有觉得有多严重。
“两种情况都有。不过目前主要是盗用我们品牌的货物。那些玻璃瓶，包装箱，标签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你刚走，我接到报告，也觉得不可能，这是我自己直接去了批发市场了解才发现的确是事实。”
“你带回去化验了？”夏总心想刚才不是说可以以假乱真吗？
“那不用，只要问一下批发价就知道是假的。这些假货比我们出场便宜差不多百分之四十。你说说看哪个批发商傻了，会陪这么多钱帮我们出货呀？如果说他们用进货价再卖出去，为了冲量，达到年底的目标，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是一箱货就要赔那么多钱，我想没有一个客户会这么干的。”
“嗯，我知道了，我想最好还是买一些样品回去，我们化验室分析一下，看看主要辨认点在哪里，我们好做决定。”夏总在酒店大堂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很热，差不多都出汗了，她想快点结束通话，回房间脱了衣服。可是，石佛还在说，“夏总，另外就是宏达公司模仿我们的产品，价格不是很低，可是出货买一送一，最低一百箱为底线。产品的设计和包装和我们像极了，不知道知道真相的消费者都会看错的。这样我们的广告几乎在为他们打呢！”
“你说是宏达，也就是范长进那里，对吧？”听到宏达，夏总不那么镇定。早上见面还那么客客气气，还说要一起讨论进口原料的问题，怎么背后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对呀，标签上清清楚楚写着呢，不会有错。”
“你和两个总监先讨论一个解决办法，我也想想，随后我们电话联系！”夏总赶紧上电梯，回到自己房间，一边脱衣服，一边自语道，“这个范长进真的会这么干吗？”
她一个人坐下来仔细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该怎么样应对。这几款产品都是主打产品，目前仅限于南方，要是逐渐辐射到全国，对蕻胪的市场份额会有很大的冲击。如果是高仿产品，老实说没有多少办法，无非就是看看他们的商标是不是有侵权之嫌，然后走法律程序，可是一旦进入法律程序，经过记者们一渲染，那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马拉松式的开庭休庭调解再调解，判决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这还不考虑上诉的问题，即便是判决赢了，还有多少现实意义呢？对于假货更是可恨可恶，但是每个月十万箱的发货量，如何去查就是一项非常棘手的事情？考虑了好长时间，夏总感觉到肚子咕咕响，可是一直没有一个答案。于是她就不得不求助法务部的肖总监。她把情况给肖总监说了，肖总监答应立即和打假办的专家们一起讨论这件事情，尽快拿出方案。听了肖总监的话，夏总感觉到轻松一些，似乎在他那里不像是很大的事情。
夏总下楼吃饭，又看到那个年轻的小媳妇，见到夏总下来，很热情地走过来，“夏总，我就说打电话给你呢！走吧，我已经订好位置！”
看着胖乎乎笑眯眯白净净粉嘟嘟的小老板娘，夏总还能说什么，人家这么冷的天专门跑来陪自己吃午饭，自己怎么可以说不去呢？她本想问问Stiff好点没有，能不能一起去吃饭，可是见到人家那个小媳妇已经在前面出了门，夏总也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夏总，中午咱们就吃简单一点的！”上了车小老板娘满脸欢喜地说。
夏总点点头，然后问，“雷老板没问题吧？”
“他呀，就是一个老实人，平常酒量不行，和你们的那个高经理差不多，这次看你来了，我还专门让他叫几个人陪你，没想到还是喝高了。这不中午起来了，不行，去吊瓶了！”
“真对不起，这事儿真是没想到。”
“夏总千万别这样说。我老公他能碰到你们这么这样的好公司，也是不容易，去年下海，和几个朋友一起弄了这么一个代理公司，这不也算是刚刚起步吧，可是他们几个人心劲都很足。可是人家那几个人都聪明，入了股投了钱，就是还上着班，就老雷他全都辞了，他说心无二用，要干就得干好！”这个小媳妇一开口说话就止不住，也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男人呢，还是对他不满意。
“你说公司不是你们两口子的？”夏总追问道。
“也算是，也不算，刚才不是说了，那几个人，也就是昨天一起喝酒的那几位，都有股份，只不过我们家份额最大。”
夏总明白了，原来那些局长主任经理都是股东啊。不过夏总也明白这些人的局长主任经理可不是白叫的，都是手里有一定资源和权力的人。老雷也只是在明处，那些人在暗处，里外配合，做起生意来顺风顺水。她听Stiff说过，北方不比南方，办任何事情都需要人脉关系，否则就是寸步难行。所以夏总心里觉得这些人还是很聪明，不过这个和她的文化背景是背道而驰的。
午餐吃的水饺，确实是简单一些，只有三个人，司机和他们两个。可是除了四个小菜之外，夏总也记不清有多少种水饺，反正上来以后整整摞了一桌子，各种馅儿，各种尺寸，各种风味，还有带汤的，有酸的，辣的，甜的，夏总真是觉得意外，原来饺子也能吃出这么多的花样。其实，三个人三盘水饺已经是绰绰有余，可是那不是待客之道，一定要客人感受到热情才行，所以上了几十盘，真的好浪费。结束的时候，这个小媳妇还算不错，毕竟是女人，叫司机打包带回去热热吃。这样夏总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毕竟这样不会浪费不是。
吃完午餐，夏总直接去了批发商那里，那是一个大仓库，隔了几个空间出来做办公室。里面的布置和配置也很时尚，电脑打印机，甚至还有复印机一应俱全。看到不少文员也都在忙忙碌碌，夏总很满意，这样才像是一个正规的公司。来到雷老板办公室，就见Stiff和当地的经理已经在那里等了，夏总就问，“Stiff，好些了吗？”
“夏总，没事了！那酒度数太高，52度，后劲太足！”Stiff面对自己老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夏总，韩老板在医院吊瓶过不来，老板娘把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然后去看看仓库，车辆，如果有时间，再去看一下下游客户。”
说着，他们到了一个小会议室，小老板娘开了电脑，接通了投影，播放了一个Flash，然后，打出PPT介绍。小老板娘有板有眼地介绍了整个公司开业到现在的运营情况，好的不好的全都讲了，紧接着是蕻胪产品的情况，上架多少个卖场，一类二类分列开来，每个商场多少单品，表格中清清楚楚，然后就是饼图和趋势图。看着这个报告，夏总心里对这个小老板娘的看法一下子就改变了，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专业，绝对不像普通的客户即便是有了这些设备，也都是装装门面，可是能够把数据收集这么完整，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演示完毕，夏总破例拍了两下手，问，“是你做的？”
小老板娘点头，说，“让你见笑了！”
“不，真的很好。也许这是客户中分析最到位的数据。就是我们的销售团队也应该向你学习呢！”
“夏总，目前我们投入比较大，特别是进场费和公关费。现在你可能不知道，就是熟人同样也是要花钱的。所以我们公司在拼命推动贵公司的产品上架和销售，也希望你们给与更多的配合和支持。否则这些产品上架了，三个月销量不好，就会被淘汰，将来二次上架就会更加困难。”
“Stiff，这样的客户，我们的支持一定要倾斜一下，我知道产品上规模还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但是目前我们尽量支持他们维护收支平衡，如果投入很多，一直都收不回来，这样的客户，早晚也会被迫放弃。”
有了夏总的表态，不论是蕻胪的销售团队和批发商都会很高兴。他们都知道老板们一句话表态呢是代表着一定的投入，只不过这需要事后跟进罢了。根据流程，参观了仓库，有几台车正在装货，不过蕻胪的产品在这里占据的面积很小，真正流量大的是那些饮料饼干产品。不过看到这个仓库管理，夏总再一次表示十分满意。
从仓库里出来，雷老板回来了，见了面先是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大伙儿一起上车，奔向卖场。“夏总，你穿得太少，外面冷！”说完，他凑近老婆耳旁耳语了几句，到了商场，一行人去卖场看蕻胪产品和促销情况，出来的时候，这个小老板娘手里抱着一件厚厚的鸭绒袄，“夏总，外面太冷，你穿上，别冻感冒了！”
夏总这才知道为啥她没有和大家一起进超市看货架情况。同时，夏总也埋怨自己，刚刚买了的羽绒服，怎么就没记着带上呢？
东北初冬，天黑的很找，还不到五点钟，路灯已经亮了。紧接着又是吃饭。不过，今天晚上夏总一再通过Stiff交代务必简单，再说，她一直牵挂着假货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食欲。大概是接受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去了一家老东北餐馆，是那种脱了鞋上到炕上吃饭的那种。为了达到夏总所说的简单，Stiff跟着老板娘亲自点菜，最后，是一个大锅，乱炖，虽说没能吃完，但是让人感觉没有多少浪费。起身出来，老伴娘说去卡拉OK，被夏总谢绝了，她实在是没有心思。回到酒店，在进房间之前，夏总交代Stiff明天他做东回请客户一顿，这样才会公平。可是刚说完，就看见范长进进来，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被夏总叫住，“范总，坐一回儿，喝口咖啡？”
范长进抬头见到是夏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说，“夏总啊，我以为你们飞走了！”
两个人来到咖啡厅，坐下来，夏总也不拐弯，开诚布公地问，“范总，我们合作了一年多，从心底里说我很佩服你的能力，可是今天Fred打电话说宏达模仿了我们的新产品，我想听听范总你的解释！”
看到夏总这么严肃，范总张了几次口没有说出话来，正好服务员端上来咖啡，范长进端起来说，“来，夏总，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范长进喝了，夏总没有动，一直看着范长进，看他如何解释。
范长进知道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慢慢放下咖啡杯子，拉长声音说，“夏总，你知道宏达成立的时候，已经在准备上市这个产品，你可以让技术人员去标签注册登记处了解，我敢保证我们这个产品是在蕻胪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标签审批程序。要说是宏达模仿蕻胪的产品，有点不公平！”
“范总，这么说蕻胪是模仿了宏达的产品了？”夏总口气异常不友好，并且带了讥讽的口气。
“也不能完全那么说！你也知道两家公司的背景，特别是研发人员的背景，免不了会有撞车的情况，不过我还是很赞成夏总过去说的，市场这么大，绝不是一两家公司一两个产品能够填满这个市场的。”范总好像找到了狡辩的理由，说话开始有了底气。
“好吧，我们让市场和法律来证明一切。”夏总知道这个事情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说肖总监那里还没有消息，需要等打假办给出方案，她心里才会有数。“那么我问一个问题，希望范总一定要诚实，市场上出现的假货是怎么出来的？”
听到说假货，范长进反应很快，“你说什么假货，我一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夏总，我敢担保，宏达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没有良心的事情。你也知道，蕻胪购买这个工厂之前，我们已经经营了十来年，也不是靠造假过日子的，况且我们打出来的品牌也算是有些名气，否则你们也不会看上我们工厂，对不对？我范长进既是穷死也不会干出这种坏良心的事情！”
看到范长进这个态度，也是在夏总的预料之内，不过他的态度那么坚决，难道这些造假的产品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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