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舍不得
邢予呈一顿，不知不觉间出神了，抬头的时候发现在场的人都把视线聚集到他这边来了。
明明滴酒未沾，却感觉醉了。他烦躁的摸了把脸，心头烧起无名火，手放下的瞬间又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若无其事道：“怎么了？继续吃啊，不够再加，不用跟我客气。”
宋晟欣放下手里的筷子，“呈呈，我哥睡着了？”
邢予呈点点头，望向怀里的人时，他的营业笑容才会注入真心流露，“睡着了，我这几天强迫他跟我一样的作息时间，想把他拉回正常作息，还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但改变作息就和倒时差一样，应该挺难受的吧，不过他也什么都不说，我应该也忽略了他一些。”
苏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瞥了一眼宋晟欣，咕咚咽下嘴里的食物，没忍住说了一句，“俩口子。”
宋晟欣听力极好，她缓缓转过头，对苏笑展露了一个死亡微笑，“注意措辞。”
“中国好闺蜜。”苏笑瞬间反应过来。
“服了你了。”宋晟欣暗暗叹息，视线始终停留在已经“熟睡”的哥哥身上。她刚才只是随便问问，有多随便呢，问之前她便看到哥哥半睁着眼，故意靠在邢予呈身上，可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的开心，只看到了熟悉的失落感。
在喜欢的人的怀里还会这么难过，已经说明一切了。
她喝掉杯里最后一口汽水，起身到走到宋晟乐身边，作势要将宋晟乐从邢予呈怀里接过来，“既然哥哥睡着了，就先带他回家吧。”
无论如何，她都要随时牢记医生跟她嘱咐过的话——让患者远离压力源，一切会让他怅然若失，焦虑不安的人或事物，统统不要靠近，像这种心理疾病，要是复发，便是变本加厉的痛苦。
远离一切可能性的压力源。
邢予呈制止了宋晟欣要扶宋晟乐的手，“等等欣欣，如果要走的话必须都一起走，你和他们坐一辆车，我带宋晟乐回去。”
宋晟欣的手依然搭在宋晟乐的身上，她想了想，问：“回去指的是回哪里？”
邢予呈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是他的错觉吗，宋晟欣好像不希望他把宋晟乐带走，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说：“当然是回我家了，你哥哥喝了酒，你确定他醒来之后不会被宋妈教训一顿吗，怎么，怕我照顾不好他吗？”
宋晟欣摇头，手还是没放开，又问：“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回去吗？”
邢予呈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表态，坐他对面的苏笑坐不住了，她也站起来，一手拉住宋晟欣：“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这是小呈哥哥又不是别人。”说着，她还偷偷给宋晟欣递了个眼神。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不要打扰他们过二人世界。
可苏笑又不知道内幕，宋晟欣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她和宋晟乐是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也不是宋晟乐单方面的照顾她，她很早之前就开始负责照顾哥哥的所有情绪，心思自然细腻。
他们都不知道，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她能做的本来就有限，所以更小心翼翼。
宋晟欣不自觉的垂下头，只说了一句：“我想去。”
邢予呈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意识到宋晟欣似乎有心事，又或者说有话想要跟他说，今天不把她回去说清楚，还会有下次，拖不了多久。
“行，欣欣你先坐下等着，我去买一下单。”邢予呈把怀里的宋晟乐交给宋晟欣，走之前又对其余几人说道：“吉扬，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吧，车应该一会儿就到，等我买完单陪你们一起上去。”
餐桌上只剩下宋晟欣和宋晟乐的时候，宋晟欣望向肩上的宋晟乐，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哥哥，你真睡着了？”
见宋晟乐眼睛紧闭没有任何反应，宋晟欣头靠着宋晟乐的头，自言自语般地说：“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压力很大吧。哥哥，万一呈呈就是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你的病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我不希望你又会经历一遍”
这种话其实毫无意义，不论是不是双箭头的喜欢，性取向就是固执的决定了宋晟乐未来会喜欢的人只会是同性，世俗的压力不是是否来临，只是时间问题。
“欣欣，走了。”邢予呈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来，把你哥抬过来，慢一点啊，别吵醒他了。”
宋晟欣乖乖应声。
出租车在高楼大厦间穿梭，跨过月湾河到河荫小区附近时，邢予呈还专门中途下车去超市买了酸奶、苹果醋和一罐蜂蜜，都是一些解酒的东西，唯独没买解酒药，他也知道，能给宋晟乐吃糖就不给他吃药。
邢予呈背着宋晟乐回到自己的卧室，宋晟乐喝醉酒不吵不闹，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他将他安顿好以后，除了给他盖好被子以外，还把身上穿的羽绒服给他盖上，随后轻轻掩上门。
面对宋晟欣时，他干笑几声，“欣欣，我家还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你看电视？”
宋晟欣摇摇头，左顾右盼后走到arana的房间面前，“可以跟arana一起玩吗？”
邢予呈笑了笑，“当然，把它放出来吧，我把卧室门关上。”
arana在宋晟欣的解救下终于能重获天地，兴奋地冲出房间到处跑，嗷嗷叫个不停，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一团雪球在客厅窜来窜去，最后在沙发面前铺着的羊毛毯打滚。
“汪汪汪！汪汪！”
“arana！”宋晟欣连忙追上arana抱住她，“arana乖，小点声音好不好？”
邢予呈关上卧室门向她们走过去，盘腿坐在arana旁边，伸手把她小小的狗头捧过来，对她说：“arana，your小乐哥哥issleeping，let''skeepourvoicesdownandnotdisturbhim,shallwe”【我们小一点声音，别打扰到他，好吗？】
arana唔了一声，最后叫了声：“yue，yue”
宋晟欣惊奇的看向arana，“天啊，它会说话，叫的是我哥哥吗？”
邢予呈笑着点头，撸了一把arana的毛发，“对啊，我们arana最聪明了，这还不是第一次叫了，自从学会了就经常叫，我还觉得奇怪呢，乐乐那么怕她，arana偏偏很喜欢他。”
arana被他揉的舒服了还会主动蹭他，邢予呈笑意愈深，对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才把她抱给宋晟欣。
宋晟欣抱着arana抚摸她的背，她犹豫片刻，还是觉得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她问：“呈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邢予呈毫不意外：“问吧。”
“你喜欢我哥哥吗？”宋晟欣问的很直接，又怕邢予呈错会她的意思，她又加了一句：“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邢予呈沉默了，看着宋晟欣认真的模样，他说：“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说完，他又反问宋晟欣，“不过你还真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都有这种错觉？”
宋晟欣垂下眼睫，说：“因为你们平时看起来真的很亲密啊。”至少她没见过两个男生之间氛围会那么暧昧。
没想到欣欣也这么想
邢予呈嘴唇动了动，这句话和白岚民说的一字不差，他顿了一下，认真的解释了一番：“其实我最近也挺矛盾的，但我真没觉得那些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我做其他事情和决定的时候会好好考虑对错，适不适合这么做，但是宋晟乐，对他好完全已经是出于本能了。”
难道也是因为宋晟乐知道了欣欣的想法，所以最近才对我忽近忽远的？
其他人怎么想无所谓，就他们兄妹俩不行。
他忍住皱眉的冲动，严肃的说：“你放心，我对咱哥哥只有纯友谊，纯纯的兄弟情谊和一部分亲情，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和不该有的念头，我保证。”
宋晟欣一怔，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她咬了下嘴唇，问：“那你未来会有可能喜欢上我哥哥吗？”
邢予呈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期望的答案被抹杀，宋晟欣默默低下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然爱情不可能，那么友情的路还会走多久呢。她转头问：“小呈哥哥，我听哥哥说你迟早会离开，那你什么时候走？”
邢予呈说：“其实没有那么准确，可能是毕业以后吧。不过还没决定好之前，你先不要跟你哥哥讲啊，那年我们分开都没能好好告个别，这次我要亲自跟他说。”
宋晟欣点点头。跟宋晟乐猜的结果一模一样，虽然是已经看到得到的，注定的结局，但现在她一想到哥哥第二次暗恋的人要给他带来双重打击，心里就更难受了，哪怕故事的主角不是她，她也会觉得残忍，对此感到心疼。
为什么就一定要分开呢？既然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长久，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哥哥又不是他养的宠物，想起来就牵出来玩玩，想不起来就抛弃了，期间产生的羁绊与感情统统就一文不值吗？
太不公平了。
她把头埋在arana雪白的毛发里，她突然理解为什么宋晟乐一开始不愿意告诉邢予呈，他很想他了，这么狠心的人，他怎么真心交往，哥哥太傻了，简直就是清醒的往火坑里挑。
她暗暗咬了咬牙，“你上次在我们家说给我找嫂子，那如果你在这座城市结婚生子，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邢予呈见她一动不动的埋在arana的毛里，以为是说道离别所以难过了，但他的答案始终不变。“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假如真在这里找到人生伴侣了，我也只能带她一起走了。”
宋晟欣不依不饶道：“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没有理由。”
“哥哥和我们家也不算吗？”
邢予呈扯了一下嘴角，打心底里觉得宋晟欣毕竟是小孩，还是太单纯了，“不算，我们毕竟不是真的一家人，你和晟乐未来也会成立自己的家庭，总不能在哪里都带上我吧，这不现实。”这段话说完，他自己也哽了一下，一件事总会牵扯到很多记忆，“而且我是我们家的独子，那些分散各个国家的庞大家产总归是要我来继承的，我没得选，只能像只流浪狗一样乖乖等着被领养，还要领养我的人跟我一起挤在同一个狗窝。”
宋晟欣抬起头，放开arana握住她的两个小肉掌玩，半晌憋了一句，“哥哥会很舍不得你。”
邢予呈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此他一直是心怀感激，感激宋晟乐的存在，让他在故乡还能有一席之地，感受亲情与友情带来的温暖。分开的那两天，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对面有人想念他，他就不会感到一丝的孤单。
这些种种都化作一句：“我只会比他更舍不得。”
宋晟欣瞥了他一眼，佯装不在意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换个角度，假设哥哥喜欢上你怎么办，你会为了他留下吗？”说着，她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道：“他是有抑郁症病史的，如果这是真的，你怎么办？。”
邢予呈笑着摇摇头，“所以这个假设太可怕了。”
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回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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