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你受委屈了
莫少峥勉力挣扎了几下，想开口回应，但终究还是因肩膀上的伤口过深，以至于他但凡一激动就容易抽动伤口，疼得彻骨。
他完全自己的皮肉宛若被硬生生地被这把匕首剐了开来，何尝会想到，当时随意点头应下的一个决定，让阿K把人从申城带回来的这件事，竟会在今时今日为他招致杀身之祸。
莫少峥硬是靠着自己强大的心性撑在了那里，他单手支撑着地面，但在这个时候，他却还不想在莫少寒的面前低头，一直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他想，今天晚上，他大概会死在这个十二月的雪夜之中，但即便要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
毕竟，他深爱的那个女孩，现在还站在他的对面看着她。
在生命的最后，他想要在她的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纵使，今日将他骗来这里的人，正是她。
到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若是早知答案会伤人心，他何苦要纠缠那个让自己伤心欲绝的回答呢。
彼时，他只是竭力支撑着，想要自己慢慢地重新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站在莫少寒的面前跟他一较高下。
在几番坚持之下，他许多次在中途倒下，许多次差点让整个人因疼痛而倒在雪地里，可最后，他终究还是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纵然此刻，他的额头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莫少峥站在大雪之中，对着莫少寒一字一句说道：“莫少寒，今天，就算我会死在这里。但是你记着，我并不是栽在你的手里！”
如今，他的肩膀还插着一把匕首，不断地向外渗着鲜血。鲜血流在雪地里，染红了他脚下的一方落雪。
可他却依旧是这风雪之中顶天立地的男儿！
在这一刻，我恍然有些懂了。
当年莫少峥之所以能被莫先生一眼选中成为他的义子，并在日后成为那个跟莫少寒齐名的莫家少爷，并非毫无缘由。
但莫少峥虽然勉力站了起来，只是莫少寒却不打算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他从身旁的手下接过了另一把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将这把匕首插进了莫少峥另一侧的肩膀上。
若说第一次的袭击是因为莫少峥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一次，即便莫少峥早有准备，可身体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法做出大幅度的转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二把匕首插进了他另一侧的肩膀上，疼得莫少峥刚刚站稳没多久的身子又轰然倒了下去。
无可言说的疼痛。
血流如注。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下子看清了，莫少寒是故意的。
他本可以直接一刀解决了莫少峥，但他现在却用了这种方式，无疑是在慢慢地折磨着他。
眼前的画面瞬时变得有些凄厉，就连诱骗莫少峥到这里的齐韵都有些受不住了。
她跑到了莫少寒的面前，对着他恳求道：“少寒哥哥，你别再折磨少峥哥了好吗？少寒哥哥，我求你了……”
美人垂泪，就像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儿忽然折损了一片花瓣。
若是碰上这一幕的人是莫少峥，恐怕这会儿他的心早就碎了，任凭齐韵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莫少寒这人惯得铁石心肠，他的气还没消，这个游戏……就还在继续。
莫少寒对齐韵的恳求无动于衷，只是一步步走到了莫少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现在，你还嘴硬吗？”
也亏得莫少峥是条汉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在莫少寒面前认输，仰着头对着他厉声说道：“莫少寒，有本事你就直接给我痛快来一刀，现在这么磨磨唧唧的算什么本事？”
对此，莫少寒只是浅浅笑了笑，眼眸不经意地扫过了莫少峥身上，冷淡如斯：“二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来，在我面前求死的人不少，不过，我做事，何尝顺过旁人的意思？”
说完这话，他直接将插在莫少峥肩膀的匕首又跟着用力往血肉之中埋入了好几分！
饶是莫少峥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碰上这样的酷刑也疼得“啊”地一声惨叫起来。
在场跟莫少寒随行的手下，哪个不是从炼狱场里走出来的煞神？
可在眼下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时，一个个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看莫少寒端着一张惯会蛊惑人心的脸，但实际上，他的心却比谁都来得更狠。
我虽痛恨莫少峥，却也不愿看到他在生前受到这般非人的折磨，倒是宁可他直接死了，还算的上能落得一个清净。
只是，莫少寒现既然是为我出口，我也不好阻拦，只是静默着侧过了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雪地里的场景。
我埋头靠在膝上，双手捂着耳朵一动一动。
这样的姿势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等到后来我感觉到嵇东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时，我的手已经有些发酸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我疑惑地往车窗外看去，看到莫少峥此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染红了这一片的落雪。
莫少寒的大部分手下已经撤离，只留下两个人收拾这里最后的残局。
而在那一片雪地里，还有一个人留着。
是齐韵。
她站在莫少峥的尸体前，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莫少峥在临死之前究竟遭受了怎样非人一般的对待，可当齐韵将他从齐家诱骗出来的时候，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只是如今，我看到齐韵站在那里的身影，心里不由想着，对于这样的结果，齐韵……现在是否后悔了？
……
我纷飞的思绪并没有在齐韵的身上停留太长时间，因为很快，随着莫少寒带着大批人马赶赴莫家，嵇东辰所带的人也一并跟了过去。
车子在莫家附近停下，在莫少寒下车后，他随行的手下纷纷一个个站在了他的身后，听凭他的差遣。
跟莫少寒同行的，还有齐韵的哥哥齐远。
他原先虽跟着莫少峥和莫少谦两个人称兄道弟，一行人还在练习场上比赛飞镖。但就今晚的情形看来，实则他早已投靠了莫少寒的阵营。
今日的这件事，也有他参与的一份子。
莫少寒下车后，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们这辆车的方向，开口说了一句：“跟了这么长时间，还不下车吗？”
他的年纪虽算不得年长，但或是自小在死人堆里讨生活，练就了他一身冷峻狠戾的气场。此时，他光是站在那里说着话，就已不怒自威。
听到这话，嵇东辰不紧不慢地从车上走了下来，顺道扶着我一块下了车。
莫少寒虽跟嵇东辰之间做了约定，但他显然没想到今晚我也会同行。在看到我下车的那一刻，我明显察觉到了他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这一瞬惊异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一下子捕捉到了。
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不曾看到我了，在看着我一路走下车后，有那么特别长的一段时间，他就静静地站在我的对面，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他忽而开口对着我说了一句：“你受委屈了。”
我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现在的我嗓子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依旧和从前那样，那样的不可一世，那样的骄傲自矜。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很想对着他说一句“谢谢”。
因为，早在我今日看到嵇东辰和莫少寒两个人在客厅里谈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然猜到，这次嵇东辰之所以能将我从莫家安然无恙地带走，这其中少不了莫少寒的手笔。
我原本想借着李志鹏之口能帮我传递消息，但事实上，在李志鹏之前将我在莫家这件事传递给嵇东辰的人，是莫少寒。
早在我被莫少峥硬逼着在莫少谦的生日宴上献身的那一次，他就知道了我被莫少峥所控制这件事。
可明知莫少峥为他设下了天罗地网，在权衡之下，他只好找了齐韵前来一探究竟。
当时的他，还不好在莫家人面前直接露面，干脆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嵇东辰。
原本那个时候的嵇东辰找人都快找疯了，偶然间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不肯放过。
虽说嵇东辰和莫少寒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出于一种针锋相对的架势，可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却是一致的。
他们联手将我从莫家带了出来，借的虽然是嵇东辰的名义，但若不是当初那一大批气势汹汹守在莫家门口的那帮人，莫先生未必见得肯这么轻易就放手。
而那帮人里，都大半都出自莫少寒之手。
毕竟，这里可是东北，是莫少寒的大本营。
对外传言，莫少寒虽身死，但他原本在背地里所培植的那些亲信，却一个都没有少。
彼时，他眼眸湛湛地看着我，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了我的跟前，低头对着我说道：“今晚，你只管好好看着，那些让你受了委屈的人，都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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