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闭眼关公
入夜渐微凉,空气沁着寒意,残月高悬,洒下皎洁的月光,打在树叶上,影子遮盖窗与铃。
月儿弯弯,照亮沉寂的夜,站在天边,静悄悄地观察着。
似乏了,似倦了。
忽地,招了招手,几团乌云朝它聚拢,有模有样的为其盖上了被子,隐于璀璨星空,一瞬间,天地陷于昏暗,一声闷雷滚过,秋天第一场雨就此而下。
秋雨飘飘洒洒,像一片雨幕,刷刷而下,无边无际,朦朦胧胧。
叶家祖宅,两名少年,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一盘鸡爪,一碟花生,两瓶杜康,对瓶吹。
菜系简单,吃的也是津津有味,两腿一盘,开始促膝长谈起来。
“秦兄,你的家在哪?”
叶擎天,似醉了,红着眼睛说
秦破天连连苦笑摇头
“哪有什么家?浪子一个。天大地大,何处不为家。”
叶擎天眼前一阵模糊,眯起眼睛,想看清祖宅内的一砖一瓦,越是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越发混乱,胡乱的一塌糊涂,似真似幻。
“国破家何在?我也是个浪子呀!”
抬头望天,云端无月,眼中闪过无数英雄的身影,总被瓢泼大雨,风吹去。
“亲人离我而去,了无牵挂的我却成了守墓人。”
悲戚的摇头,尘封的,不愿想起的往事,接连想起。
拿起桌边的酒,猛灌几口,借着酒劲,试图将其冲淡。
看到叶擎天沉默不语的样子,秦破天心里也有点难过,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伸手拍了拍叶擎天的肩膀劝慰说。
“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别憋坏了”
无论,情绪低落与否,都要适当抒发,最好找一个好朋友去诉说,而秦破天是最好的倾听者。
“若不是我任性,哥哥就不会死。”
叶擎天双拳紧握,手臂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率领的铁骑军最擅长平原作战,打得敌军溃不成军,慌忙逃窜,败逃入荒山野林,我一心想把敌军一次性剿灭,不听哥哥的劝阻,一意孤行,率军冲入山林,刚进去不多时,整座大山亮起火把,映照得人影绰绰,满山都是敌军,当我知道是敌人的圈套时,为时已晚,骑兵,不擅长山林作战,一个个士兵倒在我的眼前,鲜血流淌,层林尽染。任我有再大的本领,也插翅难飞。说实话,当时的我,怕了,人生头一次,感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眼角湿润,喉咙滚动,停顿片刻,接着说。
“我亲眼看见冰冷的长矛刺穿他的身体,血淋淋的矛头散发着冰冷的毫光。他死了,永远被定格在那一刻。”
叶擎天没有说,哥哥冒死救他的过程,但秦破天可以脑补出,浑身浴血的形象。
酒精没有让叶擎天失去理智,有选择性掠过,哥哥拼死出手相救的情节,若真的说出,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过激反应,即便没说,心中难免悲通。
“以后,叶家就靠你了”
叶擎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是哥哥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至此我认识到了,责任。”
狠命地拍打桌面,捶胸顿足自责无比,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叶家非要忠于昏君”手指着苍天,发泄心中的怨恨。
“不瞒你说,我叶家有十万私军,都是自祖上传来的黑铁骑,世世代代,誓死守护着叶家。”
十万叶家铁骑骑,是叶家的底蕴,也是叶擎天现有的最后底牌,他非但,没有刻意隐瞒,还当着秦破天脱口说出,或许借着酒劲,不小心说出,也或许刻意为之,不论怎样,叶擎天是拿秦破天当做兄弟一般,坦诚相待了。
“屯兵十万,足矣翻身做主人”
秦破天打断说。
叶擎天倒了倒自己的空酒杯,喝的一滴不剩,抿了抿嘴,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管其他,一把拿起秦破天喝剩半瓶的酒,继续仰头猛灌,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谁说不是呢!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足够推翻这个国家,再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我和哥哥早有谋反之心奈何,父亲忠心护主,执意阻拦。”
“无奈,只好放下念想,总不能和父亲对着干,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桥段吧!”
叶擎天好像也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开了一下小玩笑,缓解一下,秦破天在旁表示一点都不想笑。
“父亲以死铭志,捍卫他的忠诚。”
半杯杜康下了肚,眼皮发沉,不受控制的闭上,又睁开,眼神涣散,说起话来,舌头硬邦邦的,像大舌头一样,吐字不清。
“父亲死了,哥哥死了,母亲不久伤心成疾也随他们去了,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是心死了!”
双腿软绵绵地支撑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歪头昏睡过去,鼾声如雷。
秦破天从座位上站起,驱散身上的酒气,感受左手掌心传来的温热。
左手张开,掌心处裂开一道红色的口子。
呼出一口气,说:“影叔,感受到了吗!”
“是神迹!”
秦破天左手掌心发热,正是神迹感应所导致,神迹传承者和神迹传承者之间能产生反应,或者是与神迹传承之地,也能产生如此反应。
叶家祖宅,上下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唯一的人,还喝成一摊烂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与叶擎天不可能产生神迹感应,所以排除这里有神迹传承者的存在。
神迹传承之地,从脑海闪过。
心脏也为之一颤。
虽然一个人只能接受一道神迹传承,但是秦破天心里还是存在侥幸心理,万一我能得到一个神迹传承呢。
“在哪”秦破天有点跃跃欲试。
身为资深杀手,影,的超强探查能力,毋庸置疑,比秦破天神魂探测还要快上几分。
影,斩钉截铁地说:“在地下”
“底下?”秦破天惊疑一声,“可能在一间地下密室中”
影,出现在秦破天身旁,摇头说:“不是密室,空间很大,比起叶家祖宅的占地面积还要大上十倍”
“地下世界!真是大手笔呀!能找到同样地下世界的准确路线吗?”
影,再一次,摇了摇头。
眼睛看向醉晕过去的叶擎天“这小子可能知道?要不把他弄醒!”
影,提议道
“不可!好歹朋友一场,我想帮助他,重燃希望,他的心死了,我不想见到他浑浑噩噩地活着。”
“善!”
秦破天愿意出手,一是朋友之间相识一场,不容易;二是想借助叶擎天的身体,试一试【梦魇术】的威力。
“影叔,帮我护发!”
使用梦魇术,肉身不能进入梦境,只有抛弃肉身,方能成功。
左手对准叶擎天额头,心念一动,催动【梦魇术】,埋藏在手心深处的六叶莲花眼瞳,缓缓睁开,与此同时,叶擎天眉心,出现一道裂痕。
神魂亮起,盘踞在阴阳磨盘内的神魂小人化作一个光团,直接飞入裂痕当中。
刚一进入,就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光团仿佛是一块石子,砸碎梦境光幕,使其支离破碎,散落整个空间,发着微光,像满天星斗静静地悬挂着。每一块碎片都承载着叶擎天的记忆,如电影院的荧幕一样,上演着往昔岁月,人物或清晰,或模糊。
清晰的,是记忆深刻的;反之模糊不清的,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
秦破天感觉自己就是这方记忆空间的主宰,只要挥一挥手,瞬间抹除所有记忆,让叶擎天失忆,永远恢复不了的那种,稍微破坏一下,就能变为白痴。
一幕幕场景,出现在秦破天眼前,记忆碎片上放映的每一件事,都与叶擎天所讲的,一一对应。
找到一块画面最清晰的,手指轻点,记忆碎片散发出一团柔光,将其包裹,眼前空间一阵扭曲,眨眼间,秦破天来到叶擎天的记忆世界。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趴在床上,牙齿使劲咬着口中的抹布,眼眸紧闭,大颗大颗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忍不住的痉挛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疼痛。
这位身体瘦小的少年正是叶擎天
床上坐着一位年轻妇人,是他的母亲,手里正拿着一根细长的手针朝着背部一针一针地刺去,几针下去,后背鲜红一片,用一块干净的白布轻轻擦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由于嘴巴被抹布塞的死死地,喉咙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床边还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相貌与叶擎天,长得有几分相似,双手死死的控制住叶擎天不断颤抖的身躯,嘴上还鼓励说:“老弟,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在说这句话之前,叶擎天已经疼昏了过去。
最后一针落下之后,妇人拿出一大块白布盖在叶擎天的身上,稀释着背后的鲜血。
白布被染成红布,缓缓揭开布料,叶擎天背后的图案显露出来:
身材高大魁梧,脸如重枣,两条蚕眉,一双丹凤眼,正土鼻,四方口,两耳很大,腮下五缕长须,二尺多长,铺满胸膛,但是根根墨黑,乌油滴水;面生七痣,眉心中间三粒,鼻子左右各两粒;七粒朱砂痣,红似点血,因此显得格外威风。头戴一顶青扎巾,身穿一件鹦鹉色绿缎子战袍,玉带围腰,脚上穿一双粉底战靴。
“马奔赤兔翻红雾,刀偃青龙起白云。”
闭眼关公就此现世。
叶楚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武圣关羽的画像不止第一次看见,但从来没看过如此栩栩如生的,像活过来似的。而今天这个让他知道什么叫震撼。单是看上一眼都有极大的压迫感。
“母亲,关二爷的眼睛怎么是闭着的?您倒是给他开个眼呀!”
年轻妇人没好气的说:“臭小子,你想害死你弟弟呀!关公开眼是要杀人的,不能开眼。”
“弟弟能扛得住关二爷吗?”
闭眼关公,看似威武霸气。实则有命享受才行,无福消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扛得住,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德缘深厚。扛不住,避免不了有血光之灾,直接送你上西天。
叶楚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你弟弟扛不住!”叶修从外面跨门而入,斩钉截铁的说。
叶楚面露担忧之色。
“难到眼看着弟弟英年早逝,不成”
“臭小子,你个急什么!”叶修没好气的说。“你弟弟扛不住,就由大家来扛,用叶家上上下下十万将士来扛!”
说完,大踏步朝着门外走去,不一会,又回来,手里端着一大盆鲜血。
“这一盆子的血哪来的?”叶楚说。
“这都是10万名将士的精血汇聚而来的,让你弟弟在盆里泡一会就大功告成了。”叶修回道。
叶楚听父亲的话,把痛晕过去的叶擎天放到,血盆当中。
就在叶擎天接触到鲜血的那一刻,突然发生了异变。
盆内所有精血通过皮肤毛孔主动钻入叶擎天皮肤表层,滴滴鲜血汇聚成,皮肤像河流,像蚯蚓,爬的满背都是,最终汇聚地是纹身所在之处,赋予它真正的血管组织,血脉喷张的闭眼关公再次平添几分威猛霸道。
不多时,全部精血被抽得一干二净,半滴都不剩。
没有精血让它吞噬,旋即,盘根错节的血管,逐渐褪去。牵连着彩色纹身,掩盖锋芒,渐变为青灰色。
秦破天以上帝视角,纵观整个过程。掌控一切的能力,让他沉醉,如此玄妙莫测的【梦魇术】,直呼“妙啊!”
心念一动,“定!”
顷刻间,记忆碎片里的一切事物,就连时间都被定格在那一刻。
眼眸轻眨,秦破天又重新回到记忆空间之内。
不计其数的记忆碎片如点点繁星,照出一条宽敞明亮且笔直的路。
秦破天沿着道路向前走去,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门户,将记忆空间截断。
“造梦图”一段相关讯息恰到好处的传来。
眼前一片煞白,光芒刺眼,说是,一个门户,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色画板,而画笔就是在外界沉睡的叶擎天,不同以往,心之所想,相之所生,那样随心。
现在秦破天成为他的梦境执笔人。
醉梦挑灯看剑,梦回北部边疆,接连响起号角声,鼓声雷动,披盔戴甲,沙场点兵。
战马嘶鸣,驰骋疆场,马蹄震地,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样,震耳离弦。
即便醉倒,不忘梦回峥嵘岁月
相由心生,在造梦图上画出他的相,他的梦。
秦破天亲眼见证,梦形成的整个过程。惊呼不已“这就是,梦。”
要想进入叶擎天的梦境,前提是,想办法消除原有的梦。
“如何让梦消失那?要是能吃掉就好了!”
想到这,秦破天不由得突然想起肥头大耳的神宠——梦貘。
“听说,梦貘以噩梦为食,不知道能不能吞掉叶擎天的梦”
思量再三,心想着试一试。
随口唤道:“梦貘!”
脚下空间一阵扭曲,老实巴交的梦貘,甩动长鼻子,欢快地出现在秦破天面前,还很亲昵的用头蹭着小腿,十分乖巧。
自从秦破天来到记忆空间的那一刻,梦貘就一直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秦破天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不过没有秦破天的准许,梦貘不会出现。
秦破天不喜欢小动物,撒娇,卖萌,不吃这一套。
不废话,直接下达命令
“吞掉这个梦!”
一直以来梦貘很想在秦破天面前表演一下真正的技术,令其刮目相看,奈何,秦破天实力太强,没有它用武之地,梦貘表示很生气,没来由的,有一种报国无门,胸怀才学,难以施展的失意落拓之情。
不过当下,就有一次它展示的机会,高兴得肝颤,心情顿时上来了。
“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是梦貘内心的独白。
四只腿劈开,昂头,挺胸,撅屁股,眼神灼灼地目视前方,鼻子一甩,如同吸尘器一样,产生比它还要强大几十倍的吸力,揭地皮一般,强行将造梦图上的梦撕扯下来吸如鼻腔内。
令梦强制消失,表面恢复原来的煞白。
梦貘躺倒在地,打了一个饱嗝象征性的用前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
秦破天没有理会满脸享受的梦貘,毫不犹豫地,向着造梦图内走去,见状,梦貘屁颠屁颠的也跟了上去。
薄雾冥冥,叶擎天周围都是水汽,前方道路被其遮盖,辨别不出方向,站在原地踌躇徘徊不敢前,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双腿不受大脑控制一直向前走。
叶擎天也没有察觉到不对,他只要知道,前面有他需要的东西,就对了。
高山流水,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湍急的洪流长又宽,毫不逊色于蔚蓝大海,极目远眺,不知是河还是海,逐浪翻滚咆哮,落日余晖,映照天边泛出红霞,一派醉人景色。
万丈悬崖之上,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翁,独自坐在悬崖边垂钓。
正巧被刚从迷雾中走出的叶擎天撞见,心生好奇,欲要上前询问,不妙的是,不知怎地他被固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您是在钓鱼吗?”
开口大喊,生怕对面渔翁听不见。
“不错!是在钓鱼,是在钓大鱼”渔翁声音苍老。
“今日我叫你来,是有几句要告诉你,且听好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折翼变成鸡。
游龙浅滩遭虾戏,人落魄时万人弃。
终有一日龙得水,必令长江水倒流。
终有一日虎归山,必要血染半天山。
终有一日狮入林,我要气吼山河震。
终有一日游地府,我让地府底朝天。
终有一日游天边,众神跪在我面前。
终有一日凤翔天,我要天下尽我鸣。
终有一日我出头,我要天下唯我尊。
谁无英雄落难日,待我东山再起时。
言出法随,随着渔翁每次有节奏地说出一句,相应的叶擎天面前虚空就会凝出一行行话语,震慑心灵。
“大鱼上钩了!”
渔翁向后用力猛拽鱼竿,一条不知道有几千里长的鲲,从水面高高跃出,水击三千里,化而为鹏,其翼垂云,扶摇而上九万里。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
“醒醒吧!孩子”
渔翁话音刚落,声音像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一般,击散了叶擎天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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