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救人
于是穆清歌就将事情挑挑拣拣的给阿豆讲了一通,待说的差不多时,已然到了半夜。
无约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哪怕到了这会儿,她也没有半分的睡意,因为心里装着事。
“夫人。”阿豆叫了一声。
“你去睡吧。”穆清歌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道。
刚说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叫住阿豆道:“等一下,今夜,只怕是没机会睡了。”
“有什么事吗?”阿豆疑惑道。
“自然有。”
穆清歌从榻上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一推将窗户打开,雨后混着泥土的清香瞬间便扑面而来,还有不知名的虫鸣声爬在草丛里叫个不停。
正所谓月黑风高好办事。
白天她不是将陈风误抓进来了,若是就这么任他关在府内肯定凶多吉少,不如眼下劫狱把他放跑,也好歹算是还他一条生路。
劫狱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连天牢都劫过,更不用说只是小小的陶府地牢了。
是以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简单的跟阿豆合计了一番就往地牢那边去了。
可阿豆毕竟是第一次,再加上年龄也不大,这点叫穆清歌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怕她临时出状况。
到了地牢,她先是躲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门外只有两个侍卫守着。
不过仔细想想便也能理解了,毕竟陈风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对陶府来说一点点的威胁都没有,能派两个来看着已经很了不得了。
倒是天助她也。
穆清歌朝着阿豆使了个眼色,阿豆便照着她们之前合计好的办法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这冲并不是朝着地牢那边冲,而是一直在这棵树的附近跑来跑去,末了还故意弄出来一些动静。
到底是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阿豆的动作倒也灵活。
不多时,门外的两个侍卫果然注意到了这边,因为天黑看不清,只听其中一个侍卫警觉的喊道:“谁?!谁在那里!”
穆清歌跟阿豆谁都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制造一些响动。
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将腰间佩的刀拔出一截,小心谨慎的朝着这边慢慢踏了过来。
等走的距离差不多了,阿豆猛地跳了出来,背对着二人站在前方。
两个侍卫顿时一惊,拔出剑就要朝着那边攻击而去。
不防还未靠近,空中忽然飘来一些白色粉末,两人猝不及防,吸了不少进去。
“糟了,咱们中计了!”之前问话那个侍卫惊慌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砰砰两声,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穆清歌这才从旁边走出来,拍了拍手将剩余的迷药挥散掉,对着阿豆喊道:“可以了,快过来吧。”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那些个担忧倒是多虑了,没想到阿豆看起来怯懦,真正办起事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夫人。”
阿豆拍着胸脯走过来,“刚才差点吓死我呢。”
“这不是没事。”穆清歌笑了笑,然后从侍卫身上翻出钥匙,带着阿豆进了地牢。
许是因为下过雨,地牢里霉味很重,亦或许不下雨霉味也很重吧,毕竟这是暗无天日的地方。
两旁的牢房内都没有看到陈风的身影,里边空空荡荡的,也没关着别的人。
死寂的环境里,似乎呼吸都清晰可闻。
直到走到尽头,才终于看到了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躺在干草上的陈风。
听到脚步声,陈风眼皮都没抬的道:“不让我见明天的太阳了吗!”
“也好,也好,你们记着,就是变成恶鬼,我也会回来缠着你们,叫你们不得永远安宁!”语气恶狠狠的。
“说完了吗。”蓦然,穆清歌脸上无喜无悲,漠然的开口道。
陈风猛地睁开眼,“是你!”
“是我。”
穆清歌上前一步,也不废话,找到钥匙将门打开,问道:“自己还能走吗?”
“走?”陈风有些错愕,不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为何意。
“怎么,莫非你要留在这里等死不愿意走?”
“你的意思是要放我离开?!”
“嗯。”
“你不是陶元城的正室夫人嘛,为何要帮我一个外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知道要放他走,陈风眼里不仅没有一丝兴奋,反而尽是防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从这里出去,然后去楚家钱庄去找林管事,他会告诉你一切。”穆清歌答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风咬着牙道。
“没有什么可凭的,你若是不信就算了。”穆清歌轻描淡写的说着。
救陈风,是出于歉意,倘若人家不接受这歉意,那就没办法了。
“你真是来救我的?”陈风再一次确认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麻烦,夫人肯定是来救你的啊,不然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散步啊!”阿豆在一旁忍不住替穆清歌回答道。
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过一个死字,与其在这里被陶元城折磨死,还不如赌一把。
陈风艰难的撑着墙站起身,道:“我能走!”
穆清歌点点头,“那就好。”
若是他自己不能走,她跟阿豆两个女子怎么拖着这个彪形大汉离开还是个问题呢。
出了地牢,一路万分的小心避开府上的侍卫,最后总算是顺利的将陈风送出了府。
回到院子里时,穆清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豆眸子亮晶晶的,笑着道:“真的是太刺激了。”
到底是个孩子,玩性大,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险一样,穆清歌想着,也跟着浅浅的露出一个笑来。
第二天,府里风平浪静的,所有人各司其职,似乎并没有因为跑了一个陈风发生任何不快的事。
穆清歌心里明白,这是陶元城压根儿就从未把陈风放进眼里才会这样。
下午的时候,她便回了穆府。
张神医对她心狠手辣的痛下杀手,哥哥同样也很危险,得叫他知道做些防备才是。
将昨天的事给穆清梵说了一遍,穆清梵顿时激动的拍案而起道:“真是欺人太甚,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哥哥,如今你也需小心些才是。”穆清歌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穆清梵脸色难看极了。
旁的什么都好商量,但若是要动他妹妹,那就不行!
“小姐,要奴婢说,您直接就把这事告诉陶大人好了,陶大人定会为你做主的。”
一旁,听若端着茶走了过来。
看到听若,穆清歌不由得响起昨日顾子衿同她说的那些话,可眼前的听若一派天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许久不曾同听若好好推心置腹的说说话了。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穆清歌摇了摇头驱散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
想这些做什么,听若从小跟在她身边,她不该怀疑她。
穆清歌抿了抿唇,将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今日来,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件事要同穆清梵交代的。
眼下准备已然做了许多,是时候开始大刀阔斧的拿回自家的东西了。
穆清歌弯起唇角,面上是一派了然于心的样子。
“哥哥,还有一事,咱们自家的东西落在外人手里太久了,这两日得辛苦你将爹爹在世时所有的铺子数量整理写一份单子出来,完了咱们便照着单子去把铺子一家不落的讨回来。”
“其实这东西,我早就整理出来了。”
闻言,穆清梵为之一振。
他早有找楚怀生清算的想法,只是天不遂人愿,一次又一次的出了些意外,结果拖到了现在。
眼下穆清歌提起,能省不少功夫。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大会儿就走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份册子。
穆清梵走到桌子旁坐好,将册子递给穆清歌道:“所有的都记在这里边了,其实所有的铺子,地契都在我们手里,只是楚怀生另起炉灶之后自己重新伪造了一份地契,便不承认这一份了。”
“你也知道,先前穆府落魄,但凡有点实力的都可以来踩上两脚,所以就算楚怀生明摆着造假,我们也无计可施。”
“所有的地契在我们这里?!”穆清歌惊喜不已,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不知道吗?”穆清梵有些奇怪。
“我怎么可能知……”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穆清歌沉默了,上一世,她一心扑在陶元城身上,她知道他的每一件事,却连自家的这种大事都不知道。
而这一世,也没怎么仔细过问过,导致现在才知道。
看出穆清歌神色的不对劲,穆清梵笑了笑,“不知道便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就可以了。”
“嗯。”穆清歌点点头,情绪好歹缓过来些。
有地契,事情就更好办了。
本来她还打算跟林管事里应外合一家一家的渗透控制,如今看来那根本就不用嘛,直接带着地契去找皇上做主不是更为直接。
如今陶元城兵权在握,皇上绝对不希望他再掌控第一商会,她带着地契去求皇上做主,是有理有据的,那么皇上肯定会向着她说话,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
穆清歌有些哀伤,突然心疼起自己为了收买林管事花的那些冤枉银子来。
想好这条路,那么便是怎么才能进宫面圣的事了。
穆清歌有些头疼,若非什么大事宴请她,她平日里很难见到皇上,毕竟人家跟普通人不一样,日理万机的,岂是说见就见。
若真那么容易见,只怕整个邑都从城头排到城尾都是要面见皇上的了。
人往往遇到争执不休事,不论大小,都喜欢找权威的人来评判对错,而整个天齐试问还有比皇上更权威的人吗!
到时候,皇上也不用处理国家大事了,处理的尽是张家的鸡在李家的鸡窝里下了个蛋,这个蛋应该是张家的还是李家的这样的问题了。
穆清歌叹一口气,总归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一哪天皇帝主动找她了呢。
这样想着,穆清歌嘱咐道:“这事容我再具体想想,哥哥一定要把地契收好了。”
“这个是自然,你放心吧。”穆清梵答道。
聊完了正事,穆清歌又在穆府坐了会儿聊了些别的。
期间她一直也有观察着听若,可是听若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说话时也一如既往的处处维护着她。
穆清歌不由得有些愧疚,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傍晚的时候,她才带着阿豆回了陶府。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陶元城,他似乎又开始忙了起来。
晚饭是跟云胡一起吃的,她的胃口不错,心情似乎也挺好。
穆清歌笑着道,“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样,如今吃的都比往日多了。”
云胡轻巧的用勺子喝着鸡汤,挑了挑眉,媚声道:“这是自然,须知我不是正室,可不得拼尽全力好好生下孩子为自己在府里夺得一席之地。”
“那倒是,且你这孩子,可还占个嫡字呢。”穆清歌掩嘴一笑。
“说到孩子,你这慌都撒了几个月了,按说都应该显怀了才对,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云胡说道。
“无妨,我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穆清歌眸子闪了闪。
“你想好了就好,可别像我,走一步看一步,前途不明,糟糕的很呢。”云胡娇笑起来,明明是很沉重的话,语气却是不当回事的。
看着这样的云胡,穆清歌心里十分感触。
其实她并非没心没肺,等同于大智若愚一般,她就是承受的太多了,反而才会做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吧。
不过她既然什么都没说,她也不会傻到去问。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不能摆出来说的晦暗往事吧,只能独自在夜里默默的舔舐着那些千疮百孔的伤口,顾影自怜。
吃完饭,便回到院子里休息了。
夜里,半睡半醒之间,又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梅花香味,依旧是有一双胳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耳畔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便是做了再信誓旦旦的决定,却依旧抵不过想要来看你一眼的心。”
这个香味,这个声音,是顾子衿……
穆清歌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那倒霉王爷的毒了,以至于做梦都梦的这般真切。
但这感觉却叫她觉得极为舒心,再加上昨夜一夜未眠,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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