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偷盗者

瀛洲底蕴深厚，藏书无数，除去设有禁忌，非宗门核心长老及英杰弟子不可入内的文澜楼外，另设有瀛洲弟子皆可入内的百闻楼。

        百闻楼位于小沧境的坊市尽头，其内上乘功法无数。

        修士功法乃大道之基础，因此瀛洲无需弟子以功绩兑换。

        为使得练气弟子也可自行入内择选最适合自身的功法，瀛洲在三千外院一并设有传送阵。

        可谓大手笔。

        至于百闻楼中其他有关修仙界的奇闻异事，以及基础的例如丹符阵器等的知识，虽然都需要弟子以功绩兑换阅览时间，但并不昂贵，一个功绩点就可以在百闻楼看上一整天。

        又因为考虑到练气修为的弟子实力低下，瀛洲也会放些诸如看护灵草药田，喂养灵兽的难度几乎没有的“令”。

        接此些“令”虽获取的功绩点少，但也聊胜于无，更何况功绩在瀛洲用处多多，非灵玉所能抵。

        此外，瀛洲每年皆会赐下灵药灵材以供弟子日常修炼。

        宴欢记在尊者门下，每年所得仙山赐物不在少数，就算不接“令”，用那些物件在其余同门那换取记录丹符阵器基础知识的玉简，甚至直接兑换功绩，都并非难事。

        所以，这两年来，她都在干什么呢？

        随月生的目光瞥过素衣女子狠狠攥紧衣角的手，并无任何反应地对上她那莫名其妙盛满了怒火的眸子。

        也不知道随月生的话语触碰到了她的哪根神经。

        明明是她偷听在先，撒谎狡辩在后，如今被拆穿，无一丝愧疚羞赧之意不说，反而恼羞成怒。

        “你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就凭你可以修炼，你就能对我这个凡人随意羞辱，倚强凌弱吗？”宴欢指着随月生，声音尖锐，义正言辞，煞有其事般。

        好像随月生就是话本子里做尽恶事的恶毒女配，而她就是不畏强权，坚强洁白的小白花。

        都是几百年前流行的小说题材了。

        随月生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也觉得在坐的两位正常的人族英杰一定也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她的义正言辞。

        三位人族英杰在同一时间知道了为什么在这座茶楼喝茶的同门这么少。

        太离谱了。

        随月生施展的法术是很基础的那一类，属于在百闻楼里随便拿一本《基础术法大全》，这道法术都得位列在前十页以内的那种基础。

        宴欢没有能力实践，却也不进去百闻楼学习学习理论知识，以至于将随月生证明她在偷听的术法打作“炫耀”。

        她以凡人自称，可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瀛洲弟子才有的好处，用宗门赐下的宝物交换高阶敛息符，用以偷听。

        她理直气壮地控诉着随月生。

        女子身上还是那袭素雅端庄的白裙，尽管她的面容几近扭曲，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

        诡异。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

        宴欢身上给随月生带来的违和感愈发强烈。

        另外两人已经往宴欢是不是被邪祟附体那方面想了。

        可瀛洲，哪儿来的邪祟？

        简直天方夜谭。

        而随月生，她哪里会是愿意平白被人污蔑，无端受委屈的人？

        在宴欢下一次尖酸刻薄地开口之前，随月生直接隔空掐着她的下巴把她拖起。

        这，才叫倚强凌弱。

        既然你话都说了，她不行动行动，岂不是亏了？

        双脚离地，宴欢双目充血。

        随月生施施然起身，走至她身前，漫不经心道：“姑娘，你能在墙外边偷听这许久，靠的可不是那敛息符。”

        “嘭”的一声响。

        宴欢被毫不留情地甩在地上。

        “是我看你有趣，才由着你听个完整。”

        姜少白看随月生动作，想着宴欢凡人之躯，又到底记在他师尊名下，本欲阻止，被蓟亦云漠然的一眼拦下。

        既然话说出来了，便要承担起后果。

        蓟亦云无声摸着腰上悬着的剑，对于宴欢的割裂，心中浮出一个猜想。

        随月生看宴欢在地上挣扎的模样，被取悦一般，眉眼带笑地将她方才撑起来的身子死死压回了地面。

        “姑娘怎的如此，忘恩负义呀？”随月生俯身，凑近她的狰狞面目，眸中溢满盈盈笑意，语气天真残忍。

        “你——”宴欢满腔的愤恨在看到随月生的眼睛时像是被泼了一身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想要一层一层剥开她的皮囊，一点一点刮下她的血肉，只为满足她自己突如其来产生的好奇。

        那绝对不是看人的眼神！

        宴欢被那双瑰丽的眼注视着，裹挟着，只觉得浑身血液冻结，泄出丝丝缕缕彻骨的寒气，冷的她发抖。

        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神情也终于冷静下来，面目不再扭曲。

        随月生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新得手的乐子的，她唤了蓟亦云一声：“师姐，你过来看看她是个什么构造。”

        构造？

        这完完全全把宴欢当玩偶在耍弄的模样，理所当然到让蓟亦云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她顺从地走到随月生身边，看着人结了个法印把宴欢捆起来，摆了一个方便她探查的角度。

        “师姐，她这眼睛有问题啊。”随月生琢磨着，“是她自己的眼睛吗？别是挖了哪个倒霉蛋的。”

        宴欢浑身紧绷，虽然表情已经回到了先前倚楼听风时的模样。

        可她无论如何细微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都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已经是惊弓之鸟，脸上的面具再也挂不住，姿态漏洞百出。

        蓟亦云阖眸，修长的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她的周身泛出清冷如月的光亮，宁静圣洁，剔透冷漠。

        姜少白看这阵势，心知不对，也凑了过来，顺便封了宴欢的口，以免打扰到蓟亦云。

        随月生赞赏地看他一眼。

        这少年的性格虽然确实有点老好人了，可关键时候还是没有掉链子。

        自骨骼散发出的冷光随蓟亦云的心意慢慢汇聚在右手，她睁眼，在宴欢的背后，以三十六窍为基础，勾连刻画出玄妙阵法。

        在她划出最后一笔之前，那阵法发出的光呈银白，美好纯洁，然而几乎是在她收手的一瞬间，阵法中央的血红缠绕黑邪之气冲天而起。

        三人脸色大变。

        蓟亦云看到这副画面的刹那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的无情骨，是偷的。”

        一身占据三十六窍穴的无情骨，都是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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