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逗弄
云屯雾集的小舟行至半途，已经各自分散开来。
随月生坐在舟尾，面容平静，一手搭在舟壁上，一手触及水面，浸入水中。
蓟亦云站在她后边，垂眸看她墨发倾泻一地。
姜少白摸出个罗盘仔细摆弄着，没管昏在他边上的宴欢。
无事发生。
随月生收回手，停在半空，看着水珠流至指尖，又好像被吸引一般，没有丝毫停顿地坠入水面。
她弹弹手指，于是澄澈的水珠更加迫不及待地脱离她，指尖瞬间干净。
湖面清澈明净，一望不见底。
这下面有什么，或者说连接着什么呢？
她问004。
「抱歉宿主，探测不到。」
那就得看她进阶金丹时的传承中有没有了。
随月生没有动作，偏头搭在左手小臂上，向右看。
瞳孔猛地一缩，她身体下意识后倾。
在她右侧的，是她早上站在云上远远看过一眼的老人，他如今依旧坐在舟头垂钓，眼睛专注地盯着垂线落下的地方，舟与人皆一动不动。
“怎么了？”蓟亦云眼明手快，避免了随月生直直从舟上倒入湖中的悲惨际遇。
女子长年练剑，带着厚茧的手透过轻纱覆在随月生的背后，将她从猛然间杂乱一团的思绪中拽出来。
姜少白闻声看来，手上的罗盘指针却在此时胡走游飞，他疑惑不解的声音响起：“坏了？”
二人面色如常，显然没看见随月生所看见的。
随月生回过神仔细看去时，连人带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时候出现的？
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又朝着云端看去，却也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谢谢师姐。”随月生摇摇头。
蓟亦云将她扶好后便收回了手，坐到一边。
“罗盘又好了。”姜少白晃了晃罗盘，指针坚定不移地指着一个方向，没有一丝动摇。
那刚好是小舟行进的方向。
“奇了，撞鬼了不是？”少年郁闷地说。
“你还信这个？”随月生长了记性，贴在蓟亦云身边坐下，也端正了坐姿。
在修仙界，神鬼传说大概只有所知甚少的凡间百姓才深信不疑，毕竟修士中就有以魂体修炼的魂修，俗称的鬼修一类。
“家中长辈信。”少年说起这个时，落日余晖落在他身上，他明净白皙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尤为明亮和煦。
那倒是稀奇了。
同姜少白的交谈中，随月生得知他出生五域中南域的某个世家，修仙界的世家大族中人自然不可能对鬼神感兴趣，那就是凡人了。
随月生看着蓟亦云不排斥她的接近，颇有些得寸进尺地睡在了人的腿上，感受着清冽的冷香将自己包裹。
也许是觉得睡得不舒服，她又朝着蓟亦云更加靠近一些。
蓟亦云有一瞬间的僵硬，目光放在女子青丝缠绕，皎若秋月的恬静面庞上，也没将人推开。
姜少白感慨了下二人熟稔起来的速度之快，就拿出其他的罗盘检查起来。
他自个儿辨路就得靠它们，可不能出问题！
小舟并没有因这中途的一切事物停留，在平静湖面悠悠地行着。
……
尽头。
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眼睛一睁一闭，三人就被小舟送出了瀛洲。
外头，月朗星稀，晚风瑟瑟。
小舟凭空消失，迎面二十几头海兽破开海面扑来，像是守望了很久。
蓟亦云拔出腰挂双剑，姜少白手中骨扇化为莹白骨剑，随月生自沧海菩提珠中拿出一柄银剑。
寒光破开长空，三人手起剑落，挑出内丹，海兽下饺子一样坠入海里，氤氲开绯红血线。
自此启程。
……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海兽有点问题？”少年抹去海兽溅在脸上的血，一边应付袭来的攻击一边问。
这三天来遇到的海兽都是一群一群扎堆的筑基后期或者筑基后期大圆满修为，三人作为筑基榜上英杰，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不说，甚至杀的有些无聊了。
而面前的这只海兽方才进阶金丹，他们也是机缘巧合下遇见的，可以说用来给他们练手再好不过。
“狂躁了。”黑衣女修淡淡答道，反手将双剑冲着那湮兽的下腹狠狠刺入。
鱼腥味的血被蓟亦云侧身躲开，海兽发出尖利的痛吼声。
蓟亦云不贪心，双剑一转拔出，脚踩海兽下腹借力飞出，躲过湮兽的报复。
“哪里是狂躁了，这是直接换了个种族吧！湮兽哪有见人就打的？”少年这次在脸上的血不仅没有擦干净，反而被手抹开了，显然是他自己的伤口。
是的，这只金丹初期湮兽是主动朝着三人进攻的。
也正是这只湮兽的不对劲，才让姜少白回过头想起前几天杀的那些海兽来，细想下，发现那些海兽的实力都普遍比以前遇见的那些高。
“姜少白姜师兄，想什么呢？可别破相了啊！”随月生在湮兽密集的攻击下闪躲得飞快，硬生生让湮兽没碰到她的衣角，还有心思逗姜少白。
她身姿灵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蓟亦云是主要输出，随月生充当了拉湮兽仇恨的角色，而姜少白则是给蓟亦云打掩护的存在，三人在几天的并肩作战下，已经能配合得很好。
金丹初期海兽将弱点掩盖地严严实实，便是大鱼目珠子也是紧紧闭着的。
随月生不能给它以重创，却能一剑一血一鱼鳞，不疼死它也气死它烦死它，恶心死它！
“随师妹！”姜少白是个不经逗的，这三天，随月生逗他一次他眼尾就红一次。
如此，随月生就更喜欢逗他了。
“凝神！”蓟亦云打破二人的嬉笑氛围。
在三人的缠斗之下，湮兽终于被打地失去理智发狂了。
丑陋的湮兽张开血盆大口，尖锐难听的怒吼声从中发出，响彻云霄，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
就是现在！
无需对视，随月生同姜少白心照不宣地朝着湮兽冲去。
二人一上一下，用剑将湮兽的大嘴撑开，其口腔内被软肉包裹的内丹露出，散发莹莹光亮。
湮兽猛地下咬，猩红的鱼目散发着暴戾的光芒，势要将二人嚼碎，吞入腹中。
鱼口腥臭的味道能瞬间把人熏晕过去，二人的剑死死横卡着湮兽尖利的牙齿，阻挡其合上嘴。
只阻挡半瞬，便让二人手臂发颤，只得咬牙坚持。
“呿——！”
蓟亦云目光沉凝，手并剑指，起剑势，凌厉剑气振袖而出。
同这“呿”的一声齐来的，是两把飞剑随剑气化为流光的破空声。
长剑飞遁入湮兽口中，湮兽瞪大血红诡异的鱼目，剑身擦着那光芒大亮的内丹两端刺开湮兽的头颅！
内丹坠下。
二人收回卡在鱼齿中的剑，助那两把长剑一起将湮兽的头颅劈开。
“噌——”
“嘭——”
湮兽坠入海中，二人从中冲出。
湮兽算是海兽中最好灭杀的一种，也是相比之下最容易越阶挑战的一种，因为它的弱点太明显。
口腔的内丹一旦被撬出，便没了反击之力。
更何况这头海兽方才进阶，还不能很好地运用自己的实力。
因此，三人形容并不十分狼狈。
随月生更是因为一身特殊的轻纱罗裙，一点伤口都没有。
那轻纱罗裙也是宋鹤卿放心她出瀛洲游历的原因。
虽然法袍上刻有去尘净衣的阵法，但见得天光，二人俱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捏了个净身诀。
尤嫌不够的随月生积聚空气中的水灵气当场给自己泼了一身冷水，又捏诀换了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蓟亦云拿出已经放了满满一袋内丹的储物袋，将这只金丹初期湮兽的内丹也一并放入其中。
待“除邪”后回宗，他们会一起交到持令堂兑换功德。
随月生说不要全部报酬，平分就好，蓟姜二人便默认最后给她一半。
“已经破相了。”随月生拿出伤药，倒在指腹，在姜少白右脸上的血痕上抹开。
伤药的效果很好，几乎是瞬间愈合了伤口。
姜少白看着眼前放大的香娇玉嫩的俏脸，一时晃了神。
随月生上挑的眼眸顾盼生辉，她一手捧起少年的脸，粉嫩的指腹覆在白皙的面颊，她美目流转，很是仔细地又将脸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呀，师兄怎么变成小花猫了~”
骗人。
他明明清理干净了。
少年睫羽猛颤。
只觉得愈加分不清东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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