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由
（李斯意）
我的学校生活平静的可以一眼望到头，但是在这平静的日子中，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情，女孩子的生理期。
我发育应该是比较晚的，在初一生理课上同学们的嬉笑已经过去一年了，我才经历了初潮，每当听小伙伴说，很多女孩子生理期会疼的满地打滚，甚至要吃止疼片的时候，我都庆幸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争气的。虽然从一开始，我每一次的生理周期过得也都相对安稳，但是每月的这几天也还是不好过。
其实我的“症状”很明显，前一天一般都会出现小腹隐隐发胀，总是口渴以及心情不好。所以也会出现自己烦躁而和哥哥阿姨生气的情况，每次哥哥总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不明所以。虽然我没有告诉过他，不过我想他还是知道了。因为后来提前给我送红糖水的就不是阿姨而是哥哥了。我总是很奇怪，我自己都记不得的日子，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倒不是觉得害羞，而是觉得拿人家发完脾气之后又承认自己是无理取闹还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还有一件事让我难捱的就是生理期时，我的肚子没有不听话但是我的腿已经离家出走了。我总是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又别扭又难受，除此之外就是我会手脚冰凉。哪怕是现在，我的手也一直没什么暖和的时候，夏天就是如此，冬天更是自己都嫌弃自己。所以后来哥哥就经常用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
哥哥在家时，我经常赖在他身边，不是让他背就是让他抱，生理期的时候更是像脚不沾地的小公主。每次哥哥从学校回来，手里都会提着一些小糕点，我也分不清甜甜的到底是哥哥的味道还是小蛋糕的味道。
好像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平静的时候了，没有一丝波澜。
我总是笃定，哥哥是我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偏差呢？
应该是08年的夏天。
那会儿，奥运会还没开幕，当然大家也都想不到以后的北京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双奥之城”，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那年的暑假，哥哥基本不怎么去学校了，每天都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早出晚归。
有一天，我到他的车里去拿画本，刚打开后座的车门，就看到座位上、地上散落了一堆各种牌子的礼品袋，有的袋子里面的礼盒已经露出来了一半，一看就是被人从前座随手扔在后面的，袋子里面的礼盒安安静静地呆着，上面的绸带也在等着被别人打开。我大概看了看袋子，除了礼物，还有必不可少的小卡片也附在礼盒上。大多数的缎带和小卡片都是粉红色的，一下子就能猜透送礼人的心思，而每张卡片封面上“给嵉之”三个字的笔迹不一也在告诉我哥哥有多受欢迎。
我不知道哥哥的态度，我生气又羡慕，把礼盒丢在一起。
我感觉不公平，我感觉到了失落。我的一切哥哥都清楚，知道每一次我对男同学示好的拒绝，但是哥哥一次都没有对我说过他的事情。我想去问他，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更是害怕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可是我也会隐隐羡慕，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羡慕那些女孩子，后来我才知道，我羡慕的是她们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表达她们的爱意，而我不行。那几天，我总是自己别扭，自己较劲，我没有资格发脾气但也明显的不开心，连哥哥带回来的小蛋糕也不吃了。
哥哥没有追问我，那两个月，他一直很忙，有时回来的太晚我会在沙发上躺着等他回来。
突然有一天晚上11点多了，他晚上回来时身上带着酒气，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他蹲在沙发旁，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带着鼻音问他：“哥哥，你喝酒了？”我的意识也仅到此为止，听到他“嗯”了一声，我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依然没看到哥哥的身影。在吃早饭的时候却看到了桌子上的报纸：李家少爷昨夜夜会秦家小姐。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秦茗筝的名字。
我有点转不过来神，昨夜哥哥一身酒气那么晚回来是因为和秦小姐在一起？我想到那些礼物，是不是那些礼物里也有秦小姐用来表达思慕的东西？
傍晚，哥哥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昨晚你去哪了？”
我一开口才发现我的语气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意思，他扫了我一眼，扔给我两个字“聚会”。
我定了定神，不再开口。
此后的几天他依然早出晚归，早晨很早就走了，傍晚才回来。我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我。可是没过几天，突然又出现了晚上十点还没回来的情况。
我不想等他但是我又担心，我等他我又觉得我们在吵架，不应该向他低头，后来我在心里下定决心：我等他，但是等他回来我就上楼睡觉，不主动跟他说话。
谁承想，我披着我的小毯子，拿着小夜灯没等一会儿，我就又睡着了。哥哥进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喊他“哥”又突然想起我们在吵架，不能搭理他，随即闭上嘴巴。我想起身上楼，谁知道我的毯子因为我乱滚乱扭，缠在了我的身上，双手也被缠在里面，我站不起来，手也没法伸出来去解开毯子的结。我越解不开就越烦躁，最后只好又扑在了沙发上。
我看到哥哥走了过来，蹲在我身边。他一靠近我我就闻到了酒味。他又喝酒了，又是这么晚回来，而我还因为等他把自己缠了起来。我又生气又委屈，低头不看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他轻轻地把毯子一层层拿下来，缠上的结一个一个打开，最后，把平整的小毯子又披回我的肩膀，他一动，我的眼泪“啪”的一声从眼眶落下。
我听到他说：没别人，和承一一起喝的酒。又补了一句：那些东西我扔掉了。
我抬起头，借着落地窗洒进来的月光，我能看到他脸上疲倦的神色，他也能看到我眼睛里湿润的水光。
我听到他叫我：斯意
我第一次听到哥哥这样叫我，这么隐忍，这么无奈，我的泪水又一次滑落。
他抓住我肩膀上毯子两个角的双手微微用力，把我拉向他，倾身而上，吻住了我的泪水。
（李嵉之）
那天，她很生气。
我们已经冷战两天了，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搭理她。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刚巧碰到了承一。他也很忙，偶尔得空他会到我家陪一陪斯意，但是我俩也很久没见了。碰到了就一起坐了坐，喝了点酒。
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斯意不会等我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小夜灯，还有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她听到声响，“哥哥”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巴。我突然觉得好笑。我走近她才发现她被身上的毯子缠的空不出手，正在气急败坏。我给她整理好了毯子却发现她哭了。她的泪水“啪”的一下落在了我的手腕，温热的水滴灼烧着我。我跟她解释了一句，却碰上她温润的眼神。
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被拍到的照片也是我有意为之的。
我想确定，不仅是确定我，也让我确定她。
斯意很小的时候就很粘我，她经常让我抱她，对我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我也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她只是觉得我是她哥哥所以不一般。即使她长大了，有了生理周期也不会远离我，她对自己的身体生理变化有一种很坦然的认知和接受。
什么时候我的心思开始发生变化了呢？
大概是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里第一次看到她、她冲我笑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在日复一日父母的争吵、母亲的说教中开始生根发芽。我出国的时候会想起她，在学校的时候会想着带她出去玩，在公司的时候会想着早点结束赶快回家。我会时不时捏捏她的脸，时不时抱她，提前在手机上设定出她身体不舒服的日子，虽然不是每一次都精准，但是总能知道个大概的日期。可是斯意，她是我妹妹。我很清楚。
我很清楚，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呢？
有一段时间，她总是不开心，我问了阿姨，阿姨也说不太清楚。第二天我开车去公司的时候，偶然瞥到了后座的礼物，暗想，斯意闹脾气好像就是从她找我拿车钥匙、下来找画本回家开始的，她一定是看到了这些东西，连我给她带的小蛋糕也不吃了。其实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我也不在乎，只是学校和公司收发室的员工通知我带走，我就随手扔在了后座，如果不是斯意闹别扭，这些东西可能还会在车里落两个月的灰。我想了一下，开车绕了点路，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扔在了垃圾中转站。
所以我一边放手，一边拉扯；一边靠近，一边远离。把我们的生活撕开了裂缝。在这条月光照着的裂缝里面，我碰上了她温润的眼神。但是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哪怕只是这一瞬间，我也认了。
我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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