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父心
“啥？女朋友？”林真一不禁一呆，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仔细想来，亦清虽然长得人高马大，长相也很帅气，又是医大的高材生，但好像一直都没有听他说起，有交过什么女朋友。
难道说，这个清心寡欲的小和尚终于开了窍了？林真一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入了亦清的法眼，自己真想立刻就见识见识。一定是很优秀的女孩子了，不知道和美都比起来怎么样，不对，美都是最好的，那姑娘肯定是不如她，最多就是比美都逊色那么一点儿……
见林真一在视频的另一端又开始不说话，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明显已经是魂飞天外，星野美都就猜到，他应该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刚刚一聊到林亦清的勤工俭学，他就像一个严厉非常的父亲；现在聊到林亦清的个人感情问题时，他又立刻变成了一个八卦的母亲。星野美都无奈地想着，林真一这个哥哥，简直是身兼数职，着实不容易。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替这对兄弟感到心酸。六年前的那场变故，使他们两个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彼此。
就像一对背井离乡的雏鸟，在还不怎么会走的年纪，就连窝都永远地失去了，只能逼着自己马上学会飞。还好，最困难的那段日子总算是已经过去了。
这对小情侣因为工作的关系许久没见过面，一聊起天来简直没完没了。林真一站在天桥上，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冬日的夜风逐渐刮得猛烈起来，把他冻得浑身发抖。
在林真一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星野美都终于忍不住开口劝他早点回家休息，否则真的要感冒了。想到明天自己要去神之木夫妇家，通知他们两个早点去做艾滋病的筛查，到时候现场一定又是一片混乱，简直跟打一场仗没两样，林真一只能恋恋不舍地把视频挂断，早点回家养精蓄锐。
回到家后，他先是在烤箱里塞了几个半成品的鸡翅包饭和台式香肠，然后趁食物还在加热，迅速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十分钟后，林真一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那浓郁的食物香气让他忍不住狠狠地吞了口唾沫。
虽然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明知道这么晚吃宵夜的结局就是第二天他的脸又会肿得跟个猪头一样，但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晚餐和藤原阳菜在一起，几乎什么都没吃，林真一此刻只想用食物来塞住自己的味蕾和肠胃。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喝了几口，然后一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啃着香喷喷的鸡翅膀，一边回忆着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可是想着想着，突然又开始觉得手里的美味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林真一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些什么，可他只要一想起大桥美姬和藤原阳菜的遭遇，就感觉嘴里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冷掉的鸡翅和香肠选了肉多的部分随便啃了两口后，全部都扔进了垃圾桶。
当早晨的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神之木吉良迅速伸出手把它给关掉了。
他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书房的暖气温度只能勉强让他冻不死，沙发床也不够软，睡得他腰酸背痛，就连被子都似乎带着一丝潮气，盖在身上不仅笨重，半天都不会暖和起来，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这样的睡眠环境太过恶劣，让他多年没有复发的关节炎近日似乎都有抬头的趋势。
可是尽管如此，神之木吉良仍然忍耐着没有起床，一直到主卧室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才一骨碌从沙发床上翻了下来。
昨天下午，那个叫林真一的刑警打来电话的时候，神之木吉良正在院子里浇花，而妻子神之木悠亚则在院子里的桌子旁边看书。
自从英矢去世了之后，他们夫妇俩之间这般平和安静已经是久违的事了。有些伤口，也许永远没有愈合的可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能渐渐变得没那么痛，那也是好的。
一阵尖锐的铃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气氛，神之木吉良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的正是林真一的号码。他心中猛地一沉，不安地朝着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后，立刻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喂，是神之木先生吗，我是林真一，您应该还记得我吧？”年轻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模糊，神之木吉良连忙走到更空旷一些的地方，激动地回应道：“记得，当然记得。林警官，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英矢的案子有了什么新进展了吗？”
神之木吉良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椅子倒地的声音，他扭头一看，悠亚已经站起身来，快速地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夫妻俩紧张地围着手机，神之木吉良刚把手机的免提键打开，就听见林真一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神之木先生，明天上午您和太太都在家吗？关于英矢先生的案子，我们警方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需要和二位证实一下。”
神之木吉良一愣，见一旁的妻子也一脸愣怔，便好奇地问道：“明天上午我们两个都在家，随时欢迎你来。不过，那个，林警官，你到底查到了什么线索呢，方便提前和我们透露一下吗？需不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那倒不用。”电话那头的林真一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关于神之木英矢先生生前的一些健康问题，具体情况还是等明天我来了之后，再当面详细说吧。
明天早上九点半，我和同事小岛瑛太会准时登门，谢谢你们二位的配合。”
林真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更让神之木夫妻二人摸不着头脑起来。儿子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必要追查他生前的健康问题吗？
挂了电话，神之木悠亚首先沉不住气地嚷到：“这群刑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次去警视厅的时候，已经和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凶手一定是大桥美姬的爸妈。他们不好好顺着这条线查清楚，偏偏去查儿子生前那些鸡零狗碎的小事，简直是不知所谓！”
神之木吉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不过在他心里，也确实觉得警方的调查方向多少有点走歪路的趋势。英矢生前的健康问题？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儿子生前虽说不至于壮得像头牛一样，但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连病都很少生。
他的心里有些隐隐地不安起来。妻子没去认过尸，不知道儿子尸体的确切情况，可是神之木吉良自己却亲眼见过。英矢死的时候骨瘦如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自己还以为他是经历了什么山难或者海难，被活活饿死渴死的。难道说，儿子生前真的生了什么病，没有告知父母？
另外，林真一没有让他们夫妻二人到警视厅去做询问笔录，而是选择亲自过来，这种做法细思起来也有些奇怪，难道是怕他们夫妻受不了打击，在警视厅失态吗？
想到这里，神之木吉良看向了妻子，见她仍然一脸的义愤填膺，似乎还在对刚才的电话内容心怀不满。他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道：“好了，先别生气了。人家林警官也是在工作，尽到自己的本分而已，至于他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明天自然就见分晓了，你别多想了。”
当天晚上，神之木夫妻二人依然分房睡。自从儿子去世之后，他们就不曾睡在一起过，每个夜晚，夫妻俩都在小心翼翼地独自愈合着心中的伤口。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去解决，靠别人除了徒增彼此的烦恼之外，是没有什么多大用处的。
神之木吉良躺在书房里安放的沙发床上辗转反侧，在迷迷糊糊间，他还听见妻子出入过卧室好几次，想来也是紧张地睡不着。
他揉了揉因为困到极点而变得酸涩异常的眼睛，心中怅然。如果警方不能快一点查到那个犯人的话，再过段时间，他们夫妻俩可能都要变成神经病了。
这一晚对于神之木夫妇而言，注定是一夜无眠。早上不到七点，神之木悠亚就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早间电视剧。过了不到五分钟，她就看见丈夫也揉着眼睛走出了书房。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之木吉良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咦，悠亚，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九点多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镇定自若，要不是看到他眼睛下面那一圈已经发青的黑眼圈，神之木悠亚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她心中一酸，把眼睛转向电视机屏幕，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也睡得不错，基本上中途没有醒过。”
“那就好，今天有客人上门，我们早饭就在家里吃吧。我去做味增汤，再给你煎条鱼，怎么样？”神之木吉良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厨房。神之木悠亚看着丈夫的背影，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再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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