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狼与蛇

“啊？哦，我没想什么。”林真一被日暮俊介点了名，这才如梦初醒：“我只是觉得……可能是我的直觉吧，山口翔太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照理来说，我之前并不认识他，不可能存在什么偏见。他的外形高大帅气，举止谈吐也很有修养，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很不错吧？

对了，中村小姐，你从女性的角度来看的话，觉得山口翔太这个人怎么样？”

“我？你问我？”中村真纪慌乱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又不安地朝着小岛瑛太的方向看了两眼，见对方也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一张白净的俏脸不自禁地红了起来：“他，不，不怎么样，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我不喜欢这种白面书生……”

林真一诧异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我没有问他是不是你的理想型，只是问你，对山口翔太的第一眼印象如何，我是想知道在这方面，男性和女性之间有什么区别而已。”

“哦，是，是这样啊。”中村真纪直到这时才恢复了正常，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从陌生男性的角度，山口翔太当然还是不错的。他长得挺帅的，言行举止又彬彬有礼，穿着打扮很低调但是又很考究，衣服鞋子什么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是……”

她说着说着，突然犹豫了起来：“但是，他给我的感觉还挺可怕的，总觉得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什么。这种人乍一看好像挺完美的，但是要让我对他产生类似于对异性的那种好感，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原来你们都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呢！”铃木光彦也难得露出了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那天，我和中村小姐接他来警视厅做询问笔录，我在前面开车，山口翔太和中村小姐坐在后排。等红灯的时候，我闲得无聊，就无意间用后视镜看了山口翔太一眼，发现他当时也正巧在观察我。

一般来说，两个陌生人的视线突然撞在一起，总是会迅速移开对吧？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也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的说法吧？

可当山口翔太发现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却对我微微一笑，还是继续从后视镜看着我，我倒是那个先忍不住，把视线移开的人。

后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怪，总觉得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在看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没办法用语言去描述出来。

一开进警视厅的铁门，我马上就把车停下，从车上蹿了下来。但是下了车后的山口翔太似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那个彬彬有礼的油画老师。

我一度还以为是自己的神经太过敏感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和我感觉一样的同僚居然有这么多。”

“是吗？你们三个都有这种感觉？那我可能是神经太粗了，我都没觉得。”小岛瑛太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有些尴尬了起来：“看来我的观察力确实有点太弱鸡了，我对山口翔太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至少比高桥刚吾那家伙可好多了。”

“在我看来，山口翔太和高桥刚吾像是两种不同的动物。”林真一认真地总结道：“高桥刚吾像是一只很会隐藏自己的狼，他主动向我们警方说了许多线索，但是所有的证词都半真半假，让人无法判定；

而山口翔太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蛇，不论是当年山平亮司的自杀案也好，还是现在神之木英矢的凶杀案也好，就连开的酒吧在贩卖违禁品的事，好像都和他无关，全部都能置之事外似的。

虽然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要论道行的话，山口翔太的本事要远高于高桥刚吾。如果说杀害神之木英矢的凶手真的是为了给山平亮司报仇的话，我相信他的下一个目标也一定会是高桥刚吾。

这就是山口翔太聪明的地方，他从来不主动替自己伸冤，也没有在做笔录的时候泄露太多有用的线索。他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局外人和旁观者的身份。如果我是凶手，在高桥刚吾被我杀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山口翔太下手的。”

“这样说起来的话，高桥刚吾岂不是山口翔太最后的保护色了？有他挡在前面，山口翔太就永远都是安全的。”日暮俊介考虑了一会儿，却有些不认同林真一的看法：“可是林君，你不要忘了。如果山平一家真的是凶手，他们的看法和我们可不一样。

山平亮司死了之后，高桥刚吾曾经登门拜访过，并自称是山平亮司生前的好友。如果山平一家真的相信他的话，那么就会将高桥刚吾从报仇的名单上剔除掉了，不是吗？”

“朋友？不不不，在我看来，高桥刚吾当年的登门拜访绝对是他的一个昏招，简直就是自作聪明。”林真一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后，递给了日暮俊介：“日暮警部，这是你写的。当年，你曾经去山平家，和山平千美单独谈了一些话，这就是你回忆出来的内容，是不是？

你仔细看，当时山平千美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把山平亮司的遗书交给你？在她做这个决定之前，你说了些什么？”

日暮俊介疑惑地将那张纸拿起来看了两眼后说道：“我没说什么特别的呀。我只是对她说，山平亮司的同学说他并没有什么朋友，而且也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所以他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自杀的原因，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对啊，这不就结了吗？”林真一笑了起来：“山平亮司死了之后，高桥刚吾去了山平家，自称是山平亮司的朋友，你觉得山平千美会相信吗？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高桥刚吾没有在警方面前替他哥说句公道话，反而要作伪证，证明山平亮司有自杀的可能呢？

她对这个哥哥生前所谓的‘朋友’，估计是带着一丝恨意和怀疑的。

而当她发现，高桥刚吾居然和神之木英矢也是朋友，甚至在大学毕业了之后，还一起开了酒吧做生意，那么这种恨意和怀疑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敌人的朋友，不也就是敌人吗？”

日暮俊介探究地对着林真一看了一眼后问道：“林君，你难道觉得，杀害神之木英矢的人，大概率就是山平一家三口吗？而且他们的复仇，还会再继续下去？”

“我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林真一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点，让我有些疑惑。

山平亮司死了整整十五年了，山平家在这十五年里，应该是一直想找到那个逼死山平亮司的凶手的。就算为了治疗山平千美的腿伤，他们一家三口会暂时停下报仇的脚步，但是等她的腿回天乏术，不得不做完截肢手术之后，他们应该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残了。作为父母，是很难停止报复的想法的。可是为什么他们等了十五年呢？你们觉得，这符合人性吗？”

小岛瑛太顺着林真一的话猜测道：“我觉得有两个可能吧。

第一个可能，他们这十五年来都不知道神之木英矢是凶手，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机缘巧合下，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

本来经过了十五年的时间，大家内心的伤痛已经被平复得差不多了，可是突然知道了凶手的身份，那个罪人还活得特别滋润潇洒。这一下，那种报仇的心情怎么都压抑不下去了，于是他们想办法抓了神之木英矢，好好折磨了他一番后，把他给杀掉了。

第二个可能，他们早就知道神之木英矢就是那个凶手，但是却找不到既能报仇，又能让全家都全身而退的法子，所以就只能这么一天天地拖下去。

但是这种可能我觉得概率并不是太高，原因就和刚刚真一大哥说的那样，不符合人性。这可是血海深仇啊，哪有一忍就忍十几年的道理？而且眼睁睁看着仇人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半大小子，长成一个孔武有力的社会人，这仇肯定是越来越难报的，不是吗？”

“还有一点也是很奇怪的。”站在一边的中村真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凶手在杀死神之木英矢之前，不是还把他的血全部都抽走了吗？不仅如此，还把他的尸体用石蜡封起来了

也就是说，凶手大概率知道，神之木英矢生前是个艾滋病人，不是吗？可是山平一家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可是连神之木英矢的父母和他的未婚妻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们从什么途径可以知道这件事？”

林真一被她的这个问题突然给问住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这倒确实是个问题。神之木英矢的病历上并没有任何关于艾滋病的内容，他治疗这个病，应该是匿名去某个医院看的。照理来说，医院应该不会将病人的隐私泄露出去才对，更何况，他使用的是一个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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