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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敢以朝廷兵马谋逆者


  伯府正堂内,灯火明灭。

  梁珤脸色阴晴不定,看向两人,神色难看。

  自己能压过张福,承继京营总兵官,大半是靠自己的实力,小半吗,肯定跟自己倒向了太上皇有一定的关系。

  不过现在拿这个来威胁自己,焦敬可看错人了。

  “怎么,本伯南征北战,还不值这一个京营提调总兵官的位子?”

  “隆平侯是宁王的走狗又能如何,除了范广孙勇那几个勇于任事一方的勇将,他可不比不上本伯的武功,宁王不管事,他拿什么来跟本伯比。”

  会昌伯闻言瞪大了眼,不能相信,这个梁珤,竟然把之前宗室们给他活动的功绩一下都给磨砂了。

  比自己……呸,梁珤真不是东西啊。

  焦敬下巴微抬:

  “怎么,伯爷这话的意思,是翻脸不认人,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啊。”

  梁珤冷笑一声:

  “本伯不耐烦跟你们纠缠这个,本伯要的是报仇,给儿子报仇。”

  焦敬眼珠子一转,突然笑了:

  “伯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我回去禀告太上皇,把伯爷的想法跟太上皇说了,想来太上皇宅心仁厚,定然会给伯爷一个交代。”

  会昌伯有些着急:

  “不……”

  焦敬拦住了会昌伯,脸色难看:

  “伯爷,实话跟你说吧,走到今儿这一步,什么事儿都由不得你了,是,你现在可以投靠宁王,但是你要想明白了,投靠了宁王,你能拿到什么。”

  “京中京外,宁王麾下有多少可用的武将,不提亲近的怀宁伯,定襄伯,就说杨信杨能、陈晟杨玉,那个不是顶级的武将。”

  “伯爷再是能打,又能跟那个武将比?”

  梁珤闻言脸更黑了。

  好半天之后,他突然笑了:

  “驸马爷也是通透人物,我就不说暗话了,皇上那边,有宁王,有战功赫赫的武将,而太上皇这边,不但没有武将,就更不要提能够比肩宁王的人才了。”

  “太上皇若是真心想要本伯效命,本伯愿意做太上皇的宁王。”

  梁珤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焦敬。

  焦敬闻言心中一晒,心道就你区区梁珤,也想要比肩宁王,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虽然心中这样想,焦敬脸上却不动声色,想着可能的应对,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梁珤开出的价码虽然高,但是也不是说不能商量。

  “宁王之尊位,就算是太上皇也承认,宁王殿下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开疆拓土,灭亡敌国,挽社稷于既倒,这样的功绩,谁也不能抹杀。”

  “太上皇礼敬贤才,就算是敬重伯爷,许了伯爷以王爵尊位,难道伯爷就能承受吗?”

  “立下此等大功,想来以伯爷之尊贵,进位侯爵是稳妥的。”

  梁珤冷笑一声,昨日还是国公,今儿就变成了侯爵,这个焦敬,倒是还的一手好价码。

  “既然驸马爷如此没有诚意,那就不用再谈了。”

  会昌伯急忙起身:

  “伯爷,若是你真能助陛下,这一个国公肯定是可以谈的。”

  梁珤摇了摇头:

  “如此干冒奇险的大罪,我梁珤可不敢。”

  焦敬与会昌伯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奈,国公已经是太上皇给出的底限了,再向上,太上皇可不愿意给。

  不是哪个皇帝都有朱祁钰这样的心胸。

  会昌伯一脸颓丧,焦敬脸上也是一脸无奈,眼瞧着是谈不下去了。

  焦敬起身:

  “要不这样吧,伯爷,今儿天晚了,伯爷也好好想想,咱们也回去思量一番,该当如何处置。”

  会昌伯一脸懵逼,看着起身的焦敬,屁股在凳子上不想起来。

  梁珤脸上不动声色,虽然心中疑惑退缩,但还是顺着焦敬说了:

  “本伯就不需要思量了,驸马爷回去之后,请示太上皇一番,看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告辞之后,会昌伯与焦敬出了伯府。

  上了马车,会昌伯气急败坏的对焦敬数落了:

  “答应他梁珤就是了,太上皇反正都会同意的,咱们如此这般的来回走动,不是什么好事。”

  焦敬冷笑一声:

  “梁珤此人,鹰视狼顾,不是易与之辈,咱们跟他打交道,不能求几次成事,也不能想着咱们自己就把他说服了。”

  焦敬说着,意味深长的:

  “这朝堂上,有的是看不上焦敬的。”

  第二日早朝。

  文武百官齐至,苏城站在了武将班首,听着文官武勋们奏事,一直在队首闭目养神着。

  “臣劾十二团营提调总兵官梁珤,纵容不法,毁伤民众,打压不法,计有百余亩民田被毁,民众死于其家者十四五人。”

  浙江道掌道御史董路出班奏事。

  一时间,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梁珤的身上。

  新立战功的武勋,被提升为京营总兵官,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御史们却找上了门,这里面,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很快,礼科给事中余俨出列:

  “臣劾保定伯梁珤纵子行凶,事后又命家丁寻机害人,如此枉顾我大明子民性命之人,有何资格立于这朝堂之上。”

  “臣附议。”

  “臣附议。”

  不断有科道官员们站出来,参劾梁珤。

  朱祁钰看向站在石头身侧的梁珤,问着:

  “保定伯,对于诸卿的参劾,你有何话说?”

  梁珤出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为人正直,为官请命,为将不惜死,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个罪状。”

  “御史们风闻奏事,朝中多的是眼红臣为总兵官之人,若是有一个人参劾,臣就自辩一次,臣就无需再理会京营事务,整日里自辩就是了。”

  朱祁钰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你个梁珤,朕问你,你反倒问起朕来了,真当朕不能收拾你了。

  “于尚书,兵部管束天下兵马,你说说,保定伯该当如何处置?”

  于谦出列,恭敬的说着:

  “保定伯家事,臣也有耳闻,然而三法司行事,向来以规矩为先,风闻奏事,只是奏事,保定伯一事,还需证据。”

  苏城出班说着:

  “都察院风闻奏事,说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保定伯又不愿自辩,不如让保定伯暂卸了差遣,回府待勘,待三法司辨明了实情,再决定保定伯去留。”

  朝堂上一片哗然。

  宁王这也太过了,人家御史台只是风闻,你宁王一下就要下了人家的兵权,不能因为人家从你宁王麾下手中夺了兵权,你就这样要把人置于死地啊。

  刑部尚书金濂出班:

  “疑罪从无,保定伯现在尚未定罪,就夺了兵权,实在是说不过去。”

  “此案不如交三法司勘验,待定了之后,再行决定是否剥夺保定伯的兵权。”

  焦敬也出了朝班:

  “金尚书所言甚是,十二团营总兵官负责提调拱卫京师的团营兵,若是随便更易,就失了朝廷本意,弱了诏令在京营的权威,还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满朝都是劝朱祁钰三思的。

  那些个对苏城有意见的文臣,更是直言苏城此举祸国殃民,让苏城此言成真,则国将不国了。

  这时候,朱祁钰无奈的拍了拍扶手,声音压过了诸臣:

  “行了,让你们说的好像苏城是千古罪人一样,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对苏城就这么多意见,成了,朕也没说要免了保定伯的差遣。”

  “王翱听旨。”

  左都御史王翱出列。

  朱祁钰朗声说了:

  “命你统摄此事,总领三法司对此事的处置,尽快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说着,朱祁钰目光扫过梁珤,嘴角微微上翘:

  “那就如列位臣工们的意吧,保定伯继续领总兵官差遣,成了,下朝。”

  朱祁钰起身,不待众臣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去了。

  朝堂上顿时就热闹起来了,一众文臣们看向苏城的模样上满是得意。

  都说宁王贤明英武,今儿好不容易不贤明一次,咱们可不逮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站在队尾的会昌伯看着梁珤,心中满是庆幸,真是多亏了大臣们,否则让梁珤的爵位被夺了,岂不是要失去最重要的力量。

  大事要功亏一篑了。

  焦敬也是满心的庆幸,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眼角余光扫过梁珤,自顾自的站在武勋队伍之中。

  惟有梁珤,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站在武将班中。

  苏城与于谦一同向殿外走,看了一眼前面的梁珤,于谦有些奇怪。

  “王爷,您一向是不动如山,对于朝事不大参与,上次甄选京营总兵官,若是有您开口,保定伯可上不了这位置。”

  苏城哈哈一笑,打断了于谦:

  “我不过是看不惯梁珤儿子梁传的嚣张跋扈罢了,差点儿把来自西域的兵丁给打了,我等军中是坚决不能有这样的纨绔的。”

  于谦闻言眉毛一挑,心道好你个宁王,拿糊弄鬼的话来糊弄本官,真真是气人。

  这样想着,于谦也不搭理苏城了,快步向兵部走去。

  进了司务厅,于谦在椅子上坐下,端起备好的茶水,一口气喝了干净。

  这时候,俞山手上拿着几分文册,进了司务厅:

  “西域的战报到了,东察合台汗国灭国,迭失干已经落入我大明,自大战结束起,我大明的疆土已经拓展到了迭失干,西邻帖木儿汗国。”

  于谦大喜,接过了文册,仔细看了一遍,脸上满是得意,拍着桌子夸赞了老谢:

  “好!”

  “好他个谢狗蛋,不愧是宁王带出来的兵,灭国大功,这次陛下定然少不了他一个晋爵。”

  俞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司务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听说今儿在朝堂上,宁王与保定伯起了冲突?”

  于谦摇了摇头:

  “倒不是什么冲突,保定伯家中世子闹事,惹的都察院跟六科的给事中参劾,宁王又是个爱民的,当下就要下了保定伯的兵权,让他回府待勘去。

  俞山闻言也笑了,他放下茶盏,笑着说了:

  “这倒是王爷过了,王爷这想要夺回兵权,也不比如此急切啊。”

  于谦笑着说了:

  “谁说不是呢,王爷向来……”

  于谦突然停了话,想着往日里苏城的做事风格,他突然感觉到奇怪,十分的奇怪,这样做,不符合苏城的做事风格。

  宁王明知道文官们不会同意,但是他还是提出了这个想法,而且要求不低,一看就是冲着被文臣们驳斥来的。

  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于谦看向皇宫方向,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他不敢想,此事干系实在是太大了。

  俞山见于谦突然不再说话,疑惑着想要开口,这才注意到于谦的神情,想着于谦刚才的话,俞山也是心中一凛,朝中怕是要出事了。

  沉默了半天,俞山突然开口问了:

  “大人,若是京中出事,您该当如何行至?”

  于谦一愣,他惊讶的看了俞山一眼,自己的这位副手,今儿情绪有些反常啊,皇家之事,不是一个文臣能够参与的。

  不过想到俞山出任兵部侍郎之前,是郕王府的教习,于谦心中有些了然,不敢俞山今日之前是否知道陛下的谋划,但是他知道了,就必然是站在陛下一边,宁王一边的。

  俞山把问题又摆到了自己面前,到时候,执掌天下兵马调动权限的兵部,又该如何自处,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又该怎么办。

  “京城不能乱。”

  于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斟酌了会子,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京城也不能乱。”

  俞山点了点头:

  “是,大人说的对,京城不能乱。”

  说着,俞山向西城方向拱手:

  “下官相信有宁王在,这京城就不会乱。”

  于谦闻言郑重的看着俞山:

  “即便保定伯是十二团营的总兵官,能够调集其中一营随时入京?”

  俞山摇了摇头:

  “下官不清楚,但是下官相信宁王,有宁王坐镇的京城,无人可以兴起战乱。”

  于谦看着俞山。

  好半天之后,于谦叹了口气。

  “本官是兵部尚书,自然对天下兵马调动负责,未经兵部的兵马调动,就是违法,胆敢有私自调动兵马者,是大罪。”

  “有敢以朝廷兵马谋私利者,罪当夺爵。”

  “有敢以朝廷兵马谋反者,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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