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困蝶二
元焕瞥着嘴瞅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地界，满眼的疑惑。
他身处公寓内，房内装潢很有格调，地板是红木嵌着白瓷，壁纸是白色，金色的壁灯一打，头上悬挂的金色把手复古水晶吊灯，也是散发着暖黄的光。
门口正对着阳台，阳台边上花草郁郁葱葱，那挂满枝头月季结成了个篱笆，而那篱笆下有个双人木秋千，不管是看夜景或者看夕阳，都是极惬意的。
他满眼呆滞的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里。身边硕大的睡莲水景缸子，汩汩冒着气泡，几条彩色小鱼身影极快的游荡其间。
他也知道自己的堕入幻境了，怪他不小心吸入些许银粉，随后就在这里了。
幻境的目的，一是困二是杀。
元焕瞅着这个房里仿佛没什么危险窜出来的样子，越是鲜艳的幻境，就是困住人的。越是暗的幻境，就是阵主亲自下场杀人的。
这是，要困住他？
他堂堂道家太子爷，还能受什么东西蛊惑，流连忘返？
他听着门边的动静，指纹锁打开的声音，翘着二郎腿，满脸轻视不屑的望着即将出现的人。
他淡淡的斜头，摆着最舒适的姿态对敌。
门口轻声的打开，一个高瘦纤长的小警帽缓缓走进来。
元焕
小警帽很高，个子快顶到了门框，比1米85的元焕还高小半个头。但是身上很瘦，大号的蓝色警服衬衣扎到腰带里还空了很多。加上那干柴般的腿，整个人像个能被小台风刮跑的豆芽菜。
他轻轻的低头摘下宽大的警帽，十分娴熟的挂在门边的墙上。警帽下是一张留着寸头轮廓很深，很奶油小生的脸。
他身上笼着种温和的气质，看上去安静又阳光，摘下帽檐，眼睛很漆黑很亮，嘴边轻轻荡漾着两个小梨涡。
元焕脸上风云变幻，最终脸冷了下来，默默看着那阳光般耀眼的小警帽。
小警帽春风和煦的对着元焕笑着，仿佛只是单纯见了他就很高兴。
小警帽换好鞋子，驾轻就熟的拿着手里的蔬菜生肉走到了厨房，献宝一般对着一脸冷漠的元焕说道。
“今天买了排骨，想怎么做？清蒸还是炸还是炖汤？”
那声音清润的，仿佛清晨雾起竹林下的流水潺潺。
元焕望着那人流利的动作，习以为常到融入了生活的话语，那完全容纳了生活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恍惚间，那场景对话，小警帽的笑容气质太过真实。元焕差一点就要以为当年自己那无疾而终，单方面追赶有过好结局。以为他们有在一起，以为他们最终在温馨的地方同居，渐渐淡成很熟悉，很平凡的身边的事物。
但
元焕嘘然长叹，咬牙切齿恨着看那帅的让人头晕的小警帽。打定了个主意，额头青筋一颤。便退后了几步，观测好了距离，退到厅里的最后边。
他后腿发力几步狂奔获得一个弹跳力，随后一个侧身飞踢，腾在空中。
一米八几的大长腿异常灵活，动作异常流利，姿势潇洒帅气。
一个飞踢正中那小警帽的帅脸，那帅脸顿时扭曲，整个人被踢翻在地。
元焕眼里燃着熊熊烈火，额心青筋怦怦跳。
他看着疼倒在地的小警帽犹显不足，喘着粗气，高高抬腿，把那小警帽用铮亮的皮鞋往死里踹。嘴里振振有词，骂骂咧咧。
“你他妈的！你个器大活烂的小警帽，当年睡了老子就跑还敢出现？被你睡一次老子躺了医院半个月，人渣！老子当年还没十八岁呢！”
他一下一下更加用劲，脸狰狞的吓人，转门往地上挣扎的小警帽腰腹的地方踢。他扬着大长腿，高高扬起狠狠下落，嘴边就是铺天盖地的咒骂。
“你个王八蛋！有老婆孩子还出去乱搞！有男朋友还来搞我，我踹死你！”
最后狠狠的将对方的帅脸揉在地上碾压，那因为用力践踏而扭曲的皮鞋冷冷的反光。
他踢的够本，看着对方倒在地上不动，心里畅快不少，但是燥热上头，他只扯了衬衫透透风，随后拨弄几下凌乱的头发。
又恢复翩翩靓仔的模样。
他惬意的吁口气，仿佛多年积怨散了不少。
他浑身都轻松了，仿佛世界都是鸟语花香。他感叹道，揍人真爽，排毒养颜。
随即他乐极生悲的想到，刚才那帅气的飞踢居然没人帮忙拍下来，当真可惜。
这幻境，一点不与时俱进，那豆芽菜小警帽都变成杏鲍菇人渣副局了。
还想眶他，是不是以为他傻？
他踢踏着步子，皮鞋硬跟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正当他得意的眉飞色舞，甩着头发，眼前的场景变换，如水纹激荡般，变化了地方。
他眼皮忽然一倦，觉得没完没了的，还是思虑着赶紧出去才是正途。但是场景变幻稳定后，乌漆漆的画面凭空而来。
元焕满心狐疑的望着眼前的画面，心里有点犯怵。
乌云遮蔽了天幕，将那冷月遮蔽的严严实实，只能模模糊糊的透光。
那黑色的雾霭压的很低，好像周边四处汩汩冒着黑气。
荒郊野岭的小山丘上，杂草丛生，那碎砖头碎纸片等废墟上旱地芦苇结着白花黑夜里摇晃着。
影影绰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窜出来。
怨气好重！凝结成实体了。
那黑烟汩汩的，在场景里肆孽，各种躁动不安的戾气充斥其中。偶尔一两声的低吼，轻微到只是骚了一下耳畔，但是又清晰的感觉道是一声哀怨至极的鬼泣。
而这场景中，有一红衣女鬼高挂空中，她黑发如瀑身穿破碎的的红裙，破破烂烂挂拖的很长。下端仿佛没有脚一般，红裙幽幽的飘着。
她很白，没有血色一样，刘海盖住露出的下半张消尖枯瘦的脸上是腊白一样的颜色和血红的唇，破烂衣裳露出纤长苍白的手上是纤长的红指甲。
阴风轻轻刮着，那女鬼如同被挂在电线上红水塑料袋，只清风徐来，便随之摇摆，却有种不会掉下去的笃定直觉。
她冷冷的昂首，仿佛目光在遥远的地方。
而她身下，没有没过脚踝的杂草平地上，跪着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身穿藏蓝色成套的外套裤子，肩膀上印着两枚四角星花。
藏蓝色的帽子盖住，看不清脸。
那人哪怕跪着的，也很有架势，肩膀很宽。结实的肌理把宽松的警服撑的极其有型。他跪着的腿和腰和头呈现一条直线，隐隐透出一股刚正而不屈的气势来。
那人身材很高大，跪着也能看出至少一米九，肩宽胸阔。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元焕觉得太好认了，尤其昨天还把用大手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床上干。
可是他进来这里，两个人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样，他用手碰了碰边上的芦竹野草，发觉自己手从里面穿过了。
是个不能碰触的幻境，这个幻境弄出来是要做什么呢？意义为何？
他望着这个场景，看着手上律动的尘埃，都那么真实。根本不是幻觉造的出来的痕迹，根本像现实的投射。
可是要如何出去呢？他走了几圈，一时无法，叼着根烟坐蹲在地上，双手大咧咧的放在膝盖上。
他眼瞅着看看周正和这女鬼在做什么，说不定能看完就可以出去了。
只见那红衣女鬼一声轻述，带着幽怨生凉的语调，也不低头看着那个男人，只用着消尖的下巴，而没有表情的下半张脸吐着字。
“你决定好了吗？”
男人也没抬头，帽檐遮盖住，看不清脸，只看到下巴流畅的轮廓，他轻声道。
“早已经决定好了，早就该走了。”
听到这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元焕身子一震。
女鬼轻张红唇，声音没有略带了些波澜与关心，像无限的长叹，幽怨在茫茫荒芜的地界上，那黑气又翻滚起来。
“要回去了吗？没有留恋，没有爱的人了吗？”
男人轻轻呵了一声，似乎带着无限苍凉意味，满是自嘲道。
“回去了，人间不待了，尽数是让我失望的事情。喜欢的人自然有的。”
男人轻轻抬头，那露出的下巴弧线很柔和。只是也不知他眼里看到什么，嘴边绽放一个颓然的笑意来。
“他跪在地上，哭着求着我不要再去找他了，说他过得很好，不该被我打扰。”
这一声苍凉，仿佛浅浅荡着多少情绪的翻涌，仿佛喜怒哀乐燃尽，只剩下一片死气的灰烬。
男人心情平寂下来，无声的牵扯一下嘴角，默然从腰间掏出冰冷的枪来。
那黑色的枪，冷冷的杀光锋戾在挑动。
男人默不作声的将枪口抵在脑袋上，嘴边满是释然和解脱的笑意。
藏蓝色的帽檐下，苍白的下巴，和微红的唇微微张合，带着满心的祝福与善意，抬头望向空中的女鬼，他柔声道。
“我死了，你拿走我的力量以后，投胎去吧。”
女鬼哽咽的，“嗯。”了声，低头看他似是不忍。
一声锐利的枪响，震彻在那芦竹堆上空，惊起一声鸦叫，黑影翱翔于夜中。
元焕咬着烟，睁大了眼睛望着那血花喷雾，那高大的人重重倒下。
那枪口的硝烟，仿佛肆掠在元焕鼻尖，那滚烫的血，仿佛喷溅他的脸上，那瞬间他眼睛剧烈的颤了下。
元焕静静望着那躺在地上渐渐失去体温的男人，那帽檐依旧盖稳了脸。但是那鲜血如刺眼的红花，绽放在地上，血流如瀑，不断的扩大。
微风吹拂，撩动不了半点衣角。那人只是颓然的，寂静的在无人知晓的偏僻地界死去。
好像连死亡都那么温柔，不去打扰到谁。
那帽檐下嘴边挑起的弧度，仿佛对死亡那般渴望，那般期盼。
元焕面无表情的抽着烟，他静默的望着那个尸体，那人嘴角的微笑弧度异常刺眼的落在他眼睛里。
他用颤栗不停的手拿下嘴里燃成一条灰的烟，身上难以抑制的抖。
他整个人平寂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嘴边的烟燃尽了一根又一根。白烟缭乱在他风云难测的脸上，看上去有点阴森。
元焕寂然的蹲在地上，安静的守在那尸身旁边。只默默凝望着那个男人，他眼里沉静的没有一点波澜。
直到烟盒空了
元焕眼皮忽然垂下，眼里是一片黯然的阴影，嘴边略带僵硬的挑起。
“竟然敢给我看这种东西是时候找你算账了。”
他的气息的气息隐隐变了，他看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额头上一抹夕阳血红般的枯叶藤纹路清晰的浮现。
他淡淡的站起，身体微微晃动了下，有些不稳。他似浅寐，眼里一片空洞。
身上灵力暴涨几个幅度，浑身上下裹着一层暗沉紫光。
手上一道霹雳，便劈开了幻境，孤单萧瑟的背影，便消失在那片黑暗混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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