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清理垃圾
回程之路依旧漫长,可用时却比来时短了许多。
原因无他,不过是换了方式。
顾觞走出墓园来到大街之后,竟堂而皇之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举动大大出乎言默的意料,以至于顾觞已经上车了,他还站在车外晃神。直到车子重新发动,言默才姗姗然穿过车门,坐到顾觞身边。
“你居然会打的?”
顾觞没有回话,只是兀自端坐,腰背挺直,无端端地让人想起之前抱在花束中的卡萨布兰卡。只是缺了熏人的甜腻香气。
言默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也放弃了继续搭话的念头。
这种情况下,顾觞是绝不会开口的。
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他们所乘坐的出租车也是其中的一员,拥堵的城市散发出匆忙的焦糊味,看不见的滚轴一刻不歇地转动着。周边的人来来往往,面无表情,仿佛世界与他们无关,又仿佛他们被世界遗弃。
即便是身处于这人声鼎沸之中,顾觞与言默都与之格格不入。
车行至街区转角处骤停。
顾觞抽/出一张大面额的整钱递过去,并未等待找零,便果断地下车离开。司机呼唤的声音起先还很清晰,两三步之后就与身后的人声鼎沸融杂在一起,模糊了颜色也模糊了个性。
顾觞落脚的鬼屋距离这个转角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他先多走了三/条街,买了一整袋压缩饼干跟矿泉水,这才步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落脚点。
“你买这么多,是准备养耗子?”言默在结账时,问过这么一句话。
直到顾觞开门落锁,放下袋子的时候,才给出了答案:“你以为连辛说的过两天,就真的只是两天而已?”
“难道不是?”言默摊了摊手。连辛的严谨可是闻名于整座白塔。
顾觞回敬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姿势,耸肩道:“走着瞧。”
事实正如顾觞所言,连辛所谓的过两天并不是真正的两天,而是一种无法把握时间时,堆砌出来的托辞。
连辛的严谨向来闻名于白塔,却从未在顾觞心中扎根。
因为白塔众人只见过白天的连辛,未曾同那隐匿在黑暗中的连辛握手致意,更未曾从他眼中看到过,更深黑的夜色与海景。
顾觞只在鬼屋里等了两天,第三天傍晚,他把装了血液的矿泉水瓶往言默怀里一塞,径直离开了鬼屋,门板拍在门框之中,啪得一声闷响。
躲在窗帘后面的鬼灵们被吓得抖了两圈,窗帘的褶皱处鼓起来又缩进去,像是一阵风平地而起,又蓦地消失。
言默仰躺在沙发上,双脚交叠架在扶手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矿泉水瓶子里的血液。塑料的味道混杂在血腥气中,显出一丝不和谐的杂音,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喝完超过一天份额的血量,言默漫不经心地端详着矿泉水瓶壁上残留的殷/红,有些遗憾地想到——也许该让顾觞去买个水晶杯来,那样才足够赏心悦目。
做菜也要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言默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顾觞是第四天早晨才回来的,脚踩着第一道阳光踏进了屋中,带着满身的晨露与风尘仆仆。指节上有着过分用力而留下的红色勒痕。
言默正坐在地上蹂躏一只运气不好的鬼灵。晨曦微露,其他的鬼灵早就跑到了更深黑的角落挤成一团,只有其中一只被窗帘缠住,跌跌撞撞翻滚了许久才堪堪从里头挣扎出来,恰巧被无聊的言默看见。
——直到顾觞进门,才被放开。
“要不要这么拼命?”言默斜挑着眉,看向顾觞,“你不是说过,你已经不是白塔里的神执者了吗?”
“你也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滚去投胎?”刚回来的顾觞浑身上下盈满了戾气,眉宇间一抹倨傲,挥之不去。
言默却不在意,只是笑:“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去投胎?”
回答他的不过一声冷哼。
顾觞脱去风衣,将它甩在一边,坐在地上开始拆压缩饼干。只为饱腹设计的食物落入胃中,混合了水分,一点点膨/胀开来,给人一种虚妄的充实感。
顾觞只吃了半包就饱了。疲惫让他没有胃口,吃东西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只为了补充体力。
言默看着他躺到沙发上合眼睡去,轻轻挥了挥手臂,一条薄薄的毯子从卧室飘出,轻柔地覆在顾觞的身上,像是没有任何重量。
新的一天开始,阳光遍洒大地。人们陆续从黑夜的泥淖中挣扎上岸,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与奔波。然而,总有些例外。
比如沉沉睡去的顾觞,又比如群聚抱团缩在角落,躲避着阳光的鬼灵们。
言默站在窗前,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滚滚而动的世界,熟悉感与陌生感在两个端点互相拉扯,新与旧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沾染了尘埃,默默地推动暗处的齿轮。
睁开眼睛的时候,言默看见了满溢的垃/圾桶。
好吧,有些东西,的确是该清理一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觞过得都是一样的生活,昼伏夜出,没有规律的三餐。睡醒时放在桌子上的,削过皮的苹果。以及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的垃/圾桶。
他本可以就此嘲笑一下言默,但他没有。
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两人的交流一下子被压缩到了极限,像是抽空的马德堡半球,内里只剩下贫瘠的真空环境。只可惜能拉开半球的马,却还未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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